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问心!
闪烁的警灯和救护灯占据了今天悦溪雅苑的夜。
在人群中,天理院的后勤人员记录下了所有围观群众的信息,以便日后“删除”他们的记忆。
然而,由于这里很多人都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因此这项流程通常会改为签署保密协议,既保证了事件的保密性,又确保了相关人员的权益。
事实上,在华汉帝国,许多普通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崝族的存在。其中,有些人可能并不知道崝族是一个特定的种族,而将其视为一种怪物。
也有一些人不仅知道崝族的存在,而且对其有着深入的了解。
天理院所努力确保的安全,仅仅是确保大部分普通民众不知道崝族和其他异常事物的存在,让他们生活在一个理智且普通的世界中。
然而,少部分的普通人并不在此列,因为天理院背后的资金有很大一部分是由这部分人提供的。
这些人要么手握重权,要么腰缠万贯,甚至可能与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他们是不可能轻易让天理院和青山精神病院来抹去他们的记忆的。
邻家少女王颖诘被拷上了银手镯,被送进了警车,她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被逮捕。
在临走前,她向许清如投来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眼神。这个眼神令许清如一辈子都记忆深刻。
那是一种“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已死了上万次”的眼神,常常让许清如在午夜梦回时感到惊悸,甚至悚然惊醒!
许清如没有跟随警车离开,张齐岩联系了秦如铁,询问他是否愿意趁着后勤人员抵达悦溪雅苑的机会,一同将许清如带回分部。
秦如铁表示,由于后勤人员的行动可能已经引起了崝族的注意,尽管在楚庭市这样的大城市中,后勤人员出动是常态,因为异常事务时有发生,但他们无法确定崝族是否会因此而跟踪到悦溪雅苑,从而发现许清如的藏身之处。
因此,秦如铁建议张齐岩带着许清如先在别墅区里等待,直到他发出下一步的指示。
救护车在鸣叫声中渐行渐远,许清如目送着这辆车,心中五味杂陈。他的大学同学刘怀庆和他的母亲一起乘坐这辆车前往医院。
虽然按照规定,救护车通常只能由一个家属陪同,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刘母的情况十分严重,几乎要昏厥过去,让人倍感担忧。
刘怀庆担心母亲在救护车上出事,因此他竭力恳求医院的工作人员,最终他们同意了他的请求。
一片嘈杂。随着警车和救护车的离开,悦溪雅苑并没有因此变得安静下来。那个巨大的狼面怪物成为了小区居民们热议的话题,尽管警察们禁止他们拍照,并且警告他们不能将照片外泄。
然而,为时已晚。这个消息和那些照片已经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来。天理院想要彻底删除这些在网络上的影响,还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最后,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可能演变为一个都市传说。许多都市传说的起源都是如此,天理院并非神明,无法完全消除这些异常事物的影响。
张齐岩默默地走到了许清如的身旁。今晚他的任务是看住许清如,并确保在遭遇崝族的袭击时能够击退它们。同时,他也在等待院正的进一步指示。
许清如凝视着前方,那些小区的居民们一边回家一边议论着。热闹是属于他们的,而与他无关。直到人群散尽,街区才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许清如眼神空洞,呆呆地凝视着前方,突然说道:
“我真的就像一个灾星,无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邓玉婷是因为我而遭遇不幸,王蓓也是如此,现在刘怀庆弟弟更是因我而受伤,差点死去。如果我一直乖乖地待在青山精神病院里,这些事情是不是可能都不会发生?”
他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怀疑和自我谴责。邻家少女王颖诘之前的话语和临别时的眼神,使他无法平静。
自己是否真的是一个杀人凶手?
他只是想救人,怎么反而成了杀人凶手呢?
他低头看着因失去能量而变得平凡无奇的手掌,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即使手掌已不再显现那神奇的力量,但那支药剂的注射已经让他变得与常人不同,他不可能再过平静的生活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因为这股强大的力量而失去了对自我的掌控。
当时,其实他是可以选择停手的,但最终却选择割断了狼面怪物的喉咙。
他发现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加野蛮和直接,是否是因为梦境世界的杀戮让他不再害怕夺走他人的生命?是否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在食物链中的地位而认为自己可以随意造成杀戮?
他不断地反思着这些问题。
一旁的张齐岩沉默了许久,他明白许清如这个问题背后所真正担忧的是什么。这个可怜的青年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经历了太多的意外。
他越是努力去保护身边的人,结果却往往适得其反,让对方受到更大的伤害。
这种目标与结果的失衡使许清如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同时,张齐岩注意到许清如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矛盾。他既想要放弃这种力量,却又无法做到。实力的提升往往会让人产生一种难以抗拒的瘾。
天理院中许多司直因这股瘾而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最终成为了被天理院通缉的对象。
其实不仅天理院,普通人也会为了权力和金钱而走上歪路。权力和金钱的增长同样是一种实力的提升,这些人一旦走上歪路,就会造成破坏,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
掌握非凡力量的人一旦走错路,其危害性更是毋庸置疑的。
“力量,关键要看使用它的人是谁。”张齐岩简短地说道,但他的意思却清晰明了。
许清如感到惊讶,他转头看向张齐岩。他们是最先“认识”的。在之前的别墅事件中,当他看到张齐岩时,心中甚至涌现出一种亲切感。
尽管与张齐岩的接触并不多,但许清如知道这个中年男子一向言简意赅,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会轻易开口。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男子竟然主动与他对话,这让他感到有些惊讶和疑惑。
更让许清如感到疑惑的是,张齐岩接着说道:“有些事情,并不是因为你出现了才出现,而是因为你出现了才被阻止。我们只听说过受害者有罪论,从未听说过救人者有罪论。”
“可是,酒吧里的服务生是因为我才死的。”
许清如黯然道,“邓玉婷也是因为我才被姬氏集团绑架的。甚至,那个姬家老祖,如果不是我去赴约,她也不会被人谋杀。还有,刘怀庆的弟弟,他还是个年幼的孩子,如果我当时没有选择来这里躲避,这家人应该可以享受阖家之乐的。”
被人谋杀?张齐岩的表情微微一动。
事实上,当姬家老祖被许清如杀死的消息传回天理院时,除了黑框眼镜和邢蔓筝深信不疑外,他、刘玉和秦如铁都持观望态度,认为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现在听许清如这么一说,证明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许清如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然而,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仅凭许清如的一面之词,这件事的说服力是不够的。因此,即使透露出去,崝族也不会因此取消对许清如的追杀。
张齐岩说道:“自怨自艾是最没有意义的。没有你,邓玉婷可能会遭受猥亵甚至强奸。虽然服务生的确死了,但这笔账不能算在你的头上,而是关盛标的错误。至于姬家老祖,你只是中了别人的计。如果你日后成为天理院的司直,可能会遭遇比这更黑暗、更复杂的情况。难道你就不敢面对了吗?”
他没有提及刘怀庆的弟弟,因为只要崝族族存在于这个小区,小区里的所有住客都会面临危险。
崝族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许清如的到来只是引燃了这颗炸弹。
由于炸伤的人与他有关,他错误地认为这一切变故都是由他的到来引发的。但实际上,情况并非如此。
尽管张齐岩惜字如金,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他所观察到和分析出的往往比其他人更为深入。
而且,许清如所遇到的这些事情,只要有个冷静的旁观者,都能给他分析出其中的原因和结果。
许清如只是因为短短几天内经历了太多突发事件,再加上刚才王颖洁的咒骂,指责他是杀人凶手,才陷入了钻牛角尖的状态。
“我可以不当……”
许清如刚想习惯性地放弃,但随即又想到,只有自己成为司直,青山精神病院才有可能让他的家人朋友们重新记起他。于是,他停住了半句话,陷入了犹豫。
过了片刻,他问道:“成为司直后,我是否会经常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明明是好事,却因杀死怪物而被指责为杀人凶手或屠夫?”
张齐岩的回答很简单:“经常。”
他其实对许清如因为自己杀人而产生这一系列心理自问感到满意。未来,许清如很有可能加入楚庭分部,虽然不太可能成为他的徒弟,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徒弟魏南焉了。
但无论是谁带,他都不希望许清如成为像关盛标那种嗜杀、对生命漠视的人。
实际上,每个外勤人员都可能经历许清如这一阶段。他们手持杀人执照,即使面对的是崝族,大多数时候对方也以人的形象出现。
因此,外勤人员们经常面临各种心理问题。
有些人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有些人则坚持不懈,努力克服困难。
有些人选择离职以逃避压力,而有些人则通过不断努力获得晋升,最终离开了外勤岗位。
也有像关盛标这样的人,沉迷于权力与杀戮之中。
青山精神病院的一项业务就是帮助那些因心理问题而陷入工作困境的外勤人员。
如果一个人不断地进行杀戮行为,却未因此产生任何心理问题,那么这个人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正常范畴。
换句话说,他们很可能不是正常人,而是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心理障碍。
因为人类都具有同情心,而这种行为无疑是对生命的漠视和残忍。
这种人的内心缺乏对杀人的道德约束,已经将杀戮视为一种病态的瘾癖。
听到张齐岩的话,许清如陷入了沉默。他想起天理院在光塔寺的杀戮,对于那些司直来说,杀人似乎已经变得习以为常。
自己的这些心理活动在他们看来,或许有些过于矫情了吧。
对话结束后,许清如陷入了沉思,无言以对。张齐岩也保持了沉默,因为他知道许清如需要时间来整理思绪。以张齐岩的性格,他不会主动挑起话题
之前在王朝明家,他说了很多话,这纯粹是出于工作需要。作为警察,他需要主动询问,这符合他作为警察的身份和职责。
此外,通过不断地提出问题,他可以得到回答并从中获取了信息,以便更好地了解情况。
感受着许清如在身边,张齐岩以他那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恢复平静的街道。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或者更应该说,一个人。
那个大师,丁锡,去哪儿了?
王朝明被警方带走接受盘问。然而,一旦到达警局,事情就会由天理院的人接手。毕竟,他说他的母亲就是那狼面怪物,这涉及到异常事务,已经超出了警察的管辖范围。
王颖诘在接受讯问后,将接受法律的公正审判。
丁锡大师作为当事人之一,难道也被警察带走接受调查了吗?张齐岩可以断定,丁锡并没有被警方带走。然而,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老头。他去哪儿了?竟然趁乱溜走了!
——
在悦溪雅苑外的公路上,月光如水般洒下,丁锡以一副潇洒的姿态漫步着,仿佛一位完成使命后悠然离去的侠客。
然而,他外八字的走动姿态和外翻的膝盖使得他看起来略显猥琐。
他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盘绕的手链,一边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边低声嘀咕道:
“人狼?还是人?这似乎是师兄的手笔,不知道他这次是否也参与其中。但应该只是巧合吧,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