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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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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晨时,风临醒后,发现慕归雨就坐在寝殿外。

    她像是在这殿中坐了一整夜,衣冠未动,一夜未睡,在风临推门时,她仍挂着那种微笑,慢慢望过来。

    “臣资钝愚鲁,行拙德薄,本不堪侍奉王侧。然殿下怀容,蒙之不嫌,委臣以重,托授师责,臣感怀深恩,虽兢兢犹不敢负。”

    慕归雨走到她面前,郑重做下一揖:“从此,臣会将此身所有尽授殿下。”

    风临震而无言,面色渐渐肃然,抬手认认真真地正了正身上衣袍,对着慕归雨,还以深深一揖:“请王傅教我。”

    -

    当天早晨,慕归雨命风临将映辉殿所有的酒水,当着她面尽数倒进了水池。

    她以少有的强势态度,将风临隐隐冒起的恶习苗头全部扼杀于初萌。

    慕归雨对她说:“我教您的第一课,便是如何立足。”

    “欲生地立足,先为己造势。”

    “您从前为自己造的势,可。却不够好。朝中少友,京无根基,您需要调转身份,适当地将自己摆在处弱的位置,去为自己挣得帮手。”

    “您要先从民之所恶,变为民闻生怜。”

    -

    短短两日,子徽仪便体会到了被逼得行进艰难的感觉。

    自那天酒楼撞面之后,他便受到了风临所施加的刁难。她派人跟踪他,凡他所去的地方,都有人坐旁冷视。吃饭便搅局,见人便盯梢,子徽仪何种身份,所做何种秘事,皆为之所碍,不能成行。

    眼下何种时候,光阴尤贵,他眼见计划受阻,哪能不急?况且他太明白风临性格,这一回刁难,若他无法转圜,恐怕要持续数月不得止。

    偏偏此时缙王困顿于两案之中,自己都对外告病整日躲在府里,连法司都不去露面,哪里能出手帮衬他?

    子敏文?呵呵……子敏文刚刚在风临面前吃了憋,正是尴尬时候,大约得等到被扣押的暗卫从清阳返还华京,她才能再在风临面前说得上话吧。

    子徽仪越想越心焦,自己刚刚才接过相府的内务大权,正要有一番动作,怎么可以停滞在这关键时候!

    他两日间听闻风临在京南设粥棚,上折诉屈,刘尚书面圣告冤,慕归雨与魏泽不合相斥,许多热闹,心知那面已有动作,自己却因被跟随,不得见慕归雨商议,更是着急。

    思来想去,他晓得谁都指望不上,不由重重叹息,狠下心来,决意设法与风临一见。只是那天决裂太过难堪,已到了不能转圜的地步,岂是言语所能起用的……

    子徽仪愁绪难平,临镜自照,不禁露出苦笑。

    -

    是日夜,风临自府中收到一封来自相府的邀帖。

    送帖人是相府中的老管事,字句末无落款。

    风临彼时正在亲自书写请准行孝陵大祭的奏文,左手累得酸痛不已,乍收此帖,稍作解脱。

    她虽不解其意,但以为是子丞相或子敏文相邀,谨慎严禁才不留落款,恐有要事,便吩咐人速备马匹,欲赶在暮鼓响前折返,并将信焚灰。

    风临未穿耀服,只黑冠黑袍,带丝帛巧遮容颜,带了两人低调出府,策马往相府赶去。一过凤鸣街,早有相府人接应。风临见状更加笃定是姑姑寻自己,心中严肃起来。

    她跟着人从隐蔽处进了相府,一路悄然密行,不知不觉来到淮风阁。风临面色稍有变化,但极快掩下了。

    所有仆人止步于阁外,只告诉人在三楼等候。风临也叫自己的人候在外头,独个进去。

    阁内不见侍从,她噔噔踏上三楼,直奔最大厅中,推门而进,刚欲寻姑姑,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看见子徽仪的面容。

    子徽仪一身清雅长袍,玉簪乌发,正独自站在厅中低头,听见有人推门,他抬眸望去,眼中幽幽似月。

    风临站定在门口,一动不动,推门的手指使劲抠住门边,眼神隐现愠意。

    “怎么是你?”

    子徽仪听罢浅笑,虽然笑得很勉强:“是我,您很失望吧。但今晚的邀约,确实是我递上的。”

    风临面色愈发沉。他何时能使唤得动相府里的老人了……

    “你使这心思将孤耍来,想好怎么收场没。”风临脸色越来越阴沉,“你当真有些不知死活了。”

    子徽仪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的话语如此冰冷,刺得他都没有开口的勇气。那日被泼酒时的难受又涌上来,他不得不微微攥拳,用指甲抠痛手心来让自己镇定下来。

    “殿下。”再抬头时,他换上了笑颜,“如此冒昧诓请,实在是我逼走无路。”

    说着他走上前,在风临面前微微作揖,语气正色道:“过去是我对不住您,无论如何赔罪,我都全力而为,只盼殿下能高抬贵手,放我安宁度日。”

    风临盯着他,忽然发出一阵悚然冷笑:“哈哈,这又是你的新招数吗?这回又想怎么摆布孤,装作赔罪来设套坑害么。”

    子徽仪深深抿唇,强作笑颜,风临却狠撒手推门,转身道:“混账!你且去做梦吧!”

    见风临说罢便走,子徽仪顾不得别的,赶忙几步上前拉住她的衣袖:“等等……”

    “放肆!”

    风临愤而回身,怒瞪着使劲甩开他的手。却不想子徽仪立刻又再抓住她,道:“殿下,我若拿蒋内给事的消息跟您换呢?我若告诉您那天我们为何见面呢?”

    风临动作渐缓,心中微动,慢慢看向他:“你且说。”

    未想子徽仪此时忽将她拉进门内,另只手将身后门轻轻一推,门骤然合闭。他眼眸深深望她,慢慢后退道:“说来话长,可否请殿下坐下来,细细听我讲。”

    风临看着眼前少年慢慢走入厅中,她以余光瞥了下身后门,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稍顿,大步走了过去。

    子徽仪边向长桌檀椅走去,便不动声色地等风临走过来,悄悄拉近两人距离,道:“见蒋内给事,其实是缙王的吩咐……”

    风临原本冷脸走着,眉头忽而一蹙。

    “她说她近来不好露面,让我代劳,去给一个久识的内官送些东西,已约好了地方,我便去了。”

    “什么东西?”风临问。

    子徽仪回眸一笑,转过身来,倏尔上前一步,与风临仅两步之遥:“金饼。好大一盒金饼。”

    风临道:“她为何给他金饼?”

    子徽仪慢慢靠近她,放低声音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话,他长指忽勾住风临,风临抬眼看他,噙着意味不明的冷笑,样子就像在看看他想使出什么招。

    子徽仪勾住她衣袖,轻轻地望她,说:“殿下,我说了这些,能否让您高抬贵手……”

    “觉得这点情报不够,便想使美人计了?”

    骤然一语冷言打断了他的话。风临笑容甚寒:“只是美人计虽妙,也要分对象。你在孤心里什么嘴脸,你自己不清楚么?”

    这话当真毫不客气,刺得人难捱,然子徽仪面上却毫无受挫,反而大胆去触碰她的手腕,轻声说:“我知道自己在您眼中面目可憎,但可憎亦有可憎的好处……对厌恶的人,起兴后才不必顾身誉,不是么……”

    在风临微愕的眼神中,子徽仪小心地拉住她的手,慢慢走近说:“殿下,我无别的价值,自认还有一幅皮囊,若您肯放我一马,对我做什么,我都认了。”

    “践踏缙王的人是何滋味,您难道不想尝尝么?”

    短短十八个字有两处直戳她雷池,风临脸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寒声厉道:“你当孤是风恪吗。”

    “殿下……”明明已知她动怒,子徽仪仍向前迈一步,用柔缓声调唤道,将殿下二字唤得极为缱绻。他像个存意勾引的芙蓉花,一步步迈上前,将花瓣一层层展开,露出韶美好颜色,引着她来采摘。

    风临呼吸微乱,在下一瞬发觉时恼羞成怒,速手猛扼住他脖子,直将人逼推至桌前,子徽仪被她掐着脖子倒退,身躯撞在桌边,发出一声闷哼。风临面容阴沉地几乎要坠冰,森然道:“你存心找死是吧?”

    铁手扼住他的脖颈,阵阵窒息,子徽仪没有反抗,只抬起双手,用将十指轻轻搭在风临手上,神情难受,开口艰难呼吸,对她道:“殿下,轻些……”

    他说话时,风临心仍在乱。耳畔仍萦绕方才的余音,如妖精扰乱她的妖言,丝丝袅袅,声声蕴意,绕着耳边打转,引得她心志难坚。

    她恼看着他,心里何等愤恨,不知他这招数对多少人使过,又有多少人如这般得进他的楼阁。她越想越愤,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耍了。

    焦躁心乱间,有股淡淡香气,隐约飘来。

    他不知熏的什么香,跟阵雾似的,兰息若有若无地飘来,像把勾子,勾着人想贴近他的脖颈,闻一闻他的香气。

    拇指碾了碾指腹下的肌肤,滑润雪白,像白玉膏脂,让人触一下,便心神微漾,忍不住想探指过去,将整个手掌都覆摸上,一寸寸碾过去,好好探究这身肌肤是否都似这般手感绝佳。

    掐扼脖子的手,力道在不觉间轻了下来。风临眼睛盯着子徽仪轻皱眉的神情,有好一会儿没移目。或因呼吸不畅,子徽仪微张着嘴,用唇口轻轻喘息,两瓣唇似海棠花瓣,中间露出一小节好看的舌尖,如润红花蕊。

    这唇的滋味风临是尝过的。

    连那润红的蕊尖,她都曾细细品吮过。

    子徽仪很香,吻他的时候,她唇齿间连同鼻腔都充盈着一股香气,清甜馥郁,好像他从内而外都散发着香气。勾着人尝一下,再尝一下……

    他实在是个妙人。

    仿佛忆起那滋味,风临忽被勾起心痒,眼睛盯着他的唇舌,目光深得可怕。

    子徽仪还在艰难呼吸着,似难受窒息,他忍不住微张开口,皱眉“唔”了一声。

    轻喃如落飞的火星,骤然点起整地的爆竹。

    风临再无忍耐,瞬间俯下身去,狠狠亲上那两瓣柔唇。

    子徽仪也没料到她会突然亲来,一时惊愣,当即便被她以极为暴力的方式亲占,如雷火勾缠住舌尖,凶狠吮咬。子徽仪受不住,颤着抬手抓住她肩膀,想轻拍示意她慢一些,可风临却更加粗鲁地吻碾他的唇,不给他半点呼吸的机会。发丝垂落间,唇齿交缠。

    是软的,是滑的。

    是甜的。

    风临紧捧着他,吻像铁钩般,恨不得从他口中将那软肉一条条勾下,直吞到腹中去。

    好香。

    迷人的气息令她意乱,她不满足于一个吻,她还想尝尝其他地方的滋味。反正,是他让她尝的,不是吗?

    风临重重碾了下他的唇边,趁他喘息时,俯面吻向他的耳垂,将它含在口中,细细咬一圈,子徽仪抓着她肩膀的手突然用力,难耐地喘息了一下。

    风临心欢,倾唇覆下,亲吻着他的脖颈,品着玉脂,一路吻到颈窝。耳边呼吸乱了,倒似催燃士气的鼓点,令风临愈发心热。她用唇亲吮他细腻香滑的肌肤,埋在他颈窝中伸牙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子徽仪猝不及防,咬唇发出一声:“嗯!”

    此时这一声是何等动听,风临忍不住轻笑,探指拨开衣领,一路吻至锁骨,张口便将其含在嘴里舔了一下。

    突来的刺激令子徽仪猛地慌乱,他似受到惊吓般飞快抬手推开风临,手指忙忙将衣领扯上,眼睛无措地看向风临。清亮亮的眸光,一眼就望到底,泛着水波,像雨点打了似的,一圈圈漾着,那么惹人怜。

    风临那么恨他那么厌他,此刻竟分毫不介意他推开自己,凤眸直望着他的眼睛,连自己都未意识到,她是笑着俯身回去,捉弄般含住他的唇,给了一个缠绵又深长的吻。

    呼吸声如纷乱叶鸣,隐隐约约的水声似有还无,难辨难觅,只在喘息间隙溢露几声。

    终不知是谁先抵不住,浮出缠绵之海,大口喘着空气。子徽仪躺在桌上,长发铺散,衣袖翩落,如一幅铺展开来的美人画卷。

    风临手撑桌面俯望其上,眼神一刻也不曾离。一吻方休,二人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子徽仪的错乱的呼吸轻轻拂来,似林间幽风,又若幽兰暗香,自水润唇齿间浮动而来。

    真香啊。

    “子徽仪,你熏了多少香?”风临舔了一下他的唇,低头去嗅他的脸,好似老虎低头嗅它爪下的猎物。

    “是不是平时拿香料当水喝?嗯?”风临鼻尖轻点在他鼻翼,像在闻辨他的呼吸。

    刚刚的吻太汹烈,子徽仪此刻忙于大口喘息,并不能思考她的问题,只得道:“没有……殿下……”

    缠绵之际,他伸手抓住风临衣袖,怀着一点畏怯的希冀,问出了那个他很早就想问的问题:“殿下为何善于……”他想说接吻,但羞难出口,便改道:“为何善于此道……”

    被他抓住衣袖时,风临有一瞬微怔,她下意识看向他的手,那瞬间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很快她就恢复了,直视子徽仪眼睛,戏谑笑道:“还能为什么。”

    她眼见子徽仪怔住了,那双眼睛流露出难过,极快垂眸,低看向地面,以此掩抑。垂下的墨色长睫遮掩一半眸光,但风临仍可窥见他的情绪,因他整个人都散着苦涩落寂。

    风临觉得不够。她继续用骗刺激他:“军中玩乐少,日子久了,难免要找些消遣。幸而邻近州府还算繁华,不需废什么力气,就能寻到许多懂事的男子。”

    “尝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

    好了,在她谎言刺激下,子徽仪终于露出了她想看到的模样,伪装的冷静被几句话打破,神情出现溃败。他显然不想继续听下去,但身躯被困,只能将目光移远些、再远些,好像只要不去看她,他就能好受一些。

    真是难以形容他此刻的模样,仿佛一只在途中与主人失散的小狗,拼了命跋山涉水找回家,冒着大雨挠开主人家的大门,却发现主人早已养了群新的小狗。它回不回来,死不死,主人不是很在乎。

    子徽仪深深垂下头,很久没说话。可悲的希冀被打破,他被这几句回答打得丧失了气力,落寞站立,接受被抛弃,不被在意,也并不重要的事实。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风临忽觉衣袖动了一下,她低头去看,发现子徽仪用手指轻轻勾住自己的袖摆,就那么扯了一下,低着头不看她,却用很低微的声音问:“那我会比他们好一些么……”

    “你逆来顺受,实在无趣。”

    酸涩的痛意涌上咽喉,胸膛那颗跳动的心忽被一只大手攥住,残酷地将根冰锥扎进去,他可以感到冰冷寒气在血肉中弥散,将他原本炽热的血都冻得凝霜。唇上亲密的痕迹忽变成了嘲讽的戏弄,无一不讥嘲他的可笑。

    自以为是。你算个什么?

    你并不特别。

    偏偏在此时,风临俯到他耳边,以极暧昧的姿势道:“但无趣归无趣,拿着解闷,倒也罢了。”

    一颗心寸寸成冰。刚刚的一切都在此刻变成巨大的笑话,方才亲密缠绵的痕迹,忽变成一张张讥笑的嘴,冲他大声嘲讽。他感到难堪。

    要怎么才能在对方明明白白告诉,我就是消遣你,我就是在玩你的情况下,继续像没事人一样,笑呵呵地、没脸没皮地亲热下去?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或许他应该继续下去,但实在做不到了,他手脚都冷僵了。

    风临贴近他的颈侧,故意将说话时的气息扑在他脖颈,引得他一阵微颤,道:“曾经孤疼你,你说不想被咬脖子,孤便不那样做。但现在你是‘缙王的人’了,那你疼不疼,怕不怕人,都同孤没太大干系,孤不但没怜你的必要,还咬一口便赚一口。”

    “你说对吗?”风临将唇轻触在他颈侧,眼睛前望,观察子徽仪的反应,故意使坏,放缓声调,长长地问他:“徽——仪。”

    在气息扑在脖颈的那刻,子徽仪忍不住抖了下,若有若无的唇触,让他只觉无比煎熬,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咬唇,屈辱地点了下头。

    风临很高兴地笑了一声,张口将牙抵在他脖子上,故意很缓慢地咬下去,让他得以清晰感受肌肤被咬破的过程。

    刺痛有如利针穿入,尖牙缓缓刺破肌肤。

    子徽仪委屈地“唔”了一声,蹙眉闭目,忍耐风临咬来的利齿。

    一圈渗血的牙印在她咬合下渐渐成型。

    不知为何,在他身上留下印记令风临格外愉悦。

    风临觉得自己现在或许真变成了什么猛兽,子徽仪是她看中的猎物,非得把人摁在爪下,像盖印章一样留下代表她的标记,才能让别人明白这是属于她风临的东西。

    标记要别人看得到才行。

    风临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过分些。

    脖子上,锁骨上,手指,脚踝……他身上每一处,她都想烙下印记。不,甚至这样还不够。

    只留下别人能看到的标记不够,她还想在子徽仪身心留下深不可除的烙印。

    她要他在某些时刻,不可控地想到自己。把自己的呼吸化线穿针,一针一针缝在他血肉里。不管愿不愿意,他往后一生都只能想到自己。

    右手突然发力,抓着后颈将子徽仪整个人摁在桌上。子徽仪不得已被这股力道扼制,趴在了桌面。

    背部线条流畅美丽,腰微微下塌,弯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弧度,后再起,若起伏的山峦。

    风临不受控地伸手抚握住他的腰,衣衫在力道里渐渐裹紧,在她掌下显露出细韧的腰线,如柔弓,如劲柳。

    心脏狂跳,声音震得风临头微微昏。怎么会有腰这么细,这么美,却又这么劲韧。她仿佛寻到了这世间最合手的一把弓。她迫不及待想听这把弓为自己发出弦鸣。

    腰身在隐隐颤抖,细微的温度在掌心化开,勾着她继续胆大妄为。

    手寸寸抚过腰线,十指下滑,慢慢攀上他的圆丘。风临都没发觉自己的指尖在抖,她喉咙发紧,不觉咽了口口水,那圆翘的弧度弯得她心都发颤,头皮一阵阵发麻。

    脸颊太烫,风临下意识想收回手,但已演到这里,撤退岂不太丢面子,索性心一横,伸开五指,重重在那令人脸红的圆肉上捏了一把。

    子徽仪意识几乎要炸了,他像给火炭炙了,浑身一僵,整个人都陷入羞耻之中,指尖死扒着桌边,用力到骨节都发白。

    羞耻窘迫令他脑海混乱,他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被当做玩物随意轻薄,像砧板上的鱼肉,被摁在桌面由人玩弄,耻辱到他近乎想钻进地缝。

    喔……风临睁大眼睛,呆呆看着自己那只手,柔软而有弹性的躯体为衣袍裹着,在自己指尖陷出动人心魄的曲线。

    原来这么弹吗……

    风临现在照不到镜子,不晓得自己脸全红了,她只顾盯着手指下陷出的柔软,一点点无意识地用力,想让手指在臀肉里陷得更深一些。

    她的神魂都跟着指尖陷了进去。

    子徽仪僵趴在桌上,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道,眼睛瞪得很大,使劲咬唇,不肯发出声音。偏偏这时风临俯下身来,唇靠近他耳边,认真地说:“徽仪,你原来这么软的吗?”

    羞愤欲死。

    他感到被玩弄,笃定自己成为她欲色的消遣。

    子徽仪眼圈顷刻红透,无助地用手指抓着桌子,指甲都快裂开。

    那只手还在动。

    它离开那里,手指抚着衣料,沿着曲线一点点下滑,隔着衣袍,寸寸摸向修美的大腿。

    喔……!

    此刻风临的眼睛都快瞪成铜铃,她绝想不到衣袍之下竟有如此美妙的曲线!

    他原本就很美,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他为衣物遮掩的地方竟也这样美。掌心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尖都在发颤。她几乎不受控地去想象,这云裳之下裹着的是怎样一双勾人心魄的腿。

    我之前都错过了什么!某个瞬间,风临懊悔地想。

    她还在全神贯注地感受掌下柔韧的曼妙风景,忽然听到面前传来微弱的声音:“不要……”

    风临回神,目光上移,发现是子徽仪在出声。他趴在桌上,她看不到脸,却能看到他脊背在微微颤抖,铺垂在桌上的衣袖也在发颤,“不要……我、错了……不要再继续了……”

    子徽仪低着头,长发倾泻,遮挡了大半侧颜,风临只能望见他颤抖的嘴唇,耻辱而难过地请求:“殿下,您放过我,好不好……”

    风临将左手手收回,复撑在桌面,俯身望着他。少年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他的脸,她便使右手理了下他的长发,伸指抬着他下巴,让他侧转抬头,看向自己。

    真漂亮。

    风临凝视他的容颜,从未觉得子徽仪如此漂亮。

    盈盈清目中蓄满的每一丝羞耻伤怀都是为自己,潋滟眼尾每一份淡红都是因她泛起,黑蝶般颤抖的睫毛,被咬出红印的嘴唇,那上面每一个齿印,每一寸情绪的波动,全部,全部都是为她。

    他在为我而羞愤,为我而颤抖,为我乱方寸……此刻这张脸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这才是绝色。

    “还不够。”风临深深望着他。

    你还可以更美。

    风临伸指抬着他的下巴,俯面至他脸侧,唇轻吻他鬓边的发,这姿态如此缱绻,就好像他们是一对贴面亲昵的天鹅。

    但她口中说的却是:“你让孤来寻刺激,就该摆出当有的态度,趴在桌上好好供孤享乐。做多久,做到什么地步,都由孤说了算。”

    “放过你?做梦。”

    子徽仪伤心地转过脸去,避开她的手,暗自咬唇。

    那只手失了美人面,却不显失落,它悠悠下行,指尖沿着他白皙脖颈向下,手指摁在他颈窝,慢慢下滑,探进他衣襟里……

    子徽仪忍不住颤抖。如同被大军胁迫的城主,他不得已,向她敞开自己的城池。

    手在肌肤上滑动,掌下细如凝脂,如抚白玉。

    她可以很清晰地摸到他的锁骨,指腹自其上抚过,即使看不到,她也能感知到它是多么修长美丽。他的骨像竹,像玉,每一寸都是好风致,好光景。

    五指划过他胸膛,慢慢左移,摸到一把微微起伏的肌肉,那肌肉紧致而劲韧,厚薄绝妙,正是练剑练出的少年薄肌,手感好到令人心神为之一荡。风临五指覆上,感受着这柔韧,突然狠力捏握,子徽仪刹那间脸色陡变,这像在他心脏重重捏了一把!

    子徽仪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僵硬不能动,

    “放过我……”他僵硬开口,“求您放过我……”

    “怎么?”风临呼吸微乱,轻轻在他耳边问,“不是你先来勾引孤的么?”

    子徽仪双目灰暗无光,喃喃道:“殿下,我错了,我做不到……”他低声哀求道:“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

    风临手指轻轻触摸他胸前的肌肤,道:“谁知这是不是你的欲擒故纵。”

    她说得那样轻佻恶劣,游刃有余,然在人身后的脸红得快要滴水。

    不好意思承认,但风临心中很清楚,自己有些贪恋他肌肤的温度了。尽管她才刚刚感知这份曼妙。

    若能将此人日日拥在怀中,就好了……

    猛地回神,风临脸上红意尽褪,眉在一瞬皱起,惊愕地怔住,痛恶随即涌上心头。她此刻的痛恶并不全为子徽仪,也有对自己的——她恨极了自己不长记性。

    真是贱。

    恨起,手上力道不觉间加重。风临短暂失神,恍惚听见面前人痛唔一声,隐忍着死咬唇瓣。风临顿时回神,赶忙减去力道,下意识靠近,安抚似的轻吻他鬓发一下。

    子徽仪伏趴在桌上,身躯因羞耻与疼痛、难过而微微发颤。他此刻被风临圈摁在桌上摸着,倒好似被风临笼在怀中。

    风临自然感受到他细微的颤抖,不觉用手将他往怀里紧了两分,脸缓慢抵在他肩膀上,枕在他发间,闻着他淡淡的香气。

    绝不是还想要他这个人。只是贪图他的色相罢了。

    想到这里,风临眉头稍有舒展,这个理由她勉强可以接受。毕竟欲望人人皆有,并不是可耻的事。

    她承认子徽仪的姿色,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喜好美色不算丢人。不算。

    风临手还粘在子徽仪身上,一边低嗅他的香气,一边垂眸自顾自想:日后若真能成为赢家,把他抓到身边来,只作享色之用,也不是不可……以他作娱,也并不算是我丢了颜面……

    嗯,到时我该给他安置在哪个殿呢?他心思深沉,满腹算计,若丢得远了,怕是要来谋算害我,须得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我映辉殿还空着……

    她正想着,忽觉手指触碰到什么软粒,只一下,不可言说的触觉霎时自指尖袭来,如电流过遍她全身。

    子徽仪亦在这一刻脸色红透,身躯彻底僵住,眼圈微红,发出难以言语形容,极似小猫呜咽般,委屈的唔声。

    这一声低微模糊的鼻音有如一道鞭子抽在风临手上,她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抽手,慌乱无措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退时左脚踩在右脚上,差点踉跄摔了,废好大力才稳住身形。

    她心跳未定看向长桌上伏趴的少年,他正在颤抖,修美的脊背微微起伏,像在诉着满腹委屈,勾得她无尽心软。

    风临脸上红得彻底,心乱神慌,却嘴硬似的想:这下好了,他决计忘不了我了。

    到了这时,她不可以在他面前垮台。风临使劲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伸出两手,做出游刃有余的样子,一把将桌面上的人翻过来。

    子徽仪在转过来一刹那,抬手以袖挡脸,死死地咬着嘴唇。风临手心都在发紧,使劲抓他手腕,给人硬是薅了起来,一把拽进自己怀里。

    清香扑了满怀,风临心狂乱,把人搂在怀里,这一刹那实不知该怎么待他才好,忍不住亲了下他的脸颊,轻声低语,似哄又似讽地说:“乖一点。”

    她没意识到这举动与她最初本恨有多违和,亲完后,只直起身,故意沉下声音,用很戏谑的语气道:“你说的对,这的确很刺激。放心,日后孤会宽待你……”

    “缙王夫,我们下次继续。”

    那称呼犹如最后一把贯心利剑,将他面上最后的血色带去。风临松开手,一路同手同脚地踏了出去。门轰然启闭,余声沉沉回荡在楼中。

    子徽仪浑身失力,跌坐到地上,长发与袖摆纷落于身周,缭缭绕绕。他垂眸低首,犹如被攀折的花朵,无力感伤,呆望着感知自己身躯残留的痛意。

    唇瓣红肿,腰腿发烫,耳垂锁骨上印着浅浅咬痕,白皙脖颈上,一圈渗血的牙印鲜明难掩,被扯松的衣襟微敞,露出锁骨下一小块肌肤,几道淡红指痕隐隐可见。

    疼。

    子徽仪缓慢抬起手,手指轻触了下脖颈的咬痕,低头一望,在看到指尖上那点血迹时,子徽仪本就黯黑无光的眼,更多了份苦涩。

    他不想把自己摆在受人轻辱的卑贱地位,但事实似乎确实如此。她对待他,的确就是玩物的态度。

    他现在,也只能用这幅身躯去换取她一点垂悯。

    拿身躯换得片刻安宁,用唇舌卖得喘息之机。不是玩物是什么?不是下贱是什么?

    身上的指痕还在隐隐作痛,像巴掌扇在身上。

    子徽仪扯着嘴角,自嘲一笑:“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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