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母死身孤
从桑榆殿出来,何遇安借口还有事,便没和沈陶然一起去练剑。
太洹宗以玉石法器见长,何遇安也得玉珏殿师叔韩迎宿亲自教导,最擅长玉石法器的控制使用,沈陶然最擅长的却是剑,一把月华剑舞的有模有样,绝技已经能引天上一缕星光入剑了。
何遇安绕着太洹宗走了大半圈,最终叹了一口气去了济安堂方向。
济安堂的蓝玉师姑不在,只有几个留守的小童,何遇安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自己,自顾自翻起了书架上的医书。
蓝玉的书摆放的都很整齐,分门别类都规整好了,找书也方便。
何遇安看了几本书,都没有确切治疗噩梦缠身的丹药和方法,但是安神的丹药不少。
何遇安翻找了半天,最终还是找了济安堂的小童,拿了各色的丹药,之后找到了辰一告别。
“师父,徒儿想在西宁镇待上一段时间。”
“与安玥有关?”
“我去看了她,她很不好,我这次回来带了些丹药给她,想侍奉她一段时间。毕竟也是母子一场。”何遇安最后一句话说的极小声,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在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你去吧,一切小心。”
何遇安御剑回到在凡间的家已经是下午了。
轻叩了三声门,安玥打开门看到了回来的何遇安有些吃惊。
“我在附近做任务,暂时住在这里几天,方便吗?”
安玥没反对,带他进了屋,把曾经院里东边留给他等他独立了以后独住的屋子收拾了出来。
“这是师父让我带来的药,都是不一样的,每天吃一粒,哪种有用告诉我,我让师兄再送。”
安玥听说是辰一让带来的也没拒绝。
服用了几日,各种丹药都没什么效果,听上去最平凡普通的松针水却起了作用。
“昨日我试了你带回来药方上的松针水倒是有用。”
“松针水。”何遇安喃喃道,也不知道松针水真的有用还是她的心理作用。
何遇安也没有探究到底的想法,点了点头淡淡道:“这个好办,也不用劳烦师兄弟送了。”
两人又是相顾无言,安玥推门出去了。
何遇安除了在家练习玉石法器控制,画几道符,就是出去给安玥采松针。
在家待的这几天,何遇安把清风放进了乾坤袋中没再拿出来,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避免安玥看了伤心,还是自己看了联想起一家三口曾经的幸福。
两人除了每日一起吃饭和何遇安煎松针水给她喝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仿佛一同居住的两个陌生人,何遇安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一晃半个月,何遇安日日为安玥采松针煎松针水,安玥也从未问过何遇安什么时候结束任务回宗门。
“母亲。”何遇安早晨醒来没看到安玥拎着东西去父亲墓前,又等了半个时辰,安玥的房门还是没有动静,何遇安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向安玥房门走去。
“遇安,你进来。”安玥有了回应,只不过声音细若蚊蝇。
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安玥在床上平躺着,眼神清明,只是身上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何遇安走到床边坐下。
“我能感觉到,我的大限到了。”安玥一边费力地说一边伸手去握何遇安的手,刚一接触,何遇安下意识就要把手抽开,两人俱是一愣。
何遇安首先反应过来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安玥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何遇安再去探已经没有气息了。
看着母亲的尸体和还握在一起的手,何遇安突然感觉空落落的,她是否还有别的话要说呢?
何遇安找了同村的棺材匠,打了副棺材。
看着面前不过束发之年的人却一脸少年老成,这小山村也不常来外人,棺材匠自忖自己做棺材的名声还没大到能让别村人来这买,稍一思考:“你是老何家的小子吧?这棺材?……”
“我母亲故去了。”
何遇安说的平淡,但是这村里几乎都知道,村东头何家,搬来几年邻里和睦,马上也添了小子,日子正红火,男人却暴毙了,孩子也不知所踪。
棺材匠马上就要招呼其他人去帮忙:怎么忍心让一个孩子自己处理自己母亲的丧事。
“多谢你,不必了,我如今在太洹宗门下,母亲的丧事还料理的过来。不用叨扰四邻了,只是我常年不在家,还请您闲了去帮忙清扫下父母的墓。”
棺材匠叹了口气:“这个你不用担心。”
何遇安留下了一袋分量不轻的银钱:“多谢你了。”
棺材匠看着何遇安离去的背影无限唏嘘。
把安玥安置进打好的棺材里,何遇安看着安玥平静的面容,嘴角扯起苦笑,随即又恢复平常,盖棺。
何遇安用了一个时辰,在何陆元棺木的旁边挖了一处墓穴。
安葬好安玥后,又在石碑上用清风刻:先父何陆元,先母安玥,合葬之墓。
下首是自己名字的落款。
何遇安盯着自己刻的碑看了片刻,又磨掉重新刻:何公讳陆元配妻安氏玥之墓。
立好碑,何遇安下跪叩了三个头,御剑向太洹宗飞去了。
一路上何遇安都在困惑,母亲故去了,自己本该在她让师父带自己来太洹那一天心就死了的,为什么还是那么疼呢。
何遇安用手按着心口,却还是疼的跪在了剑上,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何遇安笑了一下,仿佛喷的不是血而是多年郁结的心病,随即他就从剑上直直跌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何遇安第一眼看到了蓝玉师姑的大弟子许冰站在自己身边,再仔细一看,自己已经身处正阳殿偏殿自己的卧房里了,何遇安一阵心安。
十岁以后他就从师父的正殿里搬出来住到这儿了,到了现在这个曾经以为只是客居于此的地方,反倒比曾经的家更令人心安。
“师兄,你醒了。”沈陶然虽然在一旁等候,但还是第一时间看到了何遇安睁开的眼睛。
“既然醒了就无碍了,你这是情绪起伏过度,气血郁积,把血吐出来醒了就好了,这几天要静养。”许冰看到何遇安醒了嘱托道。
何遇安点了点头:“劳烦师姐费心了。”
许冰摆了摆手。
沈陶然还要说什么,辰一开口打断了:“遇安已经醒了,你们也不用守着了,先下去吧,我和遇安说几句话。”
掌门开口了,两人行了礼就退到了殿外。
何遇安从床上坐了起来:“师父,明明是她遗弃我在先,我为什么还是恨不起来呢?”
“终究是血浓于水的母子亲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恨就恨了的。
遇安,我也算从小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憋着一口气,就是要有能力报陆元的仇给你母亲看。
你这孩子,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却最重情,不要把你母亲的死和你父亲的仇变成了你的心结。”
何遇安听着鼻头一酸,还好他还有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