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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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是一次鲁莽的拜访。我感到我会被某种我不可知的力量带入一件可怕的事情当中。这件神秘而无从知道的事情，就像一朵乌云压在我的心头。不知怎的，我突然记起我的父亲，难道他的死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还有那具无名尸体到底是谁？我很想揭开这些心中的疑问，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我压根不懂什么是破案，我也不是一个逻辑严谨的人。在这以前，我仅仅是一个作家，一个在文字世界里自由畅游的普通人，我不可能像英国伟大的侦探小说里的福尔摩斯那样，对任何蛛丝马迹都能作出一番合情合理的推理，我也不可能像电视剧里的包青天那样，通过细心而缜密的分析而得出整件事的真相。我甚至从没有遭遇过如此的怪事。从小到大，虽有苦有甜，但我经历的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的经历，没有骇人听闻的阴谋，也没有戏剧式的扬善惩恶的故事。但现在是怎么了？毫无疑问，我已经陷了进来，像一只掉入圈套的羔羊。我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周遭可能已经是阴云密布。
我根本不适合这个角色，我甚至在去往牛三家的路上也想过要退缩。我不想这一切，我不想。可是游戏已经开始了。我不想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我只有凭着自己的勇气，一步一步走下去。我想，如果当初我留在法国，说不定我可能会和兰莹结婚的。而事实上，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我怎么就能肯定这一切就和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呢？&34;怀疑犹如草木之芽，从真理之根萌生……&34;我突然想起意大利诗人但丁说过的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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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幸福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互相关心，相互信任，那我觉得牛三一家就是幸福的。这种幸福，让我很羡慕。或许我也有过，但很短暂。“阳阳，依涵，今天累不累？看我今天把谁带回来了，一定会让你们吓一跳。”牛三还没进门口，嗓门就提高了八度喊道。这是一个小庭院，门口搭着的葡萄树藤几乎把阳光全部遮住。一串串嫩绿透亮的葡萄，在光线下饱满动人，真让人恨不得摘下一些送入嘴里。而院子里则种植着一些西红柿，大蒜之类的农作物，虽地方不大，却也长得生机勃勃，朝气焕发。“爸，你今天不会又拉了个算命的吧。”“叔，阳阳说得对不对呀。”两个声音一前一后说道，让我想起了讲相声的情景。“别提了，上次差点被那老家伙骗走两百块呢。想起来就一肚子的火。这次可不一样，嘿嘿，保证让你们小惊喜一次。”说着牛三已是把我拉到他身后，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房间里摆放整齐，干净，墙上挂着一份日历，正墙上是一块大匾，匾里四个狂草大字“国泰民安”是苍劲有力，一气呵成。“还卖起了关子，叔，这回可玩大了呵。”“爸，快让开，不然等下我告诉二爷爷，看他怎么收拾你。”我还是没分出谁是谁，这两声音几乎出自同一个人。“当当当当，作家于丹阳闪亮登场。”他的声调那叫一个扬抑顿挫，他的身子一闪，我就整个的落入她俩的视线。我看到她们稚嫩的眼光闪烁着惊讶的神色，嘴巴一张，几乎忘记了要说些什么。“你们好，我是于丹阳。”我冲她们打了个招呼，她们才反应过来。“哈，我认得你，我在书上看到过你的照片。”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说，她说话时露出两颗兔牙，倒显得十分可爱。而她旁边的则是扎着一条小辫，齐肩长短，眉头一皱，颇有青春洋溢的活力。她也紧接着说道：“我也看过你的书呢。想不到今天能见到你本人。爸，怎么不打电话早点告诉我们呢。”她说着冲牛三撅了一下嘴。牛三仿佛也习以为常，像个孩子似的赌气说道：“看你们以后还敢笑我天天带些不三不四的人不。这次一票收回。哈哈……”“你好，于老师，我叫牛阳阳。想不到你比照片上的更帅气。”那短发女孩自我介绍后，大方地伸出她的手。我握了握，说道：“你好，不用这么客气的，叫我大哥就行。”“你好，那我就不客气啦，于丹阳大哥，我叫牛依涵。叫我依涵就可以。等下给我签名，我可喜欢你的书了。我都看了三遍呢。”她握着我的手说道。“谢谢。”我松开她说道。“他早就给我签名啦。”说着牛三掏出那张十元钱说道，那语气自是一番好不得意。“哈哈……天才，哪有人用钱索要签名的。爸，你真是丢脸丢到老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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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家人远比我想的热情。我本无意留下吃晚饭，但她们说什么也不让我出了院门，最后是牛三他二叔说了一句话：“世侄，我和你爸也是多年同学，今天如此巧妙，竟能相遇，也是缘分未尽，留下吃个便饭，也是人之常情吧。”我想我再推脱，怕是太不懂事了。于是只好点头答应，当然是皆大欢喜。“好耶，爷爷真棒！”“噢耶，爸，我们去买菜，今天我要大露一手。”牛三被阳阳拉出门外，扬长而去。我们三个便是围坐客厅，聊起家常。我爸的事，虽在之前这眉慈目善的老人说了个大概，但也只是只言片语，我想反正留下吃饭了，不由又问起来了。而函依则像个听故事的听客，坐在她爷爷旁边，一脸的入迷。“老爷子，你说我爸当年也出过书，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想当年你爸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才子。只要一提起于大海，同学们都会说，啊，于诗人，他写的诗可是学校一绝呀。当然啦，我也是对你爸佩服得不得了。所以我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转。那时候我被他称之为跟屁虫，呵呵，如今想来，但也觉得好笑。后来，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个人，他叫方志明，是物理系的高材生。他之所以能和我们走在一起，说来也巧，那天我们三个同时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女生，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就碰到了一块。一个是文科中的才子，一个是理科里的霸王。本是两个互不相干的群体，却在那相遇的瞬间，擦出了惺惺相惜的火花。我们三个一时也成为了学校的一道风景线，同学们称之为复大三剑客。那时候复旦大学里有谁不认识我们啊。只可惜好景不长，我们三个不到一年，便就散了。原因是方志明和你爸同时爱上了那个他们同一天看到的女生，我后来才知道她叫欧阳静兰，在学校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学业不但是门门居前，她还在学校刊物上发表过文章呢。如此优秀，又叫谁能不喜欢呢。但我是有自知之明，自知高攀不上，也就早已放弃。但你爸他们俩，却是日益深陷，几乎是一日不见，那脸上就像是乌云密布似的，茶不思饭不想。他们要是看到彼此和欧阳静兰走在一块，那晚上回来可是醋意大发，谁也不让谁，有时不惜大打出手。我因此也因拉架挨过不少揍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还是欧阳静兰的一句话制止了他们。她说，她谁也不喜欢，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这句话当时我听也是一句气话而已，引用郭沫若的一句话：哪有少女不钟情的呢。可是方志明却是自视清高，感觉自己也是一表人才，却被一丫头片子如此拒绝，心感受辱，一气之下，竟是自动弃学，离开了学校。”
我不知道，父亲他们竟有如此的曲折离奇的故事。没错，我母亲就叫欧阳静兰，她就是故事里的女主角。按说故事说到这，结局也已是八九不离十了。但恐怕有人不免又要这样问：既然方志明已是远走高飞，那现在怎么又成了我的继父呢。他是怎么出现的？他又是怎么在我父亲死后追到我母亲的呢？这当然也得有一番解释，一来可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二则也是为以后的述说作一个铺垫。我们吃完晚饭，已是七点多钟。阳阳做的饭菜倒是味道不错，吃第一口时，我就大感惊讶，心想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做的饭菜居然如此美味。我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青春的脸上虽是娇柔细嫩，但眼神里也时不时透出几许成熟的神色。我这时才想起她的妈妈呢，还有依涵的爸妈呢。我当然没有冒昧询问。吃完饭后，老爷子又把我拉到一旁，讲了起来：“后来，你爸是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拿下阵地。正所谓好事成双，不久，你爸的诗集也得已出版。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风光啊。我们毕业后，本是准备在一起创造一番事业。但那时社会风气，远不如我们所想的朝气蓬勃，我们是接二连三碰到了不少灰。你爸终于是心灰意冷，一气之下带着欧阳静兰回到了老家。而我呢，心想总不能跟着他一辈子吧，最后只好在一家国营企业老老实实的上起了班。我们一开始还时不时通通电话，写写信，直到有天你爸说方志明去找过他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我想他们绝不会和好如初，以方志明的性格，一定是在等待时机，一洗雪耻。而今不正是最好的例子。我想到这一切远比我想的罪恶，气就不打一处来。而我却像个傻瓜似的，被他玩弄于手掌之中。我忽然觉得这好像也太有点戏剧化了，简直可以拍部琼瑶式的电视剧了。后来几天我只要写不出东西来，就总会上他家去。不知道为什么牛阳阳的影子总让我想起一个人。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没错，斑鸠，我那未有过门的妻子。我恐怕又掉入了爱的旋涡里。尽管一再告诉自己，她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