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速之客
陈令行今天的工作原本是轻松的，老板推掉了所有行程，又要独自外出。他不用跟着准备和任何合作方见面的资料，也不用通知各部门开会。本想着难得的工作日可以清闲一天，几年没摸过鱼的陈特助很想白天试一把。
理想总是很美好，现实往往很冻人。
沈默一大早来了办公室，先是没头没脑地下了一道给所有女员工送化妆品的吩咐。再来是椅子没坐热便急匆匆跑了，陈令行目瞪口呆地和行政总监交代完老板的任务，给自己倒了杯水，把惊出窍的魂拉归位，气还没喘匀，老板的吩咐又来了。
[沈默：[图片]]
[沈默：联系一下这家做玩偶的，让他们想个办法，抽奖弄成百分百中奖。]
陈令行刚归位的魂收拾收拾包袱再次打算离家出走。还不等他问清楚，沈默消息又来了。
[沈默：十一点之前搞定。]
陈令行想砸了手机，但想到手机里还有很多工作备忘录，咬着后槽牙忍了忍，打字。
[陈令行：好的，老板。]
发动了犄角旮旯里的人脉，总算在规定的时间和商家协商好细节。
陈特助暗暗为自己的工作能力点了个赞。
下午加急订购的化妆品送到，陈令行被财务部叫去，被“客气”地询问老板是哪根筋不对了，为什么他作为特别助理没有尽到提醒老板职责。
陈令行心中暗暗叫苦，我特么提醒了！奈何老板一门心思都在老婆身上，压根没理他的茬。
陈令行皱着一张脸听笑眯眯拿着化妆品的财务负责人抱怨集团总是乱花钱。
总算熬过了一个下午各部门发来的疑问，陈令行遗憾着今天没能摸成鱼，委委屈屈地下班回家，打算抱着媳妇儿诉诉苦。刚洗干净爬上床，人还没搂进怀里，枕边的手机响了。
陈令行边祈祷是app的广告推送，边解锁手机。
[沈默：链接“和小优一起睡觉觉……”]
[沈默：关注一下这个账号，评论里若是有挑事的，把id记下来。]
陈令行：“……”
[陈令行：好的，老板。记下之后呢？]
[沈默：[疑问]，日常平台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特别过分的，追溯下给点警告，屡教不改的直接通知集团法务部起诉。]
沈默给他发信息从来不用表情，陈令行看着句子前顶着白色问号的黄豆人，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再看整句话，这是什么粉丝控评行为？再者，集团法务部，那可是汇集了好几位动辄起草上百亿项目合同的世界顶级大律，您让人家去起诉网络黑？
屠龙刀不是用来砍虫的。
可陈令行不能反驳。
老公宠老婆，你还能说个不咋地？
他磨牙回了个“好的”，“啪”地把手机扔进了床头柜。
韩乐乐不清楚沈默为他做的这些，从潮玩展回来后，他便一头扎进了工作室。除了完成开学要交的转院作品，剩下的时间都在埋头捏娃娃。
他还买了个摄像头装在工作台上，把他捏娃娃的过程全程录了下来。
半个月里，韩乐乐陆陆续续发了近十个帖子，有快进小视频，有图片。
帖子吸引来不少喜欢潮玩手办的粉丝，评论量也从最开始的一个帖子几十条，上涨到了小千条。
[视频里小哥哥的声音好好听啊~~~手指好长！！]
[博主是专职捏娃娃的么？我在另一个帖子里看到博主捏的阴阳师，还原度好高，超厉害了！]
[我也看到了。博主厉害的可不止这些，普拉克其有一款跪着祈祷的娃娃，黑皮粉头发，贼拉丑。博主给娃娃换了个涂装，还在头上做了个光环，瞬间从下跪小黑人升级成治愈系小天使，巨美，想问问博主可以不可以帮我也改一个？]
[楼上说的是真的？链接发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做手工的博主么，哄小孩子的吧？]
[什么哄小孩的？不懂别瞎说。你以为是无牙仔玩泥巴，随便捏捏呢？]
帖子能招粉丝，自然也会招黑。
韩乐乐不以为然，他发帖本来就只是想记录。穿过来前，他被工作所累，996跟着007，偶尔放假觉都不够睡，更何况分时间精力在业余爱好上。但他手巧，前世零零散散地捏着玩都能聚集小片粉丝，更何况如今没啥后顾之忧，沉迷般的天天窝在工作台上捏娃娃。
沈默下班回来想和韩乐乐说两句话，都被他嗯嗯哦哦的敷衍了事。
沈老板对着扒拉两口饭便跑掉的韩乐乐，忽然很想念小朋友亲手做的蘑菇炒小油菜，再不济藿香正气水拌苦瓜也是可以的。
好歹人是跟这坐着。
这天上午，韩乐乐起来时沈默已经去上班了。连续几天伏案，他感到脖颈有些酸，单手摁在脖子上，前后左右的转了转头，做了几组拉抻，酸胀的感觉有所缓解。
韩乐乐决定今天不捏娃娃了，缓解一下肩膀的不适。他打开扫地机器人，把自己卧室床上的床单被套换了套新的，铺平，枕头拍软放好。
站在床边满意地点点头，次卧被收拾一新，粗看仿佛没人住。
韩乐乐把床单丢进洗衣机，等家政阿姨来了再洗。
没什么紧急的事要做，韩乐乐决定还去西井步行街写生。
正准备拿画具，门铃响了，韩乐乐顿住脚步，想：今天不是家政阿姨上门的日子，周松知道大门密码，也没说要过来，会是谁？
他带着疑问，扭动门把手，大门向内侧打开。
“诶，怎么是你啊？”白皖宁穿着休闲衣出现在门口，脸上还有一丝奇奇怪怪的惊讶，好像很诧异看见韩乐乐来开门。
韩乐乐凉飕飕地说：“为什么不是我？”
白婉宁收回脸上的诧异，恰到好处地歉声道：“抱歉，忘了你该在。沈默呢？”
什么叫忘了你该在？！
韩乐乐冷着脸，语气里带着冰渣：“不在。”
白皖宁：“不在？知道他去哪了么？”
韩乐乐冷冰冰地说：“工作日不上班，站在马路边张嘴等着喝西北风啊？”
白婉宁仿佛没听出他话语里的低温，面部肌肉牵动唇角向上，做了个微笑的表情，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你好像不欢迎我。”语气是陈述句。
韩乐乐心里吐槽，看出来了，你还不快滚！
韩乐乐站在门口，也不请白皖宁进门，“你有啥事？”
白婉宁说：“沈默不在，就不请我进去坐坐了？”
韩乐乐真的很不想请他进来，但这么做实在太没礼貌，不管怎么说白皖宁现在还是沈默的朋友，没理由把人拒之门外。
韩乐乐侧过身，把门全部打开，不情不愿地让开玄关，请白皖宁进来。
白皖宁也不客气，进门后娴熟地走到鞋柜旁，开门朝里看去，“我的拖鞋呢？”
韩乐乐脸更冷了。
什么叫你的拖鞋呢？说得好像你是这房子里的一口人似的。
“你等着。”韩乐乐漠然道：“我给你拿，家里没来过客人，所以没摆出来，杂物间有备用。”
他有意无意带了点男主人的语调。
白皖宁冲他似是而非地笑笑：“好，多谢。”
韩乐乐没再理他，转身去杂物间取了双没开封的帆布拖鞋。
趁着白皖宁换鞋的功夫，韩乐乐反身进了厨房，端了杯橙汁出来。“客人”白皖宁一点也没有个客人样，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在屋子里转悠着。
他站在韩乐乐的工作室里，打量着里外的一切，瞥扫着工作台上散乱的工具和半成品。
韩乐乐从厨房出来，看见的便是白皖宁这幅毫不避讳地闯入他人私人空间的模样。
韩乐乐不轻不重地把玻璃杯放到茶几上，发出一声“当”的响声。他压着想把人直接扔出去的冲动，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和：“家里只有橙汁，不知你爱不爱喝。”
白皖宁好像看够了，并不在意韩乐乐语气中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自然放松地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橙汁，咂么了一下嘴，说：“好甜，沈默和我在一起时从来不喝这种甜饮料。”
韩乐乐挑眉：“是么？这我还真不知道，他在家时我倒什么，他喝什么。”
白皖宁笑了一下，很平常的那种笑，可不知道为什么韩乐乐就是从这张笑脸里看出来点挑衅的劲儿。
韩乐乐在心里皱眉。
他今天到底来干什么的？
韩乐乐想给沈默发个信息，又忍住了。倒不是他觉得这有点小孩子向家长告状的意味，纯粹是想弄清楚白皖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谦和有礼，可骨子里朦朦胧胧的总散发着一种气息，刺激着韩乐乐的神经，让他时刻保持警惕，仿佛这幅白净好看的面孔背后，是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韩乐乐控制着自己的心神，装模作样捞过手机：“我给沈默发个信息，让他回来。”
“不用。”白皖宁手指沿着玻璃杯沿摩擦着，“他上班忙就不要打扰他了。”
韩乐乐沉着眼摁灭手机。
知道他工作忙，你还挑个工作日上门？
白皖宁又喝了一口橙汁，平淡地说：“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正好在国外有项目，没能及时赶回来，你别介意。”
韩乐乐与他平视，语调同样的稀松平常：“没什么，你来不来都无所谓。”
白皖宁笑着直直地回视他，一字一句地道：“你真觉得无所谓？”
之后顿了顿，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
“那场婚礼的另一个主角原本应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