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面试完成后近乎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在承受楚子航他单方面的吊打。
虽然知道我本身可能就比不上楚子航,之前在暑假间隙虽然没有和他切磋,不过依照他疯狂接取任务的情况来看,我和他的差距也许会有点大。
所以。
我毫无形象可言的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和他沟通:[不行了……我真的……没力气了……]
被单方面吊打到没力气,也是能理解的吧?
我的视角看不见楚子航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运动鞋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后停步,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之后,我看见了他的手。楚子航的手不能说是像校园言情文男主一样光洁漂亮,但他的手的确修长有力且骨节分明,他的手上有一层略厚的茧,手背上隐约能看见颜色浅淡的伤痕。
那双手来到我的胳膊处,手卡在胳肢窝里一个用力把我举起来了。
我:……?
我大为震惊的看着以举小孩子一样姿势举着我的楚子航,想我小学四年级就没人这样举着我了!四年级啊!
我的情绪和想法完美的传给了楚子航,我也完美的接受到楚子航的不知所措。
我们维持着这诡异的姿势近五分钟,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维持这尴尬的姿势要五分钟,但这情况我觉得说什么都尴尬,于是我们彼此干瞪眼。
我觉得我输了,狠狠的,彻彻底底的。
人家楚子航同样打架,为什么我体力不支瘫软在地,而他甚至还有余力把我给举起来!
可恶,这就是从小锻炼和非必要不运动的人的区别吗?
我感觉我勉强恢复了一点体力,示意他快点把我放下。
不管他怎么放都行!横放竖放或者猛的缩手让我后脑勺磕地也比现在的姿势强多了!
我强烈的情绪波动显然影响到楚子航了,因为他的手臂晃了晃。
我下意识反手抓住他的小臂,在发觉他的目光后僵硬的松开,低声说把我放到地上就行。
鉴于我身上还酸痛的肌肉,我觉得能少一个疼痛部位是一个。
楚子航把我放下来,我晃晃悠悠的站稳,摆手拒绝了他的帮忙,在询问他洗澡和换衣服的地方在哪里后努力的摆着酸软的双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等我重新变干净整洁后已经是十多分钟后了,我没想到楚子航还在等我。
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想知道路明非的面试结果吗?”
“……嗯。”
“这过程嘛……有点曲折,不过我想教授一定会让路明非通过的。”
“嗯。”
“我想几天后我们要跟路明非的监护人见个面,也许之间的谈话会有些不愉快,但路明非一定会入学的。”我说,“诺玛说要让路明非入学。”
楚子航好像对此并不感兴趣,我眨了眨眼睛,顺势转移话题:“我在暑假里对我的言灵有新的灵感,或许我们明天还可以在这里尝试?”
他答应了。
但是我对这言灵的新尝试却没多大信心。学院里对言灵蛇的作用描述少之又少,高血统的蛇也许在几百年前曾出现过,但他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扩宽蛇的用途。
“总不可能比疏导精神还要难。”我自言自语,努力让自己乐观一点。
我和楚子航之间的搭档关系有点类似哨向,所以在假期我特意去翻找有这部分设定的文——哦,如果里面的肉没那么多就更好了。
我心情微妙的跳过带有颜色描写的片段,努力去研究其中的原理。
好吧,调节部分感官的灵敏度,可以实现感官共享,关闭感官功能……这些听起来挺不错啊,等等怎么对付敌人的描写有点少?
或许我应该找找强向导的文才有灵感。我唉声叹气的想,再次跳过向导梳理哨兵精神的片段。
只可惜这个酒店里没有能实验的小动物,窗外也没有鸟雀。
不能对普通人出手。
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是不会主动害人的。
我反复强调着提醒自己。
对普通人出手的情况可以存在于执行任务被发现的时候,可以存在于必须把在场的人通通灭口的时候,却不能存在于自己一个想要实验就要去抓一个普通人的时候。
在美国的时间长了,有时候会对一些不应该习惯的事情习以为常。比如出门时应该要带上枪,比如有犯人抢劫银行是很正常的,比如上街持刀伤人是很普遍的现象……以及一些不太能入眼的某种实验。
只能说我以前对美国的认知还是浅薄了,在这一点我不如美国人。
即使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我永远无法看清,但周围人的神情我还是能看见的。
麻木,空洞且司空见惯。
人是群居动物,也是服众性很强的动物。在环境和同伴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自己也会与最初的自己变得截然不同。
哪怕我尽可能避免这些,我也不能保证我依然还维持最初的样子。
好在我出门赴约,友人的夸赞让我欣喜自己一如既往。
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墨教授曾提议我找一个锚点。
他说,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很容易走上歪路,也更容易堕化为死侍。
“那样的年轻人更容易偏激执拗,对力量的渴求也越大。”墨教授慢吞吞的说,他温和的眼睛看向我,这让我有一种我外公看着我的错觉。
“我不希望我的学生走向这样的道路。”
“当然不会,教授。”我说,“在没得到足够多的钱的之前,我会让自己活下去的。”
那是我唯一能给我家人的东西。
“钱不能解决一切,孩子。”
“但钱能解决我家里所有的问题。”
我和墨教授之间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我不知道在这次谈话中我留给他什么印象,毕竟我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我在回去之后把锚点话题和楚子航讲了一下,比起我,他更需要这个锚点。
我打听过学院里其他人的锚点,或者问他们的减压方式是什么样的。
酒水。豪车。美人。锻炼。购物。食物。
不外乎就是这些。
这样一看我的减压方式还蛮独具一格且普通的。
楚子航和我不约而同的把锚点定在家人身上。我开始依赖我的妈妈了,哪怕我表面上依旧如常,但美国本身就是与祖国不一样的地方,可我要维持我妈眼里正常的我。
妈妈比起我的爸爸更负责任,在这个家庭里和我的接触最多,又因为我是长女花费在我身上的精力也最大。我不能保证如果妈妈发现我的异样是因为学院她是什么样的表现,但我能肯定那一定不是我所希望的。
你知道让她勉强打消戒心,没有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是多么不容易吗?我不希望因为我无意间暴露的言行导致我的妈妈和学院对上。
就是报警也不行!鬼知道这个异世界能不能被管啊!另个世界危险系数多高我自己知道得比我妈更清楚!
说真的,学院里的神经病和奇葩是真的不少,我觉得我迟早会不知不觉被同化,那太糟糕了。
现在我回想了一下我过暑假回国时带的一堆危险物品,觉得自己可能大概也许已经被同化了。
这样不好。
我深刻的检讨自己,并决定在手机备忘录上写自己下回回国应该要带伸缩棍和电击棒。
于是我反复看思想品德巩固我的三观。
正常人在听见枪响是什么样子的?这书上没写,下一个。
正常人在看见有人持刀伤人要怎么办?在中国首先学会远离然后报警,在美国你可以把他当沙包揍。
妈妈不会经常出门,但爸爸会看新闻。爸爸不会看美国的新闻,并且美国新闻不会报道这种小事。
完美的解决方案。
我满意的点头——尽管这个方案依然有哪里不太对,但管他呢,我只需要保证我在我的世界里保持正常。
但在普通世界,正常的标准是什么?
我依照标准答案得出结论:大概就是正常人都无法做到的真善美。
不过反正别人都只会看表象,交情浅的人只看迹不论心,交情深的只会想怎么活得更久一些。
至于家里人那就更简单了,暑假爸爸妈妈忙于工作大半时间不在家,爷爷奶奶基本只在吃饭时间见过不用担心……至于我的妹妹,她有自己的手机!所以她不会关心我的举止。
除了下一次的寒假……但是那个时候路明非已经入学了,我可以依照他的吐槽来修正自己的行为。
路明非。
我长呼出一口气,点了点终端上路明非的脸,只是沉默。
“好吧,往好处想。”我轻声说,“至少我已经能记住他的脸了。”
下一步,等他同意入学时知道他的脑电波频率。
下一次见面,该是几天后呢?
我看着妈妈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信息,回复她大概还有三四天吧。
妈妈:[不是说给新生做入学辅导吗?为什么要这么久?]
我:[因为这次新生的爸妈都是考古学家,他们人现在在外国联系不上,我们正准备在给他姨妈一家做思想教育]
妈妈:[为什么给他们做思想教育?]
我:[啊,因为两姐妹差距太大了,他姨妈一时接受不了她儿子上不了卡塞尔学院。]
妈妈:[所以那真不是什么野鸡大学?]
我:[……真不是,这次新生的高中优秀校友还是我会长,人家可是富二代啊,高中上的都是贵族学校,听说他爸在国外认识的人,那人作证卡塞尔学院堪比斯坦福大学。]
我:[而且会长的成绩几乎门门优秀,才大一就当上了会长。]
我:[你都没看见啊,那文件,那工作量……啧啧啧。]
我从小思想相当跳跃,而且在闲聊时也很容易把话题转到与原来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上,作为被我深受其害的妈妈当然转移注意力,开始问我狮心会的工作量都很大吗?
我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小心抹去我记忆里的石肖烟和血腥,挑挑拣拣一番像是不经意间对她透露出我还算平静校园生活。
本以为这次对话再来回个三四次就能潦草收场,没想到妈妈冷不丁问我一句:[你想好大二选什么专业了吗?]
我:“……”啥?
啥专业?选什么专业?专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