第72章 毒针
“奴婢就是去送莲子羹的时候，八小姐突然肚子疼了。”阳春回道，“这才赶回来禀报大小姐。”
“只有八妹妹肚子疼？”唐锦安问道。
“对了，三小姐肚子也疼了。”阳春直言道，“奴婢瞧见五小姐也在。”
“她没有事儿？”唐锦安问道。
“没有。”阳春摇头，“现在二夫人怕是已经赶过去了。”
“去瞧瞧。”唐锦安低声道。
“是。”阳春点头应道。
唐锦安便带着阳春与银春前去。
刚入了院子，便听见了旬氏的训斥声。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三夫人已经在里间，听着旬氏在那吵嚷，她脸色一沉，“二嫂， 这个时候还是先顾着孩子。”
“我就是心疼。”旬氏冷声道，“素日她就是打个喷嚏我都担心的睡不着觉，如今可好，先是发烧，这好不容易养好了， 结果现在又偏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弄成这样。”
“这糕点是怎么回事？”三夫人看向唐斓安的丫头。
“回三夫人，是三小姐带来的。”丫头糖卷垂眸回道。
“我并未做糕点，这糕点是哪里来的？”旬氏看向唐丽安跟前的丫头杏儿问道。
“回二夫人，是大小姐送给三小姐的。”杏儿如实回道。
“她送的糕点，怎么能拿呢？”旬氏当即便道，“早知道我便不好心送东西过去，反倒害了丽儿。”
三夫人听着旬氏的念叨，大概也知晓了原因。
唐倩安在一旁红着眼眶，“也怪我，没有拦着她们。”
“这与你有何干系？”旬氏见唐倩安自责，低声道，“本就是那丧门星的东西，本就不该用，只怪丽儿性子单纯，斓儿也是个实心眼。”
三夫人知晓旬氏不喜欢唐锦安，可是这糕点上动手脚，也并不一定是唐锦安所为。
毕竟，谁会傻到用如此明显地法子呢？
更何况，如此做，对唐锦安又有什么好处？
三夫人看着吃了药暂时缓解了疼痛的唐斓安，那小脸从适才的惨白渐渐地有了气色。
她握着唐斓安的手，“歇息一会便没事儿了。”
“母亲，那糕点不怪大姐姐。”唐斓安直言道。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替她说话，她到底对你们用了什么邪术？”旬氏在一旁看着唐丽安也是一副替唐锦安说好话的模样儿，气得抬起手，戳了戳了唐丽安的额头。
唐丽安委屈道，“母亲，真的与大姐姐无关。”
“你这身子迟早毁在她的手里。”旬氏连忙按住唐丽安道，“我看你也有力气开口了，便先送你回去歇息吧。”
“慢着。”唐锦安的声音响起，她走了进来。
“你还有脸来？”旬氏看向唐锦安，抬起手指着她，“我好心给你添礼，结果你竟然害的她又遭了罪，我到底与你有什么仇怨，你如此害我的女儿？”
唐锦安看向旬氏，“二婶婶为何一定要认为是我所为呢？”
“这糕点是你给她的，她可是一直等到来斓儿这才打开，二人也只是吃了你的糕点，便肚子疼，大夫也检查了这糕点，的确加了料，你就算不喜欢她们，也不必如此糟践。”旬氏对唐锦安破口大骂道。
唐锦安低声道，“我何必如此做？”
“谁知道你存着什么歹心。”旬氏冷哼道。
“二婶婶必定不会相信此事儿与我无关。”唐锦安直言道。
“事实在此，难道你还狡辩不成？”旬氏冷笑道，“我当真是不该对你心存好意。”
银春此时已经行至还未用过的糕点前，她仔细地检查过之后，又道，“这糕点的确与大小姐无关。”
“你是她院子里头的，自然不会承认。”旬氏看向银春，不屑道。
“若是三夫人不相信，大可再请大夫看一眼。”银春说道。
“谁知道你适才检查的时候会不会又动了什么手脚？”旬氏反正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去请大夫过来。”三夫人低声道。
“是。”三夫人一旁的孙嬷嬷回道。
唐锦安看向孙嬷嬷，想起唐斓安先前提到的事儿，她便递给银春一个眼神。
唐倩安在一旁紧盯着唐锦安，见银春要离开，便道，“你去哪？”
银春慢悠悠道，“奴婢只是在外头候着。”
“你可不能走，毕竟是你让大夫再来瞧的。”唐倩安说道。
银春便站在那不动了。
唐锦安与银春二人已然有了某种默契，此时，只需要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已经知晓彼此的心意。
唐倩安抬眸看向外头，显然是在等大夫过来。
旬氏见三夫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帮着唐锦安，颇有些不满。
她与三夫人素日并不亲近，毕竟，三夫人性子低调，而且，三老爷常年不在府上，如今除了唐国公不得不待在京城，还有二老爷挂个闲职，三老爷、四老爷、五老爷都是在外的任上。
除了休沐之外，甚少回来。
三夫人也不喜欢出风头，更加地不愿意招惹是非，故而，除了偶尔回娘家，旁的时候，也只是待在自己的院子内。
只是旬氏却很清楚，三夫人却是唐国公内最有主见的。
旬氏原先因三夫人的身份，多少是给她一些面子的，如今可不同了，她看向三夫人道，“三弟妹三番四次地袒护她，难道真的不担心她到最后真的闹得家宅不宁？”
“只要二嫂少些怨气，多宽容晚辈一些，府上必定会祥和一片。”三夫人直言道。
她的话，将旬氏直接噎住了。
唐锦安在一旁感激地看向三夫人。
三夫人却耐心地等着大夫前来。
好在大夫刚离开不久，故而很快便又请了回来。
“还请大夫再仔细地瞧瞧这糕点。”三夫人看向大夫道。
大夫拱手应道，便行至食盒前，看向那些糕点。
随即，便发现了一些端倪，而后道，“适才我只是查出了二位小姐的病因，原来这糕点上都有一个针孔，是有人下毒。”
“下毒？”三夫人皱眉，“就是说，有人将毒针刺入了糕点中？”
“正是。”大夫点头。
三夫人又道，“这糕点被毒针刺中了多久？”
“一个时辰。”大夫如实道。
“有劳大夫。”三夫人温声道。
大夫拱手一礼，便离开了。
三夫人看向旬氏道，“二嫂可明白了？是有人故意在糕点上动了手脚，可并非是这糕点有问题。”
“我在八妹妹这也待上一个时辰呢。”唐丽安轻声道。
旬氏见唐丽安帮腔，怒瞪着她。
她如实道，“母亲，万不能冤枉了大姐姐，是女儿想吃大姐姐做的糕点，大姐姐才给我的。”
她又道，“既然大夫也说了一个时辰，那这糕点便是在我来八妹妹这的路上或者是来了之后被动了手脚。”
“这糕点可是你亲自打开的？”旬氏见唐丽安都如此说了，便问道。
“一直让杏儿拿着。”唐丽安又道，“我从大姐姐那出来，半道上遇上了五妹妹，正好我也要来八妹妹这，便与她一同过来了。”
“那你可瞧见有人动过这食盒？”旬氏看向唐倩安道。
唐倩安摇头，“我只与三妹妹说话了，食盒在杏儿的手中，我并未注意。”
“食盒可被动过？”三夫人看向杏儿道。
“奴婢一直拎着，并未被动过，只是到了八小姐这，奴婢便将食盒放在了花厅的桌子上，因糖卷唤奴婢，奴婢便离开了一小会。”杏儿如实回道。
“所以说，那食盒并非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的？”三夫人直言道。
“是。”杏儿敛眸回道。
“你离开了多久？”三夫人沉声道。
“奴婢也只离开了片刻。”杏儿回道，“就算有人动手，怕是时间也不够。”
“那也不一定。”唐锦安此时开口。
“你又想说什么？”旬氏见唐锦安开口，不耐烦道。
唐锦安指了指这花厅一侧的纱帘，“若是有人在这藏着，你是不可能发现的。”
“这个地方？”杏儿对这并不熟悉，故而道，“奴婢并未注意到这些。”
“糖卷，你唤她出去做什么？”三夫人看向糖卷道。
“回三夫人，奴婢是想问杏儿，三小姐今儿个想喝什么茶？”糖卷回道，“正好奴婢要沏茶，便唤她出来询问。”
“也只说了两三句，奴婢便回来了。”杏儿蹙眉，“何人能这么快？”
“其实不难将那下毒之人抓出来。”唐锦安又道，“这些糕点是摆放在一起的，只要打开食盒，用毒针刺中一次便可，想要都刺中，那毒针自然是极长的，少不得会伤到自己的手。”
“伤到？”旬氏冷笑道，“就算伤到了，也不过是被扎了一下，也不能说明什么。”
“能。”唐锦安直言道，“因她要快速地藏到纱帘后头，又要将毒针收好，必定会将毒针放在袖中，如此一来，那毒针便会不小心刺中她的。”
“你是说，并非是她拿的那一头，而是有毒的那一头？”三夫人问道。
“嗯。”唐锦安又道，“只要将院子内的人都带过来，仔细地检查一下手臂，她既然也中了毒针，必定也会肚子疼，即便后知后觉，也会如同三妹妹与八妹妹那般，如今有气无力，脸色发白。”
“去将这院子里头的丫头婆子都带过来。”三夫人道。
“是。”孙嬷嬷垂眸应道。
没一会，便见丫头婆子一个个地走了进来。
唐锦安让银春仔细地检查。
直等到有一个丫头垂眸走了过来，双唇泛白，额头还噙着汗，她微微福身，“奴婢这几日来了月事儿，不敢上前。”
银春却上前，将她的衣袖卷起，果然发现了一个黑点，她又道，“你倒是聪明，用月事儿来隐藏。”
“这位姐姐此言何意？”面前的丫头不解道。
“你本就体寒，故而，每月都会疼的死去活来，有人教了你用银针刺穴缓解疼痛，想来，你身上会随身带着银针。”银春说着，便将她腰间的荷包拽了过来。
丫头委屈道，“这银针也不过是为了缓解疼痛，难道也有错？”
“可是……”银春将荷包内的银针倒了出来，随即便将银针轻轻地一捻，那银针竟然变长了。
面前的丫头双眼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会发现这银针的玄机。
“这上面的毒，要不要你再试一试？”银春捏着她的手腕道。
丫头连忙跪在了地上，“奴婢只是一时糊涂，还请三夫人饶命啊。”
“糊涂？”三夫人脸色一沉，“斓儿待你不薄，你竟然对她心生歹意，有了加害之心，到底是何缘故，还不从实招来？”
“奴婢是昏了头了。”丫头哭着道，“三夫人饶了奴婢吧。”
“昏了头？”三夫人嗤笑道，“这说出去谁信？”
“我知道。”唐锦安斜睨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唐倩安。
“你又知道？”旬氏眉头紧蹙，冷声道。
唐锦安行至面前的丫头跟前，“你叫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怎得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旬氏在一旁讥笑道。
“奴婢青萝。”青萝回道。
“你原先不是八妹妹院子里头的吧？”唐锦安直言道。
“奴婢……奴婢一直都在。”青萝明显身体一僵，有些结巴道。
“三婶婶，你仔细地想想，这青萝你可觉得眼熟？”唐锦安问道。
三夫人看向面前的青萝，又看向一旁的孙嬷嬷。
孙嬷嬷也仔细地看着，似是想到了什么。
“老奴想起来了，她还有一个妹妹，叫绿萝，二人乃是亲姐妹，模样儿长得也极像。”孙嬷嬷回道。
“绿萝？”三夫人一听，随即便看向了不远处站着的唐倩安。
旬氏皱眉，“这与她妹妹有何干系？”
“母亲。”唐丽安看向旬氏，“女儿想起来了，青萝原本是五妹妹跟前的丫头，绿萝才是八妹妹的丫头。”
“所以，这青萝……”旬氏惊讶地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唐倩安，“那绿萝呢？”
“绿萝死了。”唐丽安回道，“我记得是大约是五年前，八妹妹有一回落水了，是绿萝救了她，不过绿萝也因此大病一场，没有救回来，后头，青萝便被送到八妹妹这伺候了。”
“如此说来，这青萝是为自己的妹妹报仇了？”旬氏顺着唐丽安的话说道。
“也许吧。”唐丽安也不清楚。
不过，她却将目光落在了唐倩安的身上。
想着今日之事儿，她反倒对唐丽安也有了怀疑。
唐倩安只是站在那，一脸无辜道，“自从青萝来八妹妹这，我便没有再理会过她。”
三夫人看向青萝，“你只下了这个毒？还是说上回的也是你所为？”
“都是奴婢所为。”青萝回道，“若非是八小姐贪玩，便不会落水，绿萝便不会因此而丧命。”
唐斓安也没有想到青萝待在自己的身边竟然是为了替绿萝报仇。
她当初是主动让青萝来她这的，为的就是弥补，故而对青萝很是宽容。
唐斓安敛眸，她还能说什么？
“这毒针是谁给你的？”唐锦安问道。
“是奴婢特意去外头寻高人做的。”青萝说罢，冷笑了一声，“可惜，还是失败了。”
她眼眸里都是恨意与不甘，嘴角慢慢地溢血，倒在了地上。
三夫人将手挡在了唐斓安的双眼上。
唐斓安却还是被触动了。
当年的那件事情，像是梦魇般一直缠绕着她，这些年来，她一直想要找到那日的真相，可是始终一无所获。
她直接扑入三夫人的怀中哭了起来。
唐丽安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她想要上前安慰唐斓安，可惜自己如今也很是艰难。
唐锦安看向一言不发地旬氏。
可是旬氏却不不会改变唐锦安的偏见，“你不回来，这府上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可你一回来，便没有安宁的时候，她们也都是你的姐妹，你若是真的在意她们，就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想让她回哪里？”老夫人低沉地声音响起。
旬氏一愣，扭头便见老夫人走了进来。
青萝的尸体已经抬走了。
老夫人也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冷冷地扫过旬氏，“她是在唐国公府出生的，是唐国公府的嫡长女，你让她去哪？”
旬氏垂眸嘀咕道，“儿媳只是不想因为一个不祥之人，搅得国公府上下不得安宁，自从她进了府，这桩桩件件的，尤其是丽儿，这身子再也经不起折腾。”
老夫人脸色一沉，“你若觉得这里容不下你，到时候我只管让他们哥儿几个分家就是了。”
这话一出，让旬氏直接错愕不已。
“老夫人竟然为了她，分家？”旬氏委屈地哭道，“您是要将儿媳置于何地？”
“你又将我置于何地？”老夫人沉声质问。
旬氏便只能站在那不出声。
林氏随后也到了，事情都解决完了，她才姗姗来迟。
旬氏扭头见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儿，着实反胃。
暗地里互相算计，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和谐的样子。
旬氏只觉得这林氏当真是虚伪的很。
三夫人行至唐斓安的面前，“你这孩子跟前的人是该好好地管教了。”
“祖母教训的是。”唐斓安回道。
三夫人回道，“是儿媳大意了。”
“我知晓你不喜争抢，可也不能委屈了孩子。”老夫人低声道。
“是。”三夫人恭顺地应道。
老夫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唐倩安，又看向唐丽安，走上前去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好好养身子。”
“是。”唐丽安乖巧地应道。
旬氏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火气？
就算有，可也不敢多说一句。
林氏有心要说什么，不过此情形，便住嘴了。
唐锦安扶着老夫人离开了。
旬氏也带着唐丽安回去了。
屋内，只剩下三夫人与唐倩安、唐斓安姐妹两个。
“母亲，女儿也没有想到这青萝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唐倩安上前小心道。
三夫人静静地看向唐倩安，沉声道，“跪下。”
“母亲。”唐倩安委屈地看向她，却还是跪着了。
三夫人看向孙嬷嬷，“去拿戒尺来。”
“是。”孙嬷嬷应道，便去将戒尺拿了过来，递给了三夫人。
三夫人看着唐倩安，“就手抬起来。”
“母亲，女儿错了。”唐倩安连忙抬起双手，掌心朝上。
戒尺打在唐倩安的掌心，她疼地哭了起来。
三夫人严肃地看着她，一下又一下。
直等到打够二十板子，才收了起来。
“你错在何处？”三夫人沉声道。
“是女儿没有看顾好八妹妹。”唐倩安哭着道。
“时至今日，你还不知错？”三夫人厉声喝道。
“母亲，您为何只偏心八妹妹？”唐倩安委屈道，“她病了，您衣不解带地照看着她，可是女儿呢？自打女儿 懂事以来，您又何曾真正地疼爱过女儿？”
“你是姐姐，妹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三夫人沉声道，“斓儿虽小，却懂得是非，你呢？竟然如此地心术不正，还不知悔改。”
“女儿没有错。”唐倩安起身道，“女儿只不过是没有看顾好妹妹。”
“好，好，好。”三夫人冷笑一声，“你若不知错，我便关到你知错为止。”
“母亲，您为何如此偏心？”唐倩安哭着质问道。
三夫人冷冷道，“将五小姐禁足，她何时认识到错了，再放她出来。”
“女儿没错。”唐倩安固执道，随即便被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唐斓安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吴姐姐，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三夫人见她这样，柔声道，“你跟前的丫头，除了几个贴心的以外，旁的我都会重新给你选，这几日你便好好地养病。”
“母亲，五姐姐也没有想到青萝会如此做。”唐斓安还替唐倩安说话。
三夫人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啊，还是太小了，她若全不知情，我又何必责罚她？”
唐斓安一脸懵懂地看着她，不解其意。
三夫人无奈地叹气，哄着唐斓安睡下之后，才离开。
孙嬷嬷也刚从唐倩安那回来。
“三夫人，五小姐被禁足，老夫人那可是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