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跳
他戴着金丝细框眼镜，眼睫微动专注地看着其中一台显示屏，一只手搭在键盘上，微曲修长的手指不时在键盘上敲击，另一只手握着鼠标，与敲击键盘的手指相互配合。
见来人半天没声响，顾北微微后靠侧头，看到向柠的那一瞬眉宇间便染上了喜悦，“你怎么不进来？”
“……嗯。”向柠随手关上门，慢慢走近那张办公桌。
顾北已起身迎了上来，将向柠带到两只单人沙发边，“你坐。”随后转身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放在向柠面前的茶几上。
似乎意外向柠的到来，他坐在另一只沙发上身体紧绷，左手有些不自在。
这是向柠第一次见他戴眼镜，低眉抬眸间眼睫频动，将一丝烟火气带入了这幅宁静中，清冷却灵动。
“我……”
“你……”
静默半晌之后两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声音，却又同时顿住。
最后顾北笑了笑，“我帮你打开？”
向柠看着面前的水被拿走，随后嚓的一声被拧开，又放回到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其实她不渴，但不知为何仍是拿起来喝了一小口，凉凉的似乎有些甘甜。
“你手没事吧？”她忍不住问，眼神也瞄到他手臂上。
顾北只将手臂拢近了身体，“没事啊。”
他轻轻咳了一下，看着茶几上的黑色铁盒，“这茶……”
“你忘拿走了……我给你送过来。”向柠这话隐有些底气不足。
闻言，顾北轻轻挑眉愣了一下眼中闪过错愕，他看着向柠点点头，“我这没有茶具，那……要喝的时候过去找你？”说完他笑了笑，那瞬间的无措已被毫无痕迹的掩埋。
向柠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回答，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晚说请我吃饭还作数的吧？”
迟迟不见向柠回答，顾北扣着手掌不自觉的在腿上来回压动，最后食指在膝盖骨上轻轻敲击，语气惊讶又带笑，“你不会真的想赖掉吧？”
“不是！”向柠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只感到心头跳动……那时候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现在，再单独吃饭……不合适吧。
“那今天？”
顾北问出这句话，脸上泛起的笑如溜进池的水滴，漾起涟漪层层不断，转而又形成巨浪铺天盖地的朝向柠卷去，疯狂扑面令她窒息。
她移开目光从窒息里拼命挣脱，微微低头也不说话静静等待那汹涌澎湃的浪潮消弥退却。
“你等我一下。”
顾北走开一会儿就听到椅子滚轮压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随后又听见鼠标冒出几下轻微的声响，不久后，滚轮滑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顾北走到她跟前，“我们走吧。”
向柠抬起头，想说她并没有答应，可话在嘴边就是吐不出去。波涌平息之后她脑中一片清明，对于善意的帮助本就应当予以答谢，况且早就答应过的怎么好意思出尔反尔……
她陷入拒绝与答应的持续拉扯中，直到顾北的声音将她拽回，“你忙完了吗？”
“哦……”她站起来，脑中混乱依旧却也抬脚往外走。
理智清晰的告诉她，人家有女朋友了应该保持距离。
理智同样告诉她言出必行，既然答应过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最后理性站起来将那缕抗拒牢牢堵住。帮过忙就应该表示感谢啊，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还要赖人家一顿饭吗？吃个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样的认知让向柠整个人都舒畅了，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顾北跟她在身边，一直走到公司门口他才忍不住提醒，“你今天没带包吗？”
哦，对。
回到办公室，她才看到茶席摊开没有收，茶具也还晾在那。居然差点儿就直接走了！
顾北后脚也跟了上来，他站在办公室门口，见向柠坐在那清洗茶壶，收拾茶席……突然觉得以后天天过来蹭茶喝不也挺好的？
向柠收紧渣袋的口子，抬眼就看到顾北杵在门外，有些急了，“你进来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感觉他站在门口特别引人注意，只想让他进来就好像正经有事要办的样子。她紧张的盯着他，直到他踏进办公室才放了心，可垂眼的瞬间，他手臂上那两条惊心的红痕紧紧锁住她的视线。
她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走上前去。
怎么这样了？
顾北见她急急走来目光却一直低垂在同个地方，暗道不妙，抬起右手覆在红痕上，“没事的。”
红痕被遮住的一瞬向柠甚至想去扒开他的手，最后只紧紧握住拳头抬眸对上他的眼，心中纷乱既内疚还泛疼，又想道歉，千言终在嘴边化成了一句，“很疼吧。”
“不疼！”顾北望着她的眼，心脏咚咚急跳，好像有一股情绪在心间遑遑急窜找不着出口，所过之处皆已塌陷。
“我们快走吧，去医院看看。”向柠越过他直接就往外走。
在顾北的提醒下，她回头拿了包，桌上散乱着只收到一半的茶器也已经顾不上了。她在心里计划着路线，盘算着哪家医院的皮肤科最好，这个时间点赶过去医生会不会已经都下班了……
车里，顾北开了顶灯，不紧不慢的同向柠反复解释一句话，“真的不用去医院。”
对于顾北的坚持，向柠也无可奈何，侧着头目光在他与他故意遮挡的手臂间来回穿梭。
“这到医院都愈合了，让医生多尴尬。”顾北见她依旧沉默，终于忍不住将手臂伸到她面前，“真的没事，你看看。”
向柠逮着机会，仔细的看了又看就差上手了，“去医院吧。”看着真是挺严重，不处理好溃烂了怎么办？
“这两天就能好，真不用上医院。”顾北摇头浅笑，这股憨稚的执着劲儿真就让他无计可施。
盯着他手臂的向柠最终作了退步，“那去药店。”
顾北勾唇，抬手关了灯。怀着志得意满的心情以一种不必再躲藏掩饰的姿态双手随性的搭在方向盘上，将车驶出了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