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因为连续三次在自由一日上没有夺得第一,狮心会所有成员都低调行事。我相信,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绝对会选择疯狂出任务以此减少在校时间。
让校董会失望的后果相当明显,首先就是生活质量的降低。
原本狮心会所在的诺顿馆宽敞明亮又大气,设施一应俱全。而现在狮心会所处的新地址也不能说是缺这缺那,学院的财力摆在这里,基础设施该有的都有,但也仅限于基础设备。
由奢入俭难,我已经有好些回差点进了安铂馆,更别提一些老人了。
有一个星期没见到路明非了,也不知道他潜水潜得如何。
我以为在路明非集训,至少在杀死龙王之前,我们没有任何见面的契机。
一个狮心会,一个学生会的;一个现阶段主要活动范围在学院,偶尔被搭档拉着格斗打拳,一个被迫抓紧补习潜水以及水下需知常识。至少我看不出有什么相交的轨迹。
起码在得到学院的传唤之前我是这么想的。
我:“……”
我:“不好意思,刚刚风刮得有点大,能再说一遍吗?”
来人非常有耐心的重复道:“校长说想让你也过去一起集训。”
我震惊,我迷茫,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吓得差点当场掏出终端查询今年的集训人员。
“可是。”我说,“二年级选中的人选里不是没有我吗?”集训名单上可没有狮心会成员。
狮心会可是让董事会失望了,俗话说事不过三,我们已经连续败了三次,哪怕这最后一次是因为s级这匹黑马才导致,但他们只看重结果,不在乎什么过程。
在他们看来,狮心会废了。
“本来是这样的。”来者解释道,“但校长在看了名单后提议把你也加上去。”
他说:“不是作为要下水的成员,是作为路明非的私人辅导员。”
我问:“他怎么了?”
“似乎对下水这一事掌握得比较慢。”
“……?”这是让我去教的意思吗?
我努力委婉的拒绝他,“我大一和本学期没有报过相关课程,也没参与过任何水下活动。我恐怕……”
“校长说你去了这学期会给你选课里任意三门课程的成绩认定为a。”
“我也不是不可以现学。”我硬生生改口,一脸正直的回答。
没人能拒绝已经认定的成绩,没有人。
特别是一位在诺顿被打败后,某人需要提升实力,急需试验自己新想法的可怜搭档。
我可太需要能让我少花费几门精力的集训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学期我选的课都是现阶段比较重要,我挺乐意上几门水课。
只是花费几天的时间去学潜水,就能免掉一门我实在抽不开精力的课,实在划算。
集训时间有三个月,总不可能他一直表现得笨拙。
学院规定让我只跟他上三个星期。
理解,第一个月只是开胃菜,后面两个月是我不能了解的。
我迅速做好自己的思想教育工作,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他用行动回答我。“现在。”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池,再感受身上恨不得把身体裹得再小一圈的潜水服,还没下水我就觉得自己呼吸不畅。
这衣服好紧。
氧气瓶也有点沉。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平等的讨厌每一个跟潜水有关的事务。
我在岸上做热身运动,避免在深秋的环境下入水导致脚抽筋。
混血种里的血液程度到底还是人血暂居上风,撇开不现实因素,龙血在人体里发挥的作用也只有提高身体素质和抗冻能力。
……可能还有延年益寿减缓衰老生命力顽强如小强等功效?
我把潜水面罩戴上,跳入水里,踩着水上浮看还待在岸上说是要教我潜水的前辈。
她并没有自我介绍,直截了当的对我说反正我们也不会再见几次,与其废功夫去记别人的脸,倒不如尽快训练。
“别担心,这不难。”她鼓励我,“你会学得很快。”
但愿吧。
实际上,我好像也没做多久,前辈就对我宣布我可以同路明非一起练习潜水了。
“参考一下你对潜水的现在掌握程度,就是路明非的进度。”
我沉默了。
“作为一个刚入校不久,没参与过集体军训的新生来说,他只是掌握得有点慢。”我试图为他挽尊。
前辈扶着眼镜,冷静回我:“其他人都掌握得差不多了,集训刻不容缓。不能因为他拖慢我们的速度。”
前辈不告诉我集训是为了干什么,但所有知道这次集训的人都明白是为了什么。
“我会尽力。”虽然我不明白我人在旁边会对路明非起到什么作用,但我会尽力。
他前18年都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存在,不管是体育还是文理,他的成绩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入学后,也没来得及经历系统性锻炼就被强制性扔来参与“青铜计划”。他的血统等级带给他的坏处比好处多太多,而前辈们创下的赫赫功绩更是提供了不少可指摘的地方。
我跟着前辈来到集训的位置——有钱人就是豪横,集训的地点就是一片海滩,我能看到不少人穿着潜水服在海面上沉浮。
我们来到路明非所在的位置,看见了他殷勤的为零忙前忙后的样子。
啊这。
前辈的脸黑了。
估计她没想到s级窝囊到这地步。
我则仔细看零的脸,试图去记住她的特征。
稍微一错眼,只记得她浅色的发丝和冷淡的气质。
不过这也足够了。我看着发现我来这里一时手脚不知往哪里放的s级,面色平淡,在前辈发火之前赶紧告罪带人逃离现场。
“师姐,你怎么来了?”他局促的站立,伸手抓着耳朵眼神飘忽不定。
“学院让我过来跟你一起练习潜水。”我说明来因。
“哦,哦……这样……”他有些失落。
因为学院是让我过来跟他一起练习而不是陈墨瞳跟他一起失落吗?他真的要没救了。
其中过程没什么好讲的,就是反复练习下水。
他似乎很怕水,这大概就是导致他潜水多次都不能让教授满意的元凶。我反复试了几次,以他死扒在我身上不肯撒手而告终。
“师姐……”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脸,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小奶狗。
这换我我也喜欢。
于是我举手投降。
……这可不行,集训不会因为看他可怜放慢脚步。
但路明非可怜兮兮看着我的样子真的让我心软。
……
世界没了小狗在转只是在强撑。
还是看看有没有其他态度强硬的人帮下忙。
最后没找到,我就先回去了。
学院说让我过来跟路明非练习只是让我空闲时间过来,尽管没有免掉我的课,但好歹有三门免考。三个星期的空闲时间换三门免考,赚了。
为了让我的良心好受的,我几乎得了空就过去,没一次落下。
这去得一多,难免被人注意到。所以楚子航问我干什么去了也理所当然。
“这不太好说。”我道。
楚子航明白了,他转而问我是不是过几天又要出去了。
“只有没课的时候会过去看。”我如实回复他。
我在心里揣摩他问最后一个问题的原因,思来想去也只有他想要试验新念头,并且打算去接个比较宽松的任务出去。
基于学院的要求,我实在难以抽开身——至少这几个星期我没法出去。可楚子航要是去做任务,我当然也要跟着,否则他能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所幸之前已经领过比较轻松的任务出去过给他梳理精神,只要他别在外面太放肆就不会把自己搞得惨兮兮。
我踌躇的想,只有几次不跟着,他应该不会把自己搞得狼狈……吧?
他出任务去了,我没打听到他具体接了什么任务,不过看他的武力值和赫人的眼睛份上,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学院里也不是没有搭档两人暂时分开,各做各的事例,众人对还没有走的我接受良好。
只有看我还待在校内的曼施坦因教授脸色骤变,在问清我为什么没有跟着去后捂着心口脸色惨淡。
嗯……所以楚子航到底有多大的破坏力啊?
我并不清楚我和他没有成为搭档之前是怎么做任务的,之前是我没资格看,现在是我看不了。
字面意思上的。
我看着被特意简化成铅笔小人的影像,听着耳畔人唾沫横飞激情四射的口才,只想问这录像到底有多么的限制级。
被简化成简笔人就离谱。
不过我们会长就算变成铅笔人也是最霸气的!
我看完了录像,那人夸我真不愧是楚子航看上的搭档,看这些画面还真够淡定的。
这话有点怪。
可我琢磨不出来。
想要知道楚子航以前有多凶残一事就不了了之,我继续着集训—学校这两点一线的生活。
零是路明非的搭档,撇开搭档自己去跟另一个异性相处难免会遭人嚼舌根,更何况那名异性恰好是跟他传过绯闻的。
混血种的八卦欲就他入学来见的应该已足够了解,我和路明非的单独相处也不过是开始两次,后面都是三人一起。
“是这样吗?”我问零。
零认真看我的姿势,点头肯定我的动作标准。
我松了口气。
零无愧她的女王名号,尽管个头就差我几厘米,可当她脚踩高跟鞋冷若冰霜看人时,气场足有两米八,冷着声音训人很唬人。
嘶,学院里的其他女生是怎么把这5厘米以上的高跟鞋穿得跟运动鞋一样?这是我心中永远的未解之谜。
好在我平时的训练也没有落下,对身体的掌握得心应手,很快从零那里出师了。只剩下路明非。
我慢悠悠的在水中舒展身体,一点一点的靠近路明非。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对水有着非同一般的恐惧,这种恐惧在没入水中时达到鼎峰。
他若有这种心理疾病,也无怪乎他没法掌握潜水技巧。
是以前看到了什么或是遭受什么吗?我这样推测,据我还记得的资料而言,我看不出什么。
他这种情况……我有点担忧。
不得已,零只能暂时放缓他的进度,转而让我尽快掌握,好协同她一起帮助路明非下水。
我握住他的手,诱哄着他放松,对他说我们在这里。
效果甚微,他仍然死抱着我不肯撒手,头也死死抵着我的胸口。
你说隔着厚重的面罩和隔绝温度的潜水服能感受出什么来?就算你想要听我的心跳声这也不得章法啊。
我知道你因为潜水害怕,你先别急,呼吸放缓肢体放松,我这样宛若想要救人却被溺水者缠上的姿势实在不利于教学。
我安详的放弃挣扎,看零一脸无语的扎入水中,想帮着我挣脱。路明非在我不作任何动作后越发恐慌,硬是挣开零的手拉着我迅速浮上水面。
我瞳孔地震。
不是小老弟,我体重我自己门儿清,体脂率偏低身体肌肉占多数,就算我整体看上去弱不禁风,也只是看上去。你是怎么靠这小身板把我硬拉上去的?
不要把一切都扣在血统头上!你言灵是奶妈定位!
我傻了一样被人推上岸,没等我反应过来面罩给摘了,人被抱住了。
“路明非?”我闷闷出声。
他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我一时没法转动头部。
我当然可以把他的手强拽下来,但……耳边响起的细碎哭声和他隐约的颤抖让我理亏。
他以前到底看见了什么?
眼前隐约浮现出暗淡的幻觉,如果不是路明非强制性的把我的头摁在他的胸口,让我的视野处在一片几乎黑暗的环境下,我恐怕很难看见莫名发起的灵视。
我很难说我看见了什么,灵视让我看到的只是一半的蓝色,若不是上半黑色的部分中疯狂倒泄白色的飘雪,我都认不出那是我进行言灵考试时所见的灵视。
与上次不同的是,我看到了乘着扁舟游向我的一对男女——难以想象,在这样极端的天气,居然会有人类愿意踏足这里。
我还想仔细去看,眼前忽然重获光明,新鲜的空气涌入我的口鼻,身上也没有被人紧箍的束缚感。
我维持着上半身往后倾,手撑地上的姿势怔怔抬眼。
零面色如常,钳着路明非的双手大踏步离开,一边高呼医生在哪里,我的搭档需要救助!
路明非的脸上不复之前的紧张,迷茫地跟着零,不断回头想看我的情况。
我缓慢的眨眼,不顾手上粘着的沙粒,覆上眼睛。
……
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