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鬼见愁
天光大亮,红日不知什么时候升上了天空,悬在云层之中,金光四射。层层云海被染得火红一片,连带江面也仿佛着了火,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最佳写照。
无心观赏江上日出美景,苏烈望着前方的水面,此去不到二十里就是水阳江最凶险的鬼见愁了,江面逐渐收窄,水势也开始汹涌起来。两岸的山峰屹然耸立,左方老牛山翠云峰披云戴雪,怪石峥嵘,右方重霄峰银峰插天,高起入云。两岸悬崖绝壁恍如刀削,形成了有水阳江第一险之称鬼亦犯愁的天险窄峡。
锦衣贼的六当家闹湖蛟吴易非率领的舰队,远远的在后面紧追不舍,如果不是快要进入鬼见愁的话,还真有可能被锦衣贼追上,可见锦衣贼的舰船性能堪比甚至还要优于牛头号。
忽然轰鸣声大振,犹如巨雷炸响,前方江流与巨石相互搏击,山轰谷鸣,气势非凡,牛头号也终于驶入鬼见愁。
三桅风帆被降了下来,牛头号的船速也瞬间慢了下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锦衣贼的舰队就紧随牛头号进入了鬼见愁。
“六当家,不对呀,这鬼船怎么降帆了,而且这水势也太猛了些。”有熟识水况和船性的锦衣贼连忙向吴易非禀告。
“怕什么,那艘鬼船能走,咱们太湖群雄就能走,去控好船,看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样?给我全速追。”
看着后面全速追来的锦衣贼舰队,苏烈有些意外的自语道:“竟然敢不降帆,全速行驶,看来这锦衣贼完全不知道鬼见愁的厉害啊,也好,那就好好的玩玩吧!”
“哗……啦啦……”
浪花向四处飞溅,牛头号竟然被激浪托离江面近一人高后向前方抛去,船头甫一入水,立刻向后抬起,船身一阵剧烈的晃动后,牛头号在湍急的江流中继续前行,而这仅仅才是鬼见愁的开胃小菜而已。
身后的锦衣贼舰队对此根本没有充分的防备,又是鼓帆全速而行,领先的几艘斗舰被激流一托立刻向空中飞去,在半空中竟然船尾向下坠落而下,扑通、扑通声中,斗舰落入水中立时船毁人亡。
后面的船只看到后想减速已是不能,只能立即落帆,随即纷纷被激浪抛掷向前,船头向下深深入水后,船上的锦衣贼也被抛落水中,江水猛拍船身,水花激溅,有操船技艺出众的锦衣贼好不容易让船头向后,露出水面,却又落进翻腾狂湍的急流中去,眨眼间,舰队就有四五艘斗舰落入水中,没留下任何痕迹。
转瞬间,牛头号已经越过三道陡坎,行至鬼见愁的中段,这期间江流瞬息万变,涡漩急卷,奔流怒号狂驰,陡坎接陡坎,犹似修罗地狱般一层一层的下坠。后面急追的锦衣贼舰队二十几艘战船,却只剩下区区三艘还在激流中苦苦支撑。
鬼见愁的中段形势更趋险恶,两岸峭壁插天,江水不断冲击着崖石。又从两边泻下,飞瀑腾空,回旋翻滚,不时溅起高过船身的浪花,发出令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牛头号的舵手却显然熟知这段险路的深浅,任江流如何横流逆折,转腾潎洌,却仍然能够借势操舟,避重就轻,恰到好处的借水流的变化,预知前方的水势路形,不会撞上水中的伏礁或巨石。
牛头号左摇右斜险象环生下,越过一道又一道的陡坎,全速往前方冲去。后面紧随的锦衣贼六当家闹湖蛟吴易非所乘的斗舰,被激流抛起后狠狠地撞在前方一处凸起的巨石上,立刻木屑纷飞,偌大的斗舰被撞得四分五裂,所剩无几的残骸继续被急流冲向下一个陡坎。很快就踪迹全无,另外两艘战船也无一幸免,湮灭在鬼见愁的陡坎激流中。
牛头号破空斜下,重重落在水面,船首刚刚没进江水,便立即上翘,回到水面,不久后船身恢复平衡,终于闯过了鬼见愁。
苏烈和燕云众人站在船头,饱览水阳江的美景。江面逐渐开阔,鬼见愁的危崖峭壁不住的往后方远处移去,恰似一幅美不胜收的水墨丹青延展开来,劫后余生给众人带来了难得的宁静时光,谁都不想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欣赏江上的美景。
乌月虚从怀里掏出一卷账簿双手递给晏夫子,低声道:“这是越王勾结晋王,侵吞军饷,豢养私兵,假扮贼寇四处洗劫等滔天罪行的钱财账户往来。是雪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了其藏处,辛苦盗出来的。”
“怪不得,你们这是相当于偷了越王的命根子呀。好了,这账簿老夫收了,两位可以和鲁当家的一起去了。”
晏夫子和张仲坚回到安乐窝,俞老已经把齐文昌、韩颉、高欢、索命掌柜钱方等人带了过来。
看看天色,晏夫子安顿道:“三郎,你和俞老去找辆车,把这几人带上咱们在正阳楼碰面。”
两人闻言也不多问,各自行动,工夫不大张仲坚找来一架马车,拉了俞老和齐文昌众人,往正阳楼驶去。
众人离去后,晏夫子提笔疾书,写了两封信,分别装好后放入怀内,转身出来,一纵身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正阳楼的掌柜贾润臣手执长柄烟杆,双眉紧锁。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永安城崇化坊洗井巷的财神柳公辅。
“大哥,晏夫子到现在也没给个确切的答复,锦衣贼又来势汹汹,这牛角窝眼看是保不住了,咱们还留下来干嘛?”贾润臣沉声问道。
“尽尽人事吧,这些年咱们和晏夫子虽说是互利互惠,可毕竟人家也还是帮了咱们不少忙的,如今牛角窝有难,咱们怎能坐视不理。”
“那京里费公那边该怎么交代?”
“如实上报即可,现在的情形和当初的推测已大相径庭,费公当有明断。如果仅仅是暗中的乱战角力,各方行事还会有所顾忌,可现在是摆明了就是明刀明枪靠实力强取,虽然挡了一层遮羞布聊胜于无,可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干预的了。好在移山房的招牌还能让各方投鼠忌器,不然,咱们也只能灰溜溜地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