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捡来的孩子
“看什么？”林知予感受到弟弟的视线抬起头问道。
林小禾漂亮的大眼睛明亮似星辰笑着说：“哥，你真厉害！”
“少拍马屁，赶紧写作业，一会儿别熬夜写作业影响我睡觉。”
林小禾观察着哥哥的表情小心问道：“哥，你没不高兴吧？”
“我为什么不高兴？”
林小禾不自然的挠挠头笑着说：“没不高兴就行，我还以为你会生老妈的气呢。”
林知予低下头写作业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不一直那样儿。”
是的，李爱娟一直这样，从林知予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那时候起，就默认了李爱娟对弟弟的偏爱。
据李爱娟自己说，十五年前，北海下了几十年一遇的暴雪，海面上都结了冰，岸上的栏杆被冰凌冻住，整个小城仿佛处在冰河世纪。傍晚时分，李爱娟在下班路上无意中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她循着声音找到一个垃圾桶旁边，发现一个弃婴。
男孩儿被裹在褥子里，可能被丢弃好一会儿了，小脸儿冻得发紫，哭声渐渐没了力气，这种天气，不出半小时孩子肯定要被冻死，她一时心软便把孩子抱回家，那个男孩儿就是林知予。
自打林知予记事起，李爱娟就经常把这件事讲给他听，与其说李爱娟不介意林知予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不如说这都是她刻意为之。
林小禾是他的亲生儿子，作为母亲，在生活中难免会更心疼自己的孩子，这是不可避免的，与其让林知予觉得自己偏心而对她产生不满甚至是怨恨不如直接把真相告诉他。
她之所经常跟林知予唠叨捡他的经历，无非是想让林知予知道自己偏心弟弟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的，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同时也好让他心怀感恩，懂得回报。
这一点从给两个孩子起的名字上就可以窥见一二。
知予，知道回馈和给予，这正是李爱娟对他的期望。
而小禾这个名字，更多的倾注了父母对自己孩子深沉的爱和祝福。
当然，她这么做的效果非常明显，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的各种暗示明示，林知予打有了自我思考的能力，就再也没跟弟弟争抢过什么东西，家里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理所当然的让给弟弟，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家里，弟弟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自己能活下来已经需要感恩戴德，哪里有资格去挣去抢，他能做的就是心怀感恩，有朝一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兄弟二人安静的在房间写作业，父亲林军一身酒气的回了家，隔着门就听见李爱娟的骂声。
“你还知道回家，怎么不在外面喝死你自己。”
“一天到晚赚那么仨瓜俩枣都不够你喝马尿的，就你这不求上进的德性，欠的钱什么时候能还上？”
“合着这个家里里外外就靠我一个人，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你看不见吗？”
林军喝了酒有点上头，李爱娟喋喋不休的谩骂声让他烦躁不已，他忍无可忍的的一脚踹翻椅子，霹雳巴拉把餐桌上的盘子一股脑扫到地上。
惊天动地的响声把林小禾吓了一跳，林知予皱着眉站起来要出去劝架，突然一只手攥住他的胳膊，林小禾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哥，我怕。”
林知予转过身把弟弟拉到怀里抱住，安慰道：“别怕，哥在呢。”
外面传来李爱娟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林军你这个混蛋王八蛋，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跟你离婚。。。”
“爱跟谁过跟谁过去，老子当年大把大把往家拿钱的时候你怎么不离，现在我落魄了，开始嫌弃我了，李爱娟你他妈就是个势利小人！”
林小禾吓的紧紧搂住哥哥的腰，睫毛微微颤抖，他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寻求安全感，这时候的林知予也不过是个15岁的孩子，可在林小禾眼里，眼前这个大他三岁的男孩儿是能为他遮风挡雨的靠山，从小到大依赖哥哥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和本能。
外面的吵架声安静下来，林知予拍拍弟弟的后背让他坐回椅子上：“写作业吧，我出去看看。”
林小禾点点头，一脸担忧。
林知予推开门走出来，不大的客厅，地上一片狼藉，李爱娟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林军已经回房睡觉去了，林知予默默拿起扫帚清理地上的垃圾，碗盘崩裂，地上到处都是碎片，林知予边边角角都没放过的扫了一遍，又把歪倒的椅子扶起来，拎着两大袋子垃圾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李爱娟已经回房了。
晚上十点，洗完澡的林小禾穿着小内裤小背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林知予光着膀子背对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心思细腻，敏感多思，性子温润脾气好，跟个女孩儿似的，就是胆子有点小。
他转过身，对上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看的他直心软：“睡不着？”
林小禾点点头。
林知予把凉被给他盖上，问：“想什么呢？”
林小禾咬着手指头，担忧的说：“哥，咱家欠了很多钱吗？”
林知予把他的手从嘴里掰出来，这习惯真不好，都多大了还咬手指：“不知道。”
“我刚才都听见了，是不是因为咱爸的船沉了才欠的钱。”
林知予不高兴的皱着眉：“你一小孩儿一天到晚老操心大人的事干嘛，这是你该担心的事吗，好好上你的学，其他的用不着你管。”
林小禾不死心又问：“哥，咱家到底欠了多少钱？”
林知予沉声道：“欠多少钱也不可能跟我说，我哪里知道，快睡觉，我都困死了。”
林小禾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哥，我不想学上美术课了。”
林知予不解道：“为什么，你又瞎想什么。”
“学费太贵，如果能把这笔钱省下来，哥是不是就不用去餐馆刷盘子了。”
“哥，都是因为我你才过的这么辛苦。”
林小禾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父母对自己的偏心，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李爱娟总是偷偷留给他，在哥哥不在的时候拿出来让他吃，自己经常能穿上李爱娟给他买的新衣服，哥哥却只能穿洗的掉色的旧衣服，自己可以年复一年上学费昂贵的兴趣班，哥哥却要为了攒生活费出去打工。
种种这些，他只认为是家里条件困难，自己年纪又小，或许出于这个原因父母没有办法才偏袒自己，至于事实的真相他却无从知晓。
每当看到哥哥上了一周课，周末还要去站着洗一天盘子，回来累的饭都吃不下，他既心疼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