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别怕,我这就来寻你
悬崖上。
风云动,草木哀,恍惚间,大半片天空刹那间就已经被乌云重重地遮蔽住了,一时间没有了光明,只剩下灰沉沉一片阴沉。而雨滴,悄然间无声无息地滴落了下来。
一滴,两滴。
嘀嗒——
雨声簌簌,淅淅沥沥。
嘀嗒……
雨越下越大。
江北丞神色稍愣,他无力地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天空,透明的雨水,慢慢地滴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滑落,滴在了地上,隐入了土里。
“下雨了……”喉咙酸涩干涸,他颓然呢喃道。
江北丞竟然心生有种错觉,这雨似乎力量大极了,一点一点地砸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手背上,以及他的心里。
痛,好痛。
痛彻心扉,又痛入骨髓,更痛得他连呼吸,都会窒息。
江北丞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刻的他,猩红着双眼,嗜血可怖,阴鸷如暴怒的狮子,那眸里尽是幽深莫测的杀意。
阴冷的眼神,瞬间冷冽到了极点,更没有半点的温度,就如同化不开的万年寒冰般,冷彻入骨,也像极了没有焦聚的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他,一步,一步,朝着他们缓缓地迈去,脚下的步子是沉重的,也是轻捷的。
寒风起,鲜血迸。
咔嚓——
不过瞬移之间,刚才那个将沈兰时踢落山崖的男人,就没有了生息,他的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俨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江北丞无情地拧断了脖子。
怦——
江北丞另一只手施展出来的一道真气,瞬间将尸体撕扯得四分五裂,这个矮小的男人连死了都不安生,如同一滩烂泥般被甩飞了出去,尸块落了一地。
空气凝固,时间不前,而杀意腾腾。
江北丞仿佛来自地狱的冷酷修罗,他的眉宇间紧锁着一股不可描述的杀气,让人心生寒意。
“快……快……快逃……”
敌人们吞咽着口水,心惊胆战,更被这强大而恐怖的气场,镇压得想要立刻落荒而逃,可任由他们怎么也逃跑,都跑不出这死亡之场。
因为,一切都迟了。
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已经没有机会了,也没有了生机,下场只有一个——死
他们分散地跑开,四处逃窜。
只见江北丞身形如同鬼魅,犹如一道紫电劈落在眼前,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他一个迅捷飞身,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啊——”
凄厉一声惊喊。
只见江北丞动作冷漠,随手从众人中扯住其中的一个敌人。
咔嚓——
一阵清脆声响。
江北丞用力一折,他手下的亡魂又多了一个,那人甚至都没看清他的面容,便死不瞑目地倒地不起了。
杀!
杀了他们!
江北丞脑里只有这一想法。
他一步,一死。
再一步,血流成河。
“别、别杀我……”
哀嚎,遍野。
“啊——”
凄厉惨叫,喊破天际。
咔嚓——
“噗——”
血,染红了峭壁石岩,如同一朵朵开在雨中的红花。
妖冶,刺目。
……
半晌。
怦——
伴随最后一声声响落地,最后一个敌人也被虐杀了。
死亡之息,浓郁如雾,笼罩整座山崖。而山崖上,血迹斑斑,目之所及皆是碎尸断肢,他们死了,可死状极惨。
“将、将军……”
江曦嬷嬷跪坐在地,悲伤恸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北丞,绝望,又陌生;残忍,又可怕。
他,陌生得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而终于在这一刻内,江曦嬷嬷认清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少夫人,将军真的很爱很爱她,她才是将军最在乎之人!
可少夫人她,她已经掉落山崖了……她死了。
江北丞似乎听见了江曦嬷嬷的声音,他微微偏头,冷白如玉的面容沾着少许的血迹,俊逸冷傲的面容在雨中流露出几分凄哀。
风,轻轻吹来。
将江北丞额前垂落下来的发丝,凌乱地扬起乌发,他勾唇惨然一笑,眼里是一片死寂,显得那么孤独与脆弱。
沈兰时!
“啊!!”
一声怒吼,江北丞的声音震翻了整个山崖。
“别怕,我这就来寻你。”江北丞身躯一跃,欲跳下山崖陪沈兰时而去。
“爷!”
束风和卫玠两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崖顶上。
“快拦住将军!”
“快!”
江曦嬷嬷看到他们二人出现了,眼眸闪烁着惊喜,希望他们能阻止江北丞,“少夫人她……呜呜……已经跌落山崖底了……”
束风和卫玠皆是一惊!脸色唰地严肃起来,他们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都是尸体时,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似乎来迟了!
他们来迟了!
“爷!!”
卫玠和束风听到江曦嬷嬷的话,一下明了她话中之意,他们脚步迅捷,以最快的速度飞身冲向了前方,二人左右两边站开,双双用力地擒拿住江北丞的身躯,拖住了他的脚步。
他们二人心知,这一刻如若不及时阻止自家的主子,怕是要出大事了!
“爷!”
“节哀顺变,少夫人她……”
她已经死了。
束风的话,咽在了喉咙中,他该如何告诉自家的将军……这山崖高深莫测,掉下去定然是尸首无存。
“让开。”
江北丞已经听不得任何的劝慰,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沈兰时。
“爷,少夫人她……”卫玠亦忍不住多嘴了起来:“请爷以大局为重。”
“滚。”
江北丞挣扎,已然听不得任何话了。
这种时候,谁劝江北丞都是没用的。束风和卫玠二人擒锢不了太久,而迫于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相视而微一颔首,心里已有了主意。
“爷,得罪了!”
话音落下,二人合力,一块点了江北丞的穴道,将他牵制在了原地,而随后束风更是话少劲狠地一掌劈晕了他。
……
荏苒匆匆然,流水的时光。
三日后。
等到江北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日。
一阵阵哀乐,不间歇地吹打着,终是将他吵醒了,躺睡在床榻上已多时的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眼底却是一片茫然。
他起身,循着声音而去,最后却来到了一处灵堂。
入目,一片肃穆的雪白。
这是起丧才有的礼节。
灵堂上,高挂着白色的绫绸,正中央的桌案上,摆着花果,蜡烛,还设着一块由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制成的牌位。牌位上,沉甸的浓墨书着着一行字:江府张氏延柔之牌位。
而灵堂的正厅中央,则安静地摆放着一副上等的木制镶金浮雕花棺材,棺材里面叠放着沈兰时生前的衣物。
翠喜满脸泪痕,伤心地跪拜在棺材前,一边小声啜泣,一边烧着纸钱。
江府的众人一看到江北丞来了,一个个面色紧张起来,纷纷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向他,就连正在奏响的哀乐,也随即停了下来。
卫玠快步而来,眉头紧蹙着,心里寻思爷怎么这么快醒来了,生怕他又作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
他沉声唤了一声:“爷!”
“爷。”
束风亦跟在卫玠的身后,来到了江北丞的面前,他原本是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可最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
“……”失去爱人,该是怎样的痛苦?
束风没爱过人,所以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去劝解一个痛失所爱的男人,也自然不能感同身受,替他分担下哀伤。
而一旁的卫玠,同样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们派出去的人,包括他们自己,已经在山崖下全范围地搜寻了三天三夜,除了发现支离破碎的少许衣裙布料外,便一无所获了。
而且听那山崖下的土著山民说,那一带经常有凶禽猛兽出没,掉下山崖去纵然命大不死,也会被它们啃食得尸骨无存……
生不见人,可死也同样不见尸身,所以束风他们在与江府众人商议之后,决定为少夫人做一个衣冠冢,同时为她办丧。
江北丞面色颓然,双眼紧紧凝视着棺材中熟悉的衣裙,声音透着虚弱,而后摆了摆手,“都退下。”
“爷……”
卫玠明白失去心爱之人,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可事实不容得他们不接受。他张了张口,无力地劝解道:“爷,请节哀。”
节哀。
这两字,何其沉重。
“退下。”江北丞语调加重。
束风和卫玠心知,他现在需要好好静一静,于是二人便招呼众人离开灵堂。
灵堂,瞬间空荡下来,一片死寂。
江北丞慢步缓缓走向那副棺木,每一步都走得心慌气短。
“沈兰时……”江北丞苦涩地一笑,“我都未曾了解过你……”
你何其残忍,这样无声无息消失不见了。
……
三日后,
玥国发生了大事。
庆王元璋被查到与藏鲁部落勾结合作,他的通藩卖国罪证属实,而且铁证如山,根本无可辩驳,最终被皇帝褫夺王爷身份,打入宗人府后,复赐鸩酒。
庆王不得善终,也算替沈兰时报了大仇。
不过,江北丞始终不相信沈兰时死了,依旧每日派人于崖底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