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棠夺花
缙王府中,风临正慢悠悠跟在吴千仞等人后面走,挪目四望。四月过半,诸花纷至花期,缙王府中大片白棣棠也随春而放,开了满府的白瓣。
深深望着远处花瓣纷落的白棣棠林,风临弯目微笑,悠悠道:“棣华增映啊。”
前方吴千仞闻得,倍觉讽刺。
方才缙王府门前,她与风临僵持许久,不肯松口,却是风临悠悠一句话点了她:“大人啊,别急着否孤,先看看你们能不能进这府门吧。”
她这才灵醒,往缙王府门处出示公文要求面见,果然被拦了下来。吴千仞据理力争,严申律法,要求她们配合,对方却拒不领受,大有不让半步的架势。
眼看身后无人相帮,吴千仞急思索对策时,是风临登阶而来,淡淡一声:“青季,给我们吴大人开道。”
“什——”吴千仞惊而回望,正见风临平淡面容,她身后副将大喝一声“诺”,立时带着一帮亲卫上前与王府门前侍卫对峙起来,强行开了府门。
吴千仞头皮发麻,顿时明白她等在此处为何,可明白太晚!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先以公差为要,趁机带人入府,且咬牙说了句:“恳请殿下随同!”
“荣幸之至。”风临给了张通鉴一个眼神,后者立时顶上,与王府人推拉起来,白青季脱身赶到风临身侧,一同入内。
离开时,身后有人高喝:“镇北王!你今日仗着公差的名头闯进我们府里,这我们缙王府记下了!”
风临听后脚步微顿,回首一笑:“千万牢记,这是孤讨你们的第一笔债。”
初入内没有仆人指引,加之大理寺一众态度消极,她们一时不知往哪处走。是风临先前自慕归雨处得到缙王府地图,稍作辨认,给她们指了路。
路上抓个仆人问询,得知缙王果然在见子徽仪,一行人便逼令其领路,不多时便来到这座会客的屋殿。
众刚走到阶下,忽见到殿门外站了一排随从,像是守门。风临定睛一望,发现风恪从前的贴身宫女皋鸟居然也在门外,心中顿觉不对。
“等等。”
见子徽仪,为何这么多人守在外面?风临意识到什么,面色陡然凝重,立刻喝道:“全都止步!”
众纷纷停下,皆不解地看她。有人皱眉问:“怎么了殿下?”
风临心莫名发慌,不觉厉了些声调:“孤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会。”
“这是什么道理,我们……”
“叫你们等着!”风临冷喝一声,带着白青季几人就上阶,殿前皋鸟等人也注意到她们,亦神色有变,嘀咕几句派人上前阻拦,风临抓住一个低声问:“相府公子在不在里面?”
面前人未答,但从她迟疑瞬间风临便得到答案,一把将人甩开,当场往殿门处急奔。
皋鸟等人一见她在立刻如临大敌,赶忙叫人去阻,顿时廊下十来名人一齐围上,风临心急火燎,根本没心思纠缠,动手没留情,几下锤倒三人,飞赶到殿门前,不等皋鸟说话便揪住她衣襟,直接甩下长阶,对吴道:“这是风恪心腹。”看呆了众人。
随即她扭身一脚踹向殿门,没想到居然没踹开。风临脸色完全变了,她预感不妙,咬牙后退两步,再抬脚已是狠厉至极!
这一击当真用了十足力气,整座殿都跟着一颤,殿门直接踹散,半挂不挂地荡在门框。她丢下句:“青季收尾!”便往里疾跑。
急速奔入,四望竟不见什么下人,风临表情愈发难看,发疯般在殿中急寻,一处一处踹开门查看,穿过中廊走到东堂时,风临在门口看见一个侍从正守在堂门前。
兀地来人,对方也一愣:“你是何人?敢闯殿下的堂!”风临知人应在此处,毫不废话,上前一鞭腿直接将人踹飞出去。
堂厅内,子徽仪正将手伸向风恪咽喉,眼里已黯如死灰,生而无望。风恪却以为他主动,心内大喜,正笑着想抓住他手亲上去,突闻窗外一阵喧哗,紧接着便是交手声、叫喊声。
正疑惑之际,突然满屋微颤,一道震耳巨响自外传来,风恪似当头被浇一盆冷水,再蠢的人也该知道是出事了!
她赶忙站起,慌张想开门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未想听见门外一声躯体砸地的声音,要开门的手立时悬停,风恪心脏狂跳,像是预感到什么,紧接着,一股森然寒气自门缝袭来,她僵硬抬头,突然哐一声巨响,眼前门陡然大颤,铜锁直接在面前裹挟着木碎裂飞出去,两扇门如风中枯叶,轰然两分。
随着门扉兀启,一道森寒身影如噩梦降临。在那双漆黑眼眸望来的瞬间,风恪心跳骤停:“风临?!”
地上少年原本死气沉沉望着屋顶,听见这个名字,突然眼睛睁圆,眸中也有了些活气,忍着药热折磨,挣扎着侧身抬头,朝门处望去——
是她,真的是她。
在看到风临的刹那,子徽仪再忍不住心中的苦楚,嘶哑道:“殿下,您来了……”
风临站在门处,急如火燎的心在看到门内景象后,彻彻底底冷了下来。
风恪衣衫微乱,脸上还留有未散的红晕。而地上的子徽仪已是鬓发散乱,衣衫不整,面容潮红浓重,胸前衣襟被扯松,露出白皙锁骨,腰上腰带也半散不散,躺在地上,长袍凌乱,整个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样。
任谁看,这都是白日宣淫。
风临目光自风恪面上扫到子徽仪身上,这一瞬气氛紧张起来。出乎风恪意料,见到这幅场景风临没有发怒,她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仅冷冰冰地扫视。
气氛古怪,风恪后退几步,阴冷盯着她:“你怎么会在这?!外面怎么回事,是你搞得鬼?”
风临没言语,但在风恪后退时,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风恪本只想拉开距离,没想她会走过来,心中顿感不妙,开始连连后退,不料风临沉默着步步逼近。
眼看二人距离越来越近,风恪终于感知危险,阴冷喝道:“你想作甚?!”
对面仍沉默,窒息的沉默。
风恪不妙的预感愈盛,突然拔步就往外跑,风临在她动的一瞬间近前,探手而来,动作快出残影,一掌劈向她太阳穴。风恪躲避不及,后仰半寸,正被击中脑袋,整个人被打得身子向右倒,而在她右倒的瞬间,风临腿狠扫向其下盘,直接将风恪掀倒在地,正脸摔至地面。
“啊!”身躯重砸在地,手肘撞地砖咚咚两响,风恪当时便痛得起不来身,疼得破口大骂:“风临你这野牛c的下作货!安敢如此待我!敢闯本王府邸动手,你仗着谁的势?!混账畜生,本王必不叫你这短命鬼好过!”
子徽仪费力用胳膊撑起上身,仰头看去,脸色忽变。
风临动怒了。
无视叫骂,风临平静地走到风恪身侧后方,左手缓缓将腰后短刀抽出,蹲下身,右手抓起风恪头发,将她脑袋后仰着拽起,左手利落将短刀在指间转一圈,调转方向,将刀刃比上风恪咽喉一侧。
竟是要割喉。
看她小臂动作幅度,这一刀由右至左,怕是要将风恪半个脖子都划开!
子徽仪见这一幕心中巨惊,方才他欲杀风恪,只有玉石俱焚一个念头,全不顾自己会被处以极刑,而此时见风临如此,一颗心将所有抛诸脑后,全然只想着风临无法收场,当下便忍着不适挣扎爬起,急唤道:“殿……殿下!快停手!”
“你敢!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疯了!吾告诉你,杀了吾你也别想活!你也得死!”风恪连声大喊,可得到的只有风临的沉默。她两眼珠拼命瞪望短刀,却根本望不到,只能感受到冰冷刀刃贴在脖颈上的刺痛,她一动不敢动,此时才真正泛起惧怕,大声惨叫起来。
风临没有回应,在风恪惊慌失措的尖声里,这位红袍亲王的面容始终过分平静,她的眼睛黑而冷淡,注视刀前人如同注视一块泥石、一块死肉。
“殿下别、杀了她您也不能脱身!”
风临没有理会他们任何一人的声音,揪着风恪头发,左手平静地动起,握着短刀往风恪皮肉里刺去。剧痛传来,风恪感知死亡将近恐惧至极点,迸发出刺耳的尖叫。
“殿下快停手!”子徽仪惊声呼喊,挣扎起身,奈何四肢因药失力,根本赶不过去。
正此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有一人急奔入内,奋扑过来,猛地扑抱住风临拿短刀的手,顾不得受伤,嘶吼道:“殿下不可啊!门外全是官杀了她您也完了!”
风恪瞅准时机,尖叫着捂住流血的伤口,连滚带爬往外跑。
风临半蹲在地稳住身形,面无表情,没回应,只淡淡回看了她一眼,白青季便噤了声,只是手仍然不放。
风临注视她,慢慢地一根根松开手指,短刀咣当掉在地上。白青季当时大松口气,飞快将此刀拿在自己手里,小心道:“走吧?”
风临沉默追上风恪,在她呼救前,直接飞起一腿击在她胃处,这一击风临用了实打实的力气,在小腿击在身上瞬间人直接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当场昏了过去。
白青季知道她动真火了,心里发憷不吱声。风临回身看她,抬指点了下风恪,朝外面一指,白青季立刻会意:“属下这便将人带给她们。”
随后风临走回堂内,关上门,来到子徽仪面前蹲下,伸臂手扣着他的后脑将人拉到近前,语气平淡,说了自踏进此地后的第一句话:“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她的平静比怒火更骇人,子徽仪有如被利爪摁住的鹿,被逼着直视老虎的眼睛,艰难地在不适中维持镇定。他太明白风临不是在发问,而是在索要他一个态度,这个态度如果不给,他简直可以想象将遭遇什么。
想要她救自己,想见到她来,可人真的出现在面前时,所发生的一切反而让子徽仪失去了靠近的勇气。
他看向她的眼睛,那里没有关怀,黑夜般的眸子里只有冰冷。子徽仪的心在颤:她会怎么想我?她会怎样待我?
“殿下……”他被她的眼神冻到了,瞬息脑中空白,下意识微弱地唤她,得到的却是冷硬的拉扯与言语。
她注视他脸颊浓重的红与错乱的喘息,寒声说:“孤对待你的方式错了。子徽仪,孤就该把你夺走,你想不想、爱不爱,不重要。你这样低劣虚荣的人,就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药力与暴行的双重折磨下,子徽仪此刻极为脆弱,受不住她这一段话,仰望她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不要这样说我。”
他的声音还带着烈药的情热,喘着,眼里盈盈惑人,尽是情动姿态,但字句无端藏着委屈,带着丝哑,像很快就要哭出来。
他还在委屈?
风临胸口阵痛,狠心拽着他从地上站起。子徽仪骤然被扯起来,凌乱的衣袖剧烈晃动,他真的吓到了,拼命抓住风临的袖子道:“殿下,别这样对我,拜托,我是被逼的,我是不情愿的!”
不要、不要打我!
如果这时被您残酷对待,我真的没勇气再去面对了。
“不情愿?”风临淡淡笑了,只是强扯出的笑太不协调,出口的话也像是对她自己的嘲讽,“孤没听到惨叫,没见到反抗。你说你被逼的,可孤一进来见到的是你老老实实躺在地上。”
“这叫被逼?”
“不是您想的那样……”子徽仪使出仅剩的力气去拉她,像只惊慌的动物争取着什么,“殿下您摸摸我,我很热,我被下药了,我跑不出去,真的……”
他话音有些哽咽,急于证明一样,颤着去拉她的手往自己脸颊上放,“都是真的……殿下您能来,我是开心的,拜托不要这样……”
风临沉默看着,子徽仪神情伤心浓重,她也很想去信,可这个人也骗过她!碎裂的信任无法复原,她只能信眼见的一切。
眼睛紧盯着子徽仪锁骨下的那枚守宫砂,鲜红的丹点当真刺目,活像针扎进目里,让风临不禁去想,是不是她坏了他们的好事。如果她今天没来,子徽仪是不是真就给了她?!
他说被逼……没事,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
无论真假,她都不会再放走他。
“好。”风临森然微笑,抬手使劲把子徽仪衣襟扯理好,随即走到窗边扯下窗布,回来不由分说盖在子徽仪头上,遮住他发红的脸。
“殿下……”子徽仪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无力地伸手想拉住她解释,未料失去视野的刹那,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道扛起。
风临弯身将人扛在肩上,只觉脸上火辣辣,都不知怎样迈出这个门去。可事已如此,再让她把子徽仪放下也绝不可能,心思已定,她豁出去了。
“殿……”子徽仪在布下受惊,回首刚说出一个字,风临便迈步走,他被颠了一下,胃部撞在她肩头吃痛,话戛然而止:“唔!”
扛着人出来,风临正见到属下在阻拦吴千仞等人。一见她出来,众人都望过去,却是更加惊讶。吴千仞头痛欲裂:“敢问缙王怎么昏厥了过去?方才您进去做了什么,肩上人又是哪个!”
风临面上淡然,对吴千仞道:“缙王给你了,余下的和孤没有干系。御史大人若觉得孤可疑,回去申份法令,孤会配合。至于这个相府公子,他是孤的堂亲,一个男儿家不宜久留此地。”
“这个人,孤带走了。”
“等等……”候在外的素问脸立刻白了,追上去道,“您不能带走公子!殿下!”白青季直接上前拦住了他。
风临说完装聋,再不理会他们的话,扛着挣扎的少年在亲卫护送下,大步离开缙王府。
到了车驾前,风临嫌恶地扯下遮蔽子徽仪的窗布,丢在地上,扛他上车,吩咐属下:“走。”
车缓缓动起,车外有人询问:“殿下,我们接下来去哪?”风临扭头看子徽仪。
子徽仪鬓发凌乱,玉容绯妍,狼狈地倚靠在座位上,想到这幅模样回去不知要受多少笑话,心内如何不伤心,可若躲避也没有去处。
想到天大地大,他竟连一个躲藏养伤的地方都没有,忍不住悲伤呢喃:“我该回哪里……”
风临耳朵立刻竖起,转身道:“什么?”期待他能说句爱听的。
子徽仪垂眸低望指尖,用发热的唇道:“烦请殿下,送我回府……”
风临当场扭头推窗:“回府。”
前方立刻传来应答:“是!”
“不是、”子徽仪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不是回您王府,是回相府。”
风临哦了声,关窗道:“加速。”
“等——”子徽仪费力伸左手过去,想挪开车窗,但被风临一把拉住手腕,顺势将人拉进怀里,同时俯面,在他左腕间晃动的红绳上吻了一下。
嘴唇抵着线绳触及肌肤,温凉柔软,子徽仪惊讶想收回手,不料人已被风临搂住肩膀,脱不得身。
风临紧盯着他眼睛,在他注视下,又吻了下他的手腕。
“啊!”子徽仪因药力敏感不已,忍不住低叫一声,脸更红了,眼眸水波潋滟,抿唇片刻,羞窘低求:“别……请殿下放我回去吧,求您了,我现在,我现在……”
“不允,如何?”风临一手拉着他左腕,一手无声无息放在他腿侧的座椅绸垫上,拇指紧贴着他右腿侧的衣料,就这样倾身过去,将脸与他鼻尖离得极近,轻笑道:“你去京兆府告孤吧。”
子徽仪猝然不防,慌乱后避,却忘了这是在车里,后背贴在座背,无措地别开脸,呼吸愈发乱了。
风临正看着他的睫毛,忽发现子徽仪头靠在车壁,脸红得病样,眉难受地蹙着,难受呢喃道:“疼……”
“哪疼?”风临立刻凑过去问,“哪疼啊?”
下身阵阵胀痛,他羞于启齿,咬牙将脸转向车壁。
见他不说,风临皱眉道:“怎么回事到底哪疼,难道是刚才扛着磕到了?”她盯看过去,却不由愣住。
少年的侧颜如此姣好,漂亮的下颌线连接着白皙脖颈,如玉如雪,直挺鼻梁,纤长睫毛,带伤的唇此刻艳色非常,让人直泛起摧折磋磨的欲望。
风临心动,不觉间伸手轻轻将他的脸转过来。炽热的肌肤正煎熬,忽触上微凉指尖,刺激极大,子徽仪紧闭双目,抖着长睫,发出了一声轻哼:“嗯……”
“天啊……”风临呆呆道,连话出口都不觉,方才冷意忘了大半,两只眼全被面前极致春色迷住,脸颊已飞红一片。
想吻他。好想吻他。
但他嘴上有伤,风临不忍心亲,便只抚了下他唇边,轻轻凑近问:“到底哪里难受,说一下好不好?”
子徽仪神智迷蒙,脸病样的红不说,胸膛还传出急乱的心跳声,他似也觉羞耻,忍着难受不吱声,只是两手拼命扯着衣摆,盖在两腿之间,神色极为耻辱。
见他反应太不正常,风临觉得不对,立刻就近抓住他左手,探指搭腕,惊觉他脉搏狂跃。
原来那风恪并不识药理,一心只想着见效,却忘了凡躯终究有个承受的极限,倒了过量的药,子徽仪一时哪能消解。
风临觉察此药之烈尤为诧异,心绪陡冷,强压杀意思索解决办法,未想子徽仪现在异常敏感,连她手指搭在腕上也觉难耐,呼吸加重,却又强行忍耐,使劲咬唇别开脸去。
“别咬。”风临忙上前用手指抵住他牙,“刚刚才好些,这一咬又要破了。”
“唔……”子徽仪神智有些迷乱,任由她拇指摁上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口。
柔软嫣红的唇瓣在自己指下微动,软软地贴上来,风临拇指重了些力道,那唇瓣便任由她揉摁,简直像朵可任蹂躏的花朵。
风临心乱如狂,赶忙撤回手,待手背到身后时,却又留恋他的柔软,指腹像给火燎了,麻酥酥的疼。
离府上还有至少两刻钟的路,由他这样挺着怕是不行。风临看向他的脸,心间不觉狂跳,为自己寻了借口,低身抓住他的脚踝,抬头看他,手带着暧昧意味,一路缓缓摸上。
“难受的话,孤来帮帮你?”
说话时她故意俯在他耳边,感受到耳畔吹来的微热气息,子徽仪难耐地转过脸,浑身都颤了一下。“别……哈……”
风临手轻抚至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的细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脸。
子徽仪难耐的溢出微吟,气息越来越乱,无力地抓住她红袍衣襟,喘息道:“您不可以这样对我。”
一双清澈的眼此刻如起水雾,朦朦胧胧,显然勉强维持理智,张着那张已嫣红的嘴推拒,却不知这一幕在旁人眼中有多艳美。
“你是孤的,没有不可以。”
风临将他搂住,低头轻吻向他已微粉的脖颈,在呼吸与嘴唇降临瞬间,子徽仪浑身都抖了一下,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抓住她衣服。
缱绻暧昧几乎将他神智摧毁,巨大刺激下,子徽仪惊觉自己身体异样,霎时红脸,慌张地推开风临,往前爬去,想逃离此车。却不料风临手相当快,他刚爬出两步,便单手抓住他的腰带,将人整个拖了回来。
“你要去哪?”
风临拽着他的腰带将人向后提起,直接拽进自己怀里,抬手掐着他下巴,迫使他的头后仰至自己左肩。
“打算这幅样子爬到外面去,让满街人都看到你这张潮红的脸?”
子徽仪身躯微僵,柔唇微抖,像哀求一样道:“外面有人……求您了,别……”
风临伸手摸上他侧颈,指腹摩挲细腻的肌肤,笑忽然带了点冷:“孤进去时,你的衣领是乱的。她都对你做了什么,摸过你这里了?”
子徽仪瞪大眼睛,这一刹那神情极为凄惨。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风临突然摁住肩膀转向座位,被迫背朝她,露出纤美的腰线,风临间隙望了他腰一眼,呼吸微乱。
子徽仪跪在车内,被反剪双手摁在宽大的车座椅上,白皙脸颊侧抵在不知何兽的黑色皮毛之中,深深陷入。
“殿下求您了不要!这是在街上,放我回去吧好不好——”
“嘘……”风临俯身在他耳侧,悠悠道:“低声些,你也不想让外面的人听到吧?”
子徽仪侧脸压在兽皮中,美目惊圆,面容霎时僵硬。就在这一刹那,风临单手压住他反剪在后腰上的两手腕,另一只手暧昧拂过他的衣摆,倏尔向下探去。
雪色衣摆被冷风吹开,一路穿过,突然停驻。
子徽仪黑长睫毛像受惊的黑蝶翅膀,扑闪起来,惊叫一声:“啊!”
声音溢出刹那,他脸上飞红,极快咬住嘴唇,将余音尽数咽了回去。
凛风吹进衣袍最深处,绕峰而拂,引阵阵战栗。最隐秘之处被人掌握,此之羞耻无可用言语描述,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连最后一丝尊严也没有了。
风临的手是习武的手,力道大,指骨坚硬,这手使过长剑,舞过重刀,抡过偃月刀,动作霸道利落。在被她握住时,子徽仪感到像被一只冰冷铁手攥住,动弹不得,也泛着疼痛。似乎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是疼的。
紧张耻辱使得他的身躯微微颤抖,清白之躯遭人如此亵玩,其中煎熬如何言说。越煎熬时,感官就越敏锐,他听见车外传来模糊的人声、车声,脚步声,细细碎碎的声响钻进耳朵,每一道都在提醒他身处闹市之中,他的五脏六腑都发慌地疼,可偏偏在此时,风临动了起来。
疼,难受,莫名的快意。
子徽仪蹙眉合目,有如被渔网网住的鱼,被陌生的海浪裹挟颠簸,身不由己,意识在海浪中上下沉浮。美人长睫颤抖,鬓发微湿,死死抿唇将声音压抑。可怜的鱼儿在浪潮捉弄中发出破碎的幽咽。
风临第一次帮人,也不得要领,动作鲁莽倒更似一种别样折磨。子徽仪伏在座上喘息着,忍着痛意与异样的快意,声音渐渐带一丝呜咽。
车隆隆行驶,微弱的声音淹没在车轮马蹄声中。
隔着衣袍,纾解尤为艰涩,少年愈发难受,忍不住咬唇想要叫停。谁料车驾突然微微颠簸,海浪似有所感,猛地掀起激烈狂潮,沉浮于海中的鱼经不住这突来的大浪,挣扎起来,可海意不管不顾,裹着它,直接将鱼儿推至浪峰的顶点。
子徽仪美目惊瞪,慌张呜咽道:“不要……”奈何此时身躯已不为他所控,细腰倏尔战栗。
车外人声鼎沸,他在闹市的中心……泄身了。
模糊交谈声隐隐约约传进车厢,子徽仪僵硬地伏在座上,神情灰惨至极点。他微微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宛如被使火炭塞进腹部的鱼,濒死滞望。
他僵硬地慢慢回望。
风临正呆呆收回手,看也不敢看,脸通红,转过头低笑了一下。
可她未想到此情此境这一笑,落在子徽仪眼中会是什么意味。他本就险遭强污,生出俱焚死意,刚被解救,又因下作药物在心上人面前丑态百现,正是心神脆弱,不堪打击之时,见到风临这一笑,宛如亵玩玩物的轻蔑之笑,霎时自尊颜面全部破碎,混着街市的声音,直将他最后的心志也崩溃了。
那一刹只觉从前的人生尽变笑话,以后的日子也实在不必再过。心灰意冷至极,子徽仪当即拔下簪子,直朝脖上狠刺去!
风临一直凝神瞧他,是以他一动,她立刻察觉不对,飞手上前直接将簪子于脖颈前抓住。
簪尖戳进手心,渗出血来,感受到他动作力道之大,风临变了脸色,当时喝道:“你做什么!”
面前人低头不语,散落大半的长发遮挡住他面容,风临看不清他神色,为他突来的自绝生出恼意,使劲夺下簪子丢到一旁,也不顾手心受伤,立刻上前扳住他肩膀,撩开他头发道:“你!”
可当她看清子徽仪面容时,所有恼意言语顷刻咽下,眼中只剩巨大的震惊。
他抬眼望着她,眼瞳尽是死灰般的黑。
她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情,好似活着都没有意趣。风临心当真像被人狠攥一下,下意识抓住他:“徽仪你为何……”
子徽仪扭过头,神智已经朦胧,手却死死抓住自己衣摆,指节发抖地用衣摆去遮腿间。他喘息说:“让我走。”
“不可能。”风临脱口道,“从今以后你便死了这条心。”
子徽仪灰暗一笑,喑哑道:“我算什么……”
“你刚刚到底为什么,就这么不情愿跟孤吗?”风临使劲把人重新拉回怀里,未料先前所食药量太大,方才一下并未使子徽仪解脱,这边肌肤一接触,他立时又有了难耐反应,心如死灰地合上目。
看着他脸上病样的红晕,风临心情极复杂,正想再问,发觉车驾缓缓停下,外头传来白青季的声音:“殿下,到王府了。”
风临收回话意,转身自车柜中拿出一顶帷帽,不容分说扣在子徽仪头上。将出时她犹豫了下,还是先拿出帕子,将掌中星点血迹擦干净,后才伸手将子徽仪打横抱在怀中,大步下车进府。
子徽仪身躯绵热无力,抱在怀里像一块脱力的软玉,又异常沉默。风临心里不是滋味,入府后道:“让秋医官去映辉殿一趟!张通鉴你去趟相府,就说公子在孤府上。”便抱着人往映辉殿疾走,到后将所有人遣离,回脚踹上殿门,直奔寝殿,扯下帷帽,把人丢在床上。
子徽仪被颠了一路,骤丢在柔软床中,忍不住骤眉闷哼一声,长发纷落,黑丝迤逦间,一张泛红美面蹙眉合目,轻声喘息。
风临看得口干舌燥,转身走到桌前倒茶壶,发现没水,有些气恼地重放回去,回看一眼床上少年,踏步离开,走到殿外阶下。寒江昨夜守夜,现在正休息,便把平康叫来,让多备些沐浴热水,但不要送进去,一概等她吩咐。
秋怀慈此时已赶到,风临立刻让她入殿诊治。风临先进寝殿拉好床帐,将人遮得严严实实,又掏出帕子给子徽仪左手腕覆好,才叫秋怀慈进来。
秋怀慈搭脉凝神少顷,便有了论断,起身去府内医署配药,走时隐晦地告诉风临,这个药下得太多,若硬挺着会伤身。
风临若有所思,送走人回寝殿后翻箱倒柜去找什么,最后干脆爬到床榻下翻出个箱子,总算翻出先前没收属下的花楼画册,拿在手里使劲拍拍灰,赶回床榻边。
她拉开床帐,把书放在床边,去给子徽仪脱鞋,动作很轻,边脱边说:“你别难过了,刚刚是孤不好,这次不会再让你难受了。”
子徽仪勉强从床上撑起身子,抬头四望,此时他神智已经被药影响得很严重,有些意乱,一时竟没认出这是哪里。
风临坐在他身边,抬起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下他唇角的伤,尔后道:“只是帮你纾解,别怕。”
说着她轻吻了下他的额头,安抚着将他轻推在床上,犹豫再三,还是问说:“裤子……裤子是不是脱一下比较好?”
子徽仪立时惊慌起来,死死拽着腰带,想要起身逃走,风临将他拉回,见他趴在床上微微发抖,想起在车上他的眼神,立刻道:“别怕,这次真的不弄疼你。”
风临俯身,舔了口他雪白脖子,小小地吮了一下。这种讨好似的亲昵,让子徽仪尤为意乱,他忍不住轻啊了一声,风临亲吻他耳垂,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试探着想向下。
子徽仪原伏在床上喘息,突然感觉她的手渐渐往腿间伸去,马上慌了,耻辱与羞窘一齐涌来,他忍不住哽咽,伸手抓着床想往前爬,意欲逃离。
“不……”
风临知道刚刚在车里让他心悸,伸手去握他的手臂,本来只是一个温柔的安抚动作,未想轻轻一拽,忽将他右袖拽下来些,露出一片小臂。
子徽仪如遭雷击,猛地想扯回衣袖,却已是来不及。
床帐内顿时阴寒下来,子徽仪看不到身后,但鲜明地感到一股冰冷的威压蔓延而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一只手缓慢,不容置疑地伸来摁住他右腕。
风临定定凝视他右小臂,在白皙皮肤上,一个划得潦草狰狞的血字赫然闯进她眼帘。
划字的皮肤红肿着,道道笔画结成道道血痂,将少年的手臂破坏得可怖。
风临凝视着,开口道:“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