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QA区
半个月后·qa区。
3:00am
qa区是帝国有名的地广人稀的地方,无边的黑暗沿着树木和草丛攀袭至人类的边缘。
因为那个虫子说的话,军区总部每隔两公里临时搭建了一个警卫亭,最近轮岗。
其实原来是每五百米一个警卫亭,但最近qa安生的过分,根本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于是就改成了两公里。
现在是盛夏,一声声嘈杂的虫鸣,混杂着几声不可名状的噪音,一齐蔓延朝着警卫亭蔓延过去。
打盹的警员突然手滑了一下,整个下巴铲在桌子上才痛呼一声。
他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暗骂了一声该死的虫子。
如果不是最近可能会有虫子侵袭,他这大热天应该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待在家里的空调房里面睡觉,而不是在这。
帝国最近全面戒严的气氛也让他十分无语。
不是有沈朝刻上将吗,一个个怕成这样?
他下一秒就抬手打死了一只晃晃悠悠飞过来的蚊子。
几声风声呼得刮过,突然有阵冷风侵袭而上,他愣了愣,反应迅速地后腰口袋里面掏出了枪。
他环视一周,这该死的热天连风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别的动静。
他觉得是自己的神经有点过敏了。
头顶有几声乌鸦的声音响起。
警员顿觉头皮有点发麻,一股子寒意窜上了脊背。
无他,这一幕幕确实是有点像是鬼片里面的场景——
月明星稀,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乌鸦的声音。
他打开了临时搭的这个小亭子的门,左右看看,却没什么异常。
他开了光脑的传呼,想看看两公里之外的同事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没有,却在一声长长的拨号声中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一般这种光脑的传呼是一定会收到的。
光脑虽然是一个手环状,但却是结结实实戴在人类的手上的,下面还有很多感应和微型触手。
戴在人身上的设备在什么情况下会无人应答呢?
警员想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可能性,他脸色唰的一下子就白的吓人。
他慌乱地拨打了另一个方向的同事的设备。
依旧是无人应答。
警卫亭的门本来的小口子在滴滴答答的拨号声中,一点点变大了,阵阵阴风呼得传了进来。
那风攀上了警员的背脊,舔舐着警员的后颈。
他打了一个寒颤——
不仅是附近的两个传呼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这一整个片区——
这一整个片区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大脑像是有点过载导致发热。
下一秒他却发现这无比空寂的地方连一声虫叫都听不到了。
安静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一种无名的恐慌之中——
他愣了愣,突然感到后脑勺有滑腻的液体在往下流。
一点一点,往下流。
他颤抖着手伸手去摸。
是一个极其粘稠腥臭的液体——
那是他的血!
他想惊呼!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只巨大的虫子。
在他发现的那一刻就干脆了利落的扭断了他的脖子!
咔嚓——
那警员死前连一声惊呼都没有爆出来。
在四周恢复寂静之后,依稀可以看见有一个白发的身影。
他极其温柔地摸了摸那虫子的头,随后手起刀落结束了那虫子的生命。
漫长的黑夜,在下一刻重新恢复寂静。
虫鸣声再次响了起来。
·
办公室里。
闻韫翻了个面睡。
他左边脸已经睡出了红印,还有几分麻,他咂巴了两下嘴然后将脸换到了右边。
早上他网购的盒子睡觉枕头终于到了。
但没等他去拿就被沈朝刻直接拎到了总部会议室。
“你是辖外区成员,得列席。”
他们明明不想让他听,却还要他到场。
闻韫抬眸看了看那边正在看现场3d模型的众人。
那模型拍摄于今天早上,从闻韫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见墙壁上呈喷射状的血迹,狰狞吓人。
下面有虫子的尸体,被极其锋利的刀口切割,红色的血和绿色的液体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幅堪称诡异的画面。
他坐在会议室最后排的旁听席。
他们没一个人关注他,都给他留了一个冷漠的侧脸。
“我当时都说了qa区有情况,为什么当时还只是以公里数为单位驻守?!”
纪云妄直接将手上的文件往桌子上面一拍。
“这次死了28个人,谁来为这个负责?啊?”
会议室里面所有人都紧锁着眉。
除了那次大战,在军区辖内,没有一次这么大的伤亡。
“这个事情辖外区为什么没有重点注意?”
辖内区的首长顾散开口问沈朝刻。
“哎哎哎!本来不是你们说辖内区就够了吗?!”余珩不服气地出声,还装模作样地来了一段,“你们辖外区连上次公路的事情都没有搞清楚,这次的事情怎么放~心~交~给~你~们~”
“还~是~我~们~辖~内~区~来~吧~”
余珩阴阳怪气,连说带演。
顾散愣了一下,下一秒直接弹起:“那你们一点职位自觉都没有吗?怪不得辖外区这么多年一点成绩都没出来。”
咄咄逼人。
没出成绩不是因为没有虫子吗。
军区现在真是坏透了。
闻韫撑着下巴,百懒无聊地想着。
他这十几天在办公室里面还是听了很多八卦。
主要还是余珩和他说的。
比如现在的这个顾散以前好像给沈朝刻告白过,沈朝刻当时说:“不好意思我是直的而且我不喜欢你这种长得很白的。”
自那个时候开始辖内就开始有点针对辖外的苗头了。
比如当时纪云妄加入了当时据说是邪教的一个俱乐部,然后人越来越雷厉风行;
再比如沈朝刻没有在军部当高层是因为当年基本上所有沈朝刻身边的人都被遣走了,他当年的副官、前锋之类的。
闻韫想到了那个时候,余珩闪着眸子说:“不一定是遣走,也可能是死了。”
沈朝刻冷淡的声音将闻韫的思路拉了回来:“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蠢货,又揽事。
闻韫吐槽。
沈朝刻皱着眉:“关于虫子那部分我们辖外会搞清楚,剩下的,是辖内区的事情。”
他从光脑里面调出来当时驻防的名单:“辖内区罔顾辖外区警告,执意缩减开支,减少兵力。”
“辖内区的事情,辖外区不负责任。”
沈朝刻难得如此强硬。
辖内区这些时间,实在是骑在辖外区头上作威作福太久了。
有句话说的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现在的沈朝刻不过是那把良弓、那只走狗。
闻韫看的分明。
有钱没权的废物。
沈朝刻说完那句话,就直接站起身来出了会议室。
他身后跟着余珩,见闻韫半晌没反应直接弹了闻韫一个脑崩:“嘻嘻。”
接着是沈朝刻冷淡的声音:
“还不起来?”
闻韫半晌才动了一下,他揉了揉有点发蒙的眼睛,下一秒像只树懒一样慢吞吞跟了出去。
沈朝刻穿过办公室,和余珩说给言问山打个电话之后就带着闻韫进了一旁的训练室。
医检科刚刚将那些警员的伤情分析报告拿了过来,沈朝刻让伍福把那里的监控摄像也拷过来了。
沈朝刻找了几个伶俐的实习生,一人写了一个监控环境的分析报告。
他将那些东西一揽子都给了闻韫。
监控摄像上只有一点点东西——这一点点指的是一阵风,然后警员人就噶了。
然后是凭空出现的虫子尸体。
监控有时间线上的差异,至少可以证明对虫子动手的是一个人。
闻韫抬眸看沈朝刻。
“现在那边的结果是说是这些虫子杀了人,但是没动机、没诱因,也没办法说明为什么那些虫子和他们死在了一起。”
闻韫坐在训练椅子上面,没说话。
沈朝刻愚蠢的模样让他无端想起一句话——
沈贵妃美丽但实在愚蠢。
他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
与其说这样的做法是为了杀人,不如说这样其实是在掩盖什么东西。
闻韫懒懒地倚着:“你是让我干嘛,闻一闻这个泛着墨臭的报告,就能和狗一样给你找出来?”
“哥,我是虫,不是狗。”
沈朝刻对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无感,他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去不了现场。”沈朝刻揉了揉眉心:“辖内都清理完了。”
辖内区火急火燎地把那些东西一揽子都给清理了,像是深怕这种善后工作被辖外区给抢走了。
实际上那个3d模型报告也是粗糙到令人沉默。
闻韫翻着那个报告,心里没什么感觉。
那里面都写了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没多少有用的信息。
就算是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
闻韫伸展了下刚刚被睡麻了的脖子。
摊了摊手:“那我没办法。”
沈朝刻皱了眉。
“一周的粽子。”
闻韫靠在训练椅上面,比了个“2”,笑得有几分狡黠。
“成。”
·
晚上一点多,两个人驱车去了案发场地。
两人可不想在和辖内区有什么职务交接,于是还是半夜摸了过来
qa区的温差一直挺大,闻韫下车就直接瑟缩了一下。
身后很快被沈朝刻披了件外套。
闻韫耸了耸鼻子,这里的虫类气味淡得要命,加上已经被清理过了,几不可闻。
他左右看着,又顺着路开始走。
夏天的qa区晚上带着几分浓重的水汽,晚上有虫子吱呀乱叫。
“这边很多珍稀的昆虫动物之类的,qa区是帝国唯一独立出去的一块大陆,也是因为与世隔绝而物种丰富。”沈朝刻在后面跟着。
他穿着大衣,跟在闻韫后面步伐从容。
他们走的很快,一会就看到了另一个亭子。
闻韫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言问山在这边没查到什么,门哥说案发当天3:04的时候警员有好多声传呼。”
“门哥?”闻韫问着这个新奇的人名。
“伍福。五福临门,所以都叫他门哥。”
“嗯。”
闻韫垂着眸子,哼唧一声算是知道了。
他重新将目光看向了周围。
虫子们的战斗方式一般都简单直接,一击毙命是他们最喜欢的杀人方法。
因为快,又快又省事,低等虫子愚蠢的大脑没办法出来太多高难度信息。
沈朝刻说到:“我怀疑不是虫子。”
闻韫看看身后的沈朝刻,眸子里面突然兴趣盎然:“那你觉得是什么,人?”
“起码不是低等虫子。”
还用你说。
但闻韫表情突然就不太好了。
他却是在空气里面闻到了一种过于熟悉的味道。
“你说的有道理。”
他手指一下子化成利刃,往后直接往地下插了好几寸。
奇怪的很。
qa区这种植物繁茂的区域,一般来说泥土都应该很厚实,又紧张,光这样插进去应该阻力很大。
但那地一插居然直接就直接进去了。
他用利刃感受了一下,里面确实没有。
那是一个中空的地面。
闻韫饶有兴趣地挑了眉。
他将土撇了撇,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像是透明泡泡水的东西。
是一种粘液。
闻韫突然想起来当时在wt区出租屋里面看到的那个透明色虫卵。
他弯着腰顺着粘液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
那利刃直接将泡泡割了开来,那泡泡里面爬满了蛆还有其他的一些白色虫子。
闻韫走了两步之后便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给阻碍了。
那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僵硬地要和他对抗——
闻韫皱了皱眉。
他身后的透明虫翼出现、微动。
一种极其强大的推力将那层土直接弹了开来。
一股浓郁的臭味从中迸溅开来,连带着一群蛆。
一群飞舞在天空中的蛆——
“靠!”
闻韫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但没反应过来的沈朝刻就遭了罪,他往后撤了两步,可惜撤慢了。
东躲西藏躲开了那些虫子。
然后狼狈的沈朝刻反头看了闻韫一眼。
闻韫正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沈朝刻大衣口袋里顺过来的纸巾擦着他的刀刃。
沈朝刻满头黑线,看着闻韫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怨怼。
闻韫悠游自在地说了一句:“拍照上传。”
他将擦好的刀收了回去,然后坐进了已经清理好的亭子里面。
从亭子口往前面看,无垠的黑暗将森林整个包裹起来。
闻韫是虫子,他喜欢这种黑暗。
这种看不见光明的黑暗曾伴随了他无数时间,无数的痛苦都被无限的黑暗覆盖。
闻韫腰侧的疤痕像是在隐隐作痛,上面镌刻的每一刀他似乎现在都能回忆起来有多痛。
他抬头去看天空。
今天还是没有星星。
一点都不亮。
十分钟后,沈贵妃将所有的东西保留好,顺便上传了个3d模型上去。
他将门打开,一下子就看见仰头看着天空的闻韫。
漂亮的暗蓝色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晚上,他只能看到面前人亮的惊人的眸子。
那双灰色的眸子没有在看他。
闻韫专注地看着天空,沈朝刻就这么看着闻韫。
他的心脏像是什么时候突然漏跳了一拍。
面前的虫子身后的透明色虫翼甚至还在发着盈盈的光芒,他好像突然将呼吸,还有整个人都忘记了。
他脑子里面突然冒出了疑问。
闻韫那双漂亮的眼睛是怎么掉下来眼泪的。
那一滴眼泪是怎么从脸上滑落到了下巴,最后滴落在地上的。
他想起了当时嘴唇的触感——
半晌后,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那巴掌声音响亮的过分,连带着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面的闻韫给拉了出来。
“你疯了?”
闻韫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人:“都弄好了吗?”
沈朝刻“嗯”了一声,不知什么时候似乎耳后的温度过分炙热。
“好了就行。”闻韫似乎没察觉眼前人的不对。“去云叔那吃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