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惊变 （一）
月黑风高，春寒料峭，狂风卷起巨浪狠狠的砸在岸边凹凸不平的礁石上，浪花四溅，留下片片白色的泡沫在岸边起起落落。整个水牛渚就像一只盘卧在地的巨型水牛，两支牛角般的峭壁探在水阳江上，牛角尖上各搭建了一个瞭望塔，不仅为归航的船只指引方向，而且是瞭望监察水上往来的绝佳设置。
“呜……”随着号角声响起，无数火把照亮了江面，轮值的牛头帮众瞬间箭上弦刀出鞘，全神贯注地看着江面上逐渐驶近的五艘双桅风帆 ，有牛头帮众打出旗语，工夫不大，五艘风帆一字停在江面上，中间风帆上放下一条双桨小船向岸边划来。
“不知今天哪位当家的当值，麻烦通禀一声大江盟沈重舟有急事求见。”小船上来人大声说道。
“原来是沈副盟主，鄙人牛头帮顺风堂闫兆，不知沈盟主潢夜造访有何贵干？”
“不知闫堂主当面还请海涵，可否让沈某上岸一叙。”
“开闸”闫兆一面让人打开闸门放小船进来，一面抬起右臂右手一攥，牛头帮众纷纷放下弓箭，收刀入鞘。
沈重舟上得岸来向等候在岸边的闫兆点点头，跟在其身后的舟子突然暴起将正准备关闭闸门的两个牛头帮众击倒，跟在闫兆身旁的牛头帮顺风堂副堂主牛力见状刚想出声质问，却被闫兆悄无声息的一刀砍飞了头颅，同时岸上闫兆的亲信也把屠刀挥向了身边的同伴，不到片刻工夫，牛头帮众就被屠戮一空。
江面上的三艘双桅风帆看到前方闸门打开，立即点燃信号，不过盏茶工夫，数十艘双桅三桅风帆簇拥着一艘楼船巨舰乌云般快速驶来，船队很快与三艘双桅风帆汇合后在江面上一字排开后，立即放下一条又一条长身快船，并不断有人跃入快船。不一会，已有上百条长身快船聚集载满人向岸边驶来。
看着源源不断涌入的人群，闫兆双目闪动着兴奋地光芒。就在这时，人群向两边分散，让出一条道路来，几人阔步走来。为首一人高大威武，双目神光如炬，身披黑袍。见到几人过来，沈重舟和闫兆急忙上前施礼。
“总管，这位就是弃暗投明的牛头帮顺风堂的闫兆堂主，闫兆，这位就是越王府杨总管。”
这杨总管杨哀是越王府的三总管，也是这次越王杨处道派出追杀越王府典军统领乌月虚的负责人，为了配合其行动，越王府不仅高手尽出，还私下从越王嫡系淮南道大总管陈叔彪麾下调集了一千精兵进行追杀。
前些时接到红拂密探张初尘也就是女赌神的密报，说乌月虚在牛角窝出现。杨哀一面飞报越王，一面调动人手全力由水路赶往水牛渚而来。而越王的最新指示竟然是，命令杨哀再次调动淮南道三千水师伪装成太湖锦衣贼，一定赶在三月初三之前完全覆灭牛头帮和牛角窝，全面占据水牛渚，等到三月三再和太行群盗合力剿灭文兴镇。
就在杨哀发愁该怎样攻占水牛渚的时候，老天开眼，瞌睡给了个枕头。王府供奉毒手阎罗常啸天的徒弟，大江盟的盟主分水大圣高司晨率众前来投效。而大江盟更是在牛头帮埋了钉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杨哀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时来运转了。
“小人闫兆见过杨总管。”
“嗯，邱将军。”
“末将在。”
“闫堂主。”
“不敢当，总管有何吩咐。”
“擒贼擒王，辛苦丘将军和萧、梁二位供奉带人和闫堂主走一趟，不要走了首犯，死活不论。”
“遵命。”
“慢着，难道邱将军忘了咱们太湖锦衣英雄的做派了么？”
“怎敢，弟兄们扯幡挂旗了。”满脸狞笑的邱将军大声发出命令后带着萧西、梁青德两位王府供奉和一众王府高手随闫兆往里走去。
不断涌入的淮南道精兵和水师官兵此刻已化身来自地狱的恶魔，开始了烧杀抢掠，一排排火箭犹如坠入人间的飞火流星，带来了无边的大火。片刻工夫整个水牛渚就变成了人间炼狱，炙热的火焰在狂风的助虐下无情的吞噬着一切，逢人就杀的恶鬼四处追逐着逃亡的人群。
猝不及防的牛头帮众大多还没能有所反应就被涌入的贼兵斩杀在地。
望着搭载苏烈和牛角窝众人的三桅快船缓缓驶离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苏邑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遥想当年意气风发，面对隋阳靖北道大总管人屠罗艺的十万旌旗，仅凭掌中刀胯下马就能杀个酣畅淋漓，如入无人之境。还能带领一众乡党来文兴镇讨生活。随着跟在身边老弟兄的一个个离开，眼下看似如日中天的牛头帮其实外强中干，远没有以前团结兴旺。这次选择苏烈护送牛角窝那些孩子离开，其实不光是对以前承诺的兑现，还有一种让苏烈远离水牛渚给苏家留下香火传承的意思。
正当苏烈还在感慨中，忽然有人惊呼：“帮主，着火了，水牛渚着火了。”回过神的苏邑看到了烈火焚烧中的水牛渚，急忙率人往回赶去。
段开山手中的狼牙短棒舞动如风，四周的贼兵擦着即死，碰着就亡，根本没人能进得了身前，别看其在仲陵身前不堪一击，在混战中却有其得天独厚优势，硬生生被其杀出一条血路来，看着跟在身边牛头帮的弟兄越来越少，段开山心急如焚，奋起勇力向外杀去。不曾想，迎面撞进了贸然闯来的一队贼兵里。
“当! 当! 当!”
金铁交鸣声中，段开山狼牙短棒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见刀劈刀，见枪砸枪，迎面而来的贼兵仓促迎战，登时吃了大亏，不是兵器被砸飞，就是被砸中跌倒在地。这狼牙棒最善攻坚，远攻近击，均是威力无俦，加上段开山过人的臂力，更是不惧贼兵众多，敌人越多，段开山反而斗志越旺盛，感觉越痛快。
“放箭”不知哪里有人喊了一声，顿时有零星的长箭向段开山射来，段开山连忙躲闪，挥舞狼爷短棒抵挡。手忙脚乱中，突然右腿一通，一支长箭射穿了段开山的右腿。一个趔趄，段开山强忍疼痛，继续和贼兵厮杀，片刻其身边的牛头帮众又有两人倒在了血泊里。突然，街上一阵呼喝声响起，贼兵顿时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