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信件
江北丞和沈兰时,在听闻了高知府被烧死一事后,已经没有了用膳的心思,简单对付吃了几口后,二人又重新回到了客栈的厢房。
天字壹号,厢房。
里面的空气,就像是被凝固了一样。
而气氛,静谧了许久。
高青山死了……
那现在有关沧州贪案的线索,便算是彻底断了。
江北丞自回到厢房,就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了。
该死!
他的面上覆着一层凉凉的寒霜,高深莫测的眼眸,冷凝着琢磨不透的一抹凌厉。
窸窸——窣窣——
这时,门外的一道矫健的身影,突然出现了。
只见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三四的年轻男子,迈着迅捷的步伐朝江北丞他们厢房的方向徐徐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衣劲装,五官立体分明,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股决杀的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感,让人不寒而栗。
年轻男子顿下了脚步,他倏地停住在了厢房的大门外。
他双手抱拳立于门外,清冽的声音朝房内回禀道:“爷,属下回来了。”
“嗯。”
“进来。”
江北丞淡然瞟了大门一眼,深邃的眼眸示意一旁的翠喜前去开门。
咯——吱——
两扇木门被翠喜推开了,随后年轻男子便跟在翠喜的身后,迈步走了进来。
“坐下说吧。”
江北丞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来情绪变化。
这个年轻男子,叫作束风,他也是江北丞培养的众多暗卫中的一个,数月前被江北丞派往了安国,前去秘密调查着玥国的庆王与藏鲁部落勾结一事。
“是。”
束风再次抱拳对着江北丞行了一礼,然后利落地落座在了沈兰时旁侧的那张空着的长条木椅上。
落座时,他的眼神不经意地掠过了沈兰时,那张疏冷的脸上,随即浮现起了一丝疑惑,但稍纵即逝又恢复成了如初的平静。
?……
江北丞看出他神色的异样,自己在大婚之前,束风便被自己派往了藏鲁部落执行任务,故而他并未真正见过沈兰时其人,自然也就不清楚自己已经娶了她为妻,为此对她感到十分陌生,也是情有可原的。
江北丞拧起的眉宇微微地舒展开了,他更是一改平时的冰寒冷酷,难得耐心地出声向束风解释了起来,“她,是你的少夫人。”
“少夫人。”
束风对着沈兰时微微地颔了颔首,然后低声地尊唤了她一声。
“……”
沈兰时亦和束风是第一次见面,她对他也甚是感到陌生,暗中不自觉地打量了起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
又怎会突然来此……
沈兰时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柔儿,这位便是束风,他与卫玠都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干将。”江北丞见沈兰时疑惑的神情,倒是没有隐瞒分毫,向沈兰时介绍了起来:“他们素来习惯隐匿在暗处中,从不轻易出现于人前,你没见过他们也是正常的。”
原来如此……
沈兰时算是有所了解了,不过她倒是没有猜想到,江北丞他居然还暗藏着一支精锐的暗卫队伍。
沈兰时恬笑盎然,她亦礼貌地回应了束风一句:“你好,束风。”
眼见招呼已经打过了,该寒暄的话语都说过了,直性子的束风立刻直接步入了主题,神色认真地回禀道:“爷,属下此番前去,确实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束风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欲言又止地紧紧凝视着沈兰时和翠喜她们二人,眼眸里明显带着一丝顾忌之忧,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接着往下说。
江北丞知他这是有所顾忌,悠然而道:“她们二人也不是外人,你且说无妨。”
束风这才接着往下说:“爷,属下调查到庆王与那藏鲁部落确实联手合作了,而且庆王在暗中资助了他们不少的武器,以及大量的粮草……”
事情果然如江北丞预料之中的一样,这庆王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与藏鲁部落合作了,他这丧心病狂的行为,无疑是在通番卖国。
江北丞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嗓音寒冷几分,“可曾拿到了证据?”
束风从怀里取出来一封信函,呈至到了江北丞的面前,“爷,这里面装放着的,便是庆王与藏鲁部落通信的亲笔信。”
亲笔信……
江北丞一手接过了信函,随即将之展开了来。
从中取出了一封信件,泛黄的宣纸上面,白纸黑字不可辩驳地见证了庆王的罪责,写着数行小字:
【鲁王,
顷接手示,如见故人。三月初日,本王命人护送粮草先行,不日后将抵达藏鲁边境,还望君守之承诺,他日助本王荣登大典
——元璋 字】
江北丞的脸色阴沉得如暗夜里的乌云,阴郁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脸庞,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手中的动作未曾停下,又轻启开了另一封信件,上面确实是庆王的笔迹。
【鲁王,
朔风突起,寒潮将近,藏鲁可均安否?月末之际,本王将命人护送数批兵器,以及茶叶中药等若干,另外快马加鞭,运送御寒衣物万余件前往贵地,望笑纳。
——元璋 字】
好个庆王!
江北丞目光一寒,脸色极其难看,身上顿时发出了森森的杀机。
庆王元璋明知道玥国与藏鲁部落一向交恶,更是水火不容地开战了多年,竟然私下多次资助于他们,帮着藏鲁部落渡过难关。
剩下的几封信件,江北丞已然没有了心情,接着往下看下去了。
“爷,还有这个。”
束风又从自己的袖口处,取出来了一枚圆形的抚纹虎形腰牌,然后递给了江北丞。
他连忙补充说道:“爷,这是属于从两名藏鲁间谍的身上搜罗到的。”
“只可惜那两个藏鲁人已经死了,他们趁属下不注意之时,便服毒身亡了,所以属下并未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爷责罚。”
束风屈膝,半跪在地上,等候江北丞的处罚。
他脑中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起自己抓到那两名藏鲁间谍的情景……
两个藏鲁人,他们就像是被刻意训练过的一样,一落入到了束风的手中时,就立刻咬破了嘴中藏匿在牙缝里的毒药,瞬间毒发,七孔流血而身亡了,所以自己并未能及时得到有用的线索。
“起来吧。”
江北丞并未怪罪于束风,事出有因,全然非束风一人之过错。
他凝视着自己手中的腰牌,这块腰牌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能自由出入玥国皇宫的凭证,并且这腰牌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可以调动地方的兵力,如此重要的腰牌,怎么会突然落到了藏鲁人的手上?
其中,莫不是有何猫腻?
江北丞眼眸中射出了一道冷光,他将自己手中的腰牌反面朝了上来,只见这腰牌的背后清晰地刻写着一个“庆”字。
庆……
庆王!
一切真相随之浮出了水面,这腰牌果真是庆王的!
“爷,咱们现在手上已经掌握了庆王蓄意勾结藏鲁部落的有力证据,是否该当面禀明圣上,早些治罪于庆王?”束风出声询问道。
“不,现在时机还尚未成熟,况且凭借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能将庆王绊倒。”
江北丞的目光微沉了下来,似乎看得更透彻些,也考虑得更为久远。
虽然目前得到的这些证据,是能够定下庆王的罪名,但远远不能够将他一网打尽,他势必会有翻身之处。
蛇打七寸,攻其要害之处,不让死灰复燃,才是最准确、最有效的做法。
“是,属下明白了。”
既然江北丞已有了自己的计划与考量,那束风自然是不会再多言的了。
沈兰时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不禁感慨几分,这玥国的朝堂未免太乱了,前有沧州知府贪污案,后有王爷勾结外邦之忧患,真是内外兼忧……
翠喜倒是没有心思听他们讲的内容,这些都太复杂了,她不仅听得云里雾里,更是脑袋被绕得晕乎了起来。
不过她的心里面倒心系着一桩心事,便是久久放不下隔壁房间里躺着的卫玠。
翠喜虽然没有与卫玠正式地说过几次话,但是在将军府的时候,也偶有遇见过他几次……她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喜欢上了认真的卫玠。
“少夫人……”翠喜轻声地呢唤了一声沈兰时。
“嗯,怎么了,翠喜?”沈兰时见她神色为难,还以为她身体哪里不舒服了,语气关心:“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翠喜连忙摆摆手,否认起来,她低垂着眉眼,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羞涩地开口:“卫侍卫他……奴、奴婢想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翠喜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脸涨红得如熟透了的蕃茄。
沈兰时见她绯红的脸颊,后知后觉地淡笑了笑,有意成全翠喜:“你先过去照顾卫玠吧。”
“多谢少夫人。”
得到授意,翠喜开心地奔往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