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斫木!
从背后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声,许清如本打算在地上稍作休息,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使他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他握紧长矛,缓缓转过身去。
当他一眼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眼神中掠过一丝惊异。
只见那些曾被四不像残忍植入地下的木质手臂,此刻竟被大地温柔地送了回来。
如同花蕾缓缓开放,大地慷慨地将那木质手臂释放,它静静地躺卧于地面,仿佛在静候许清如的靠近。
许清如的目光从那沉寂无声的人头转移到这根木质的手臂上。
在四不像这个生物身上,有三大诡异之处:其一,是由多种生物的残肢拼凑而成的不详身躯;其二,是那颗起着心脏作用的人类头颅;最后,则是这根助它屡次取他性命的木质手臂。
如果许清如的推测正确,要打破僵局、击败四不像,关键或在于这已逝之人的头颅,或在于目前他所凝视的这根木质手臂。
他对那带有诡异气息的人头敬而远之,感到那不仅不祥且充满危机。
于是,他逐步走近这根木质手臂,没有直接用手去触摸,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木矛轻轻一戳。
正是那一触,木质手臂仿佛化为液态,迅速缩小,终至微不足道,最后彻底消散,就像是融入了空气中,只在矛尖接触之处留下一个微小的点,再无痕迹。
那刹那,许清如心中充满惊惶,本能地想要将手中的木矛抛开,却在那一瞬间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随即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刻,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重新回到了意识清醒的状态,却发现自己正躺在病房中。
许清如的目光在自己的手掌和旁边的木桌上游移,内心掺杂着难以置信与好奇,带着尝试的心思轻轻敲了一下桌面。
“咚。”声音轻微,几乎无力。
就在这时,对面病房中传来一阵骚动。一名女子突然抱头疯狂,房间内响起她乱砸东西的声响和尖锐的喊叫,她甚至用力踢门,情况紧急,迫使护士与保安匆忙冲入她的房间,试图用绳索将她束缚。
“咚咚。”
紧接着是两声更加明确的敲击声。
出乎所有人意料,那女子竟剧烈挣扎,使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绳索,这种力道让旁边的护士和保安都感到震惊。
一名正准备关门的护士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震惊,女子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使得护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痛苦的呼声刺穿了静寂的走廊。
见到这一情形,其他护士与保安立即冲过去,竭力将他们俩分开。
保安随即使用电击棍将那名女子制伏,在获得主治医生的同意之后,护士和保安协作,将该女子转移到了另一楼层。
她赤身裸体地暂时离开了这层楼。
“咚咚咚咚咚——”
许清如不断地敲打着木桌,面带困惑,没有用吗?
刚刚,他在梦中获得了一种异常神秘的力量,被命名为【斫木】。
这种能力让他敲击木材时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
至于这种效果究竟为何,梦境并未给出明确的解释。
许清如只是模糊地见到一个束发高髻的人影,坐在高耸的城墙之上轻弹琴弦,而下方数以千计的大军受琴声驱使陷入疯狂,上演一场离奇的自相残杀。
城墙下的混沌与城墙上的宁静雅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反差令许清不禁对【斫木】的能力充满了期待。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这一切难道仅仅是他的幻觉吗?
或许真的不存在什么梦中的深意,一切不过是他的空想,他真的是生了病吗?
陷入这样的自我怀疑中,许清如感到迷茫不已。
殊不知,由于他的连番敲击,平静已久的青山精神病院突然变得异常忙碌,沈确亦被卷入了这股紧张气氛中。
终于,在月亮高挂夜空之时,沈确拖着满身疲惫回到位于楚庭富人区的宽敞平层公寓。他刚一走进门,便听到答录电话机播放着当天的留言。
首先是一串杂乱的电流声,紧接着,一道经过变声处理的尖细女声划破宁静:“捌叁壹捌——”声音在拖长的尾音中戛然而止,落下一个意料之外的终点。
——
编号为“8318”的更衣柜缓缓闭合,一个装扮成清洁工的男子,背微驼,手握拖把,在一群赤裸上身、谈笑风生的男人走过时,他迅速低下身体,表现出恭敬的姿态,默默地继续他一天的工作。
“刘哥,那是我半年的积蓄啊,你真的确定这件事就这样安排好了吗?”
在洗浴中心内的小型电影院,一束昏暗的灯光从银幕上散发出来,在这个充斥着沉睡与欲望的昏黄空间,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一个迷离的状态。
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位年轻人,他的视线虽然停留在银幕上,但心思显然并不在电影本身。他半坐着,手紧握着扶手,向旁边一张用毛巾覆盖着脸的男子提出担忧的询问。
“你想从禅城那个毫无油水之地调往繁华的楚庭,我也想让你成为我晋升为院正的关键一环。你难道觉得我会觊觎你的这些小钱吗?”
刘玉懒洋洋地开口。
年轻人连忙摇头,姿态更加恭敬:“绝无此意,我怎么敢有这样的念头呢!只是,将精神评估报告做手脚这事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仅仅用这点钱就能搞定?那位到底打算怎样,一旦事情败露,后果绝不仅仅是失去工作那么简单。”
“那位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就不用费心思了。”
刘玉淡淡回应,“用小成本解决大问题,这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你觉得人家要价还不够低?不够放心,那你把钱交给我吧,我来确保你安心。”
&34;哪里的话,刘哥您自己都说过,您对我这点小钱根本没兴趣。何况,我现在彻底是您的人了,在将来您晋升院正之后,希望您能多多照顾我。&34;
提及到钱的事情,年轻人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急忙改变了话题。
刘玉在毛巾的掩映下摇了摇头,显然不太在意年轻人那些溢美之词,心头更多是自己的事情。不久,他轻轻进入了一种浅眠状态,正当他即将沉入更深的梦乡时,年轻人那带着些许担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说起来,刘哥,总听人说童子命难惹,那个我们处理掉的人,现在关在精神病院里,将来会不会有机会被释放啊?到时候他不会找我们算账吧?&34;
&34;我心里挺不放心的,毕竟青山精神病院也不是能随便听那位摆布的地方。他现在帮我们掩饰事实真相,能确保将来不被人揭露吗?”
年轻人的话语不绝于耳,透着一股不安与担忧。
刘玉从毛巾下露出不悦的脸庞,显然对这位后辈的唠叨感到不耐烦。
尽管这位年轻人在之前的任务中表现出色,足以让他取得进入楚庭的资格,但此时此刻,刘玉却发现他显示出了一丝优柔寡断的迹象,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够了!”
刘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冷意,突然打断了年轻人的喋喋不休,“如果你还想跟着我干活,就把这句话记清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做的不做,不必多虑的事就别添乱’。明白了吗?”
年轻人明显感受到了刘玉语气中那压抑的怒意,于是连忙停止了说话。
时间流逝,刘玉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随后稍作缓和地补充了一句,试图安抚这位年轻人,尽管他的声音仍旧显得冷漠。
“放心吧,青山精神病院的高墙并不是那么容易越过的,就连童子命也逃不出去。他到底是否真的疯狂,既然已经踏入了青山的门槛,那么一切也就不由他自己决定了。”
“明白了,刘哥。您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年轻人顺势找到了下台阶。
不久之后,刘玉重新进入了梦乡。年轻人的视线投向了那个光影交错的荧幕,尽管听了刘玉的话心里有所安慰,但脑海中的思绪仍旧是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
“沈先——”
洗浴中心的前台刚抬头准备迎接来客,嘴边刚要沿用惯常的称呼喊出“沈先生”,却听到沈确抢先一步开口询问:“一位,你们的收费标准是怎么算的?”
前台虽然不解,但还是很专业地介绍道:“二五八一位,过夜费三十九,您看?”
“一位,帮我安排个搓澡,还有按摩。”
沈确边说边扫付款二维码。
“好的,请您稍等——哦,已经完成了?”前台刚要提醒沈确需要先付费,便见他已经迅速扫描了二维码完成支付。
尽管不清楚沈先生今天为何没有使用他的会员卡,前台仍旧保持专业,没有询问多余的问题。
“快看,那妹子身材好正,腿长得简直能要了我的命!”
在更换鞋子的区域,一个大学生用胳膊轻推了一下旁边的朋友,满脸兴奋地说道。
他的朋友也是不停地点头,然后手托下巴,带着疑惑问道:“这么出众的身形,为何还得戴着帽子和口罩呢?难道面容不够出众?”
“绝对不是!” 大学生断然说道,“如此完美的身材,怎么可能是长相平平,我不相信!难道她其实是位明星?”
“明星来这儿洗澡?还独自一人?你真的觉得这可能吗?”他的朋友对此表示强烈的怀疑。
另一边,成为众人关注焦点的主角意识到自己引起了既在结账亦或换鞋的客人们的目光,便低垂了帽檐,迅速地利用那双修长的腿步伐加快,匆匆离开了洗浴中心。
“啊,怎么就走了?”
大学生及其朋友语气中透露出一丝遗憾。
大厅中还有众多男性客人也同样感到惋惜,连带女伴的也不例外,只得忍受着女伴对腰间的痛苦掐捏。
支付完账单的沈确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身,瞥见那位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匆忙离去的背影,他轻轻推了推眼镜框,脸上的表情变得几分沉重,心想这是哪个势力的追踪?
数分钟后,沈确站在编号8318的更衣柜前,目视着柜中略显凸出的皮革手袋,他并未取出来,而是毫无表情地将柜门关闭,转而去往与手环配对的更衣柜换衣。
在夜幕低垂的时刻,即使是深夜的十一时,洗浴中心外依然回荡着夏夜蝉鸣的声音。女子藏匿于阴影之中,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沈确从那座灯火通明、奢华无比的大厅中缓缓走出。
当时钟指向夜里十一点四十分,沈确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单元门背后,她这才缓缓收回沉重的目光,结束了一整天的密切监视。她的眼中闪烁着一抹迟疑,不过很快这份犹豫被平静取代,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
沈确回到家中,随手打开了灯光。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魁梧的男子,他将双手放于膝上,腰背笔直,宛如军人般端坐,微闭着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沈确走向酒柜,轻巧地取出一瓶红酒,并为自己谨慎倒满一杯,同样也为对面的男子斟满一杯红酒。
“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沈确开口问道,语气中带有一抹轻松,却不乏深意。
对方没有睁开眼睛,对沈确递过去的酒杯也不予理会,只是冷声道:“我需要明确的时间和地点。”
沈确轻轻地将为他准备的红酒放在桌上,随后自己手中的酒杯轻轻晃动。
目光凝视着酒杯中那泛着深红光泽的液体,沈确缓缓开口:“最迟三周内,在青云山道。那里适合你派人等候。”
“太迟了。”
对方摇了摇头,声音沉重道,“一周内,我必须看到成果。”
沈确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缓缓说出:“如此急迫,价格自然要上调。”
“只要你能完成任务,钱不是问题。”
“真的吗?”沈确语带玩笑,“那如果我说想要你们集团的控制权呢?”他的话语中充满调侃。
对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冰刃般逼人,“那你就是自寻死路!”
沈确轻轻地笑了,声音中既有嘲讽也充满了自信,“我所要求的,并不算太多——仅是原价的十倍而已。”
面对沈确的要求,那魁梧的身影一言不发,他拿起桌上的红酒,一口气喝尽,随后向阳台走去。
他的背后,沈确声音平淡却带着几分提示的意味,“我建议你还是乘电梯下去。”
然而,魁梧身影对沈确的建议视若无睹,径自从阳台一跃而下,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在楼下,正准备离去的女子瞬间目光一亮。
而楼上的沈确只能无奈地摇头,对于这样鲁莽的行为感到无可奈何,他收起魁梧身影留下的酒杯,准备去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