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空城计
“不可…”李广话未说完，他的幼子便再次冲进战场，消失不见。
李广有三个儿子，前两个都走在了他前面，余下李敢一人，但这仅存的一个，今天也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
且是因为他的冒进之举。
李广内心仅痛苦了一瞬，随即便被巨大的愤怒与悲怆吞没，他立起大黄弓，满腔悔恨都化作力量。
“匈奴狗贼，死来！”
“咻！”
破空声乍响，箭矢骤然消失。
下一秒。
战场外围一个大呼小叫着指挥的匈奴当户，忽地一个跟头，从马上摔落在地。
箭矢刺透脖颈，死的不能再死。
此刻李敢已经率领五百骑兵冲出军阵，见状，连忙高呼：“匈奴不过如此，随我冲！”
身后一众骑兵也士气稍振，大声应和。
“咻！”
明显更为强劲的破空声仍在响着，李广那杆大黄弓确实名不虚传，每一箭都朝着匈奴将领射去，箭无虚发。
不时有匈奴当户、且渠中箭身亡。
见到这一幕。
匈奴一时胆寒，汉军则士气大振！
李敢一马当先，就在这人声鼎沸的战场上，拔刀前指一杆狼旗所在，“随我冲锋，斩将夺旗，就在今日！”
狼旗所在，正是休屠王所在。
同时。
也是整个休屠部最为精锐的兵马所在。
休屠王看着直冲而来的五百汉军，神情冷漠，眼神肃杀，“找死！”
“命儿郎们不要乱了阵脚，继续围杀，这区区几百人，翻不起……”
他命令还未说完，远处便有探子快速来报。
“头人！头人！东南面发现汉人大军，数量不下五万！正在往此处袭来！”
休屠王脸色一变。
立即转头眺望东面，却见那方烟尘滚滚，他眼神闪动片刻，忽地恨声道：“撤！”
“传令下去，往西撤！”
仅仅半刻钟后，形势逆转，休屠部在汉军主力抵达前脱离了战场。
李广部得救了，但也损失颇重。
扑通！
甲胄碰撞下，李广单膝跪地，举起的双手都在颤抖，这是急射后脱力的后遗症。
“末将冒进，请殿下责罚！”
初春的草场，青草绿油油，刘据胯下那匹棕色母马垂着头，眼见美食近在眼前不能入口，马蹄不安分的刨动。
坐立马上的刘据同样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广。
他这次没有再搞什么礼贤下士、和煦待人。
只有漠然。
沉默的回应，让四周一众将领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旁观这一幕的李陵神情不安，几次欲言又止。
复又打消求情的念头。
另一边。
直到将李广盯的头颅深深埋下，额头见汗，刘据这才淡淡开口：“前将军立功心切，孤可以理解，功过是非，战后自有论断，此时大战未止，无需请罪。”
“起来吧，收拢兵马为要！”
李广听出太子有抬一手的口风，连忙抱拳：“谢殿下！”
左右将领见状，也不再干看，张骞、公孙敖等人一边派人协助救治伤员，一边派出斥候，打探最新情报。
等待期间。
护卫太子身边的李陵才寻到空挡，拱手郑重一礼，“谢殿下宽恕！”
正在给坐骑梳毛的刘据头也不回，只随意道：“别高兴太早，战后论功行赏，是赏是罚，还不好说。”
毕竟战时，刘据有临阵指挥的权力，能抬一手，战后，那可就是老刘说了算。
届时是功过相抵，还是铁面无私，全凭皇帝一句话。
“想免罪，还想封侯，之后的战事，就要沉稳，还要屡立功勋，让你祖父别再马失前蹄，没有下一次……”
正在低头吃草的母马好像听到提及自己，蹬了蹬前蹄，纳闷的抬头看了一眼。
它迷糊，李陵却心里门清。
再次拜谢殿下的提点后，转身便去告知李广了。
另一头。
稍作休整，军情也探查完毕。
“休屠部全都逃往了西边。”草地上，众将围成一圈，公孙敖手指堪舆图一个方块图标，“我的人去探过，休屠王城已经是座空城！”
“他们应该在得知我军来攻后，第一时间便转移了。”
张骞回忆片刻，接道：“休屠王城年久失修，匈奴人又不善守城战，这次应该是真退。”
同样在场的李广脸颊动了动，没说话。
张骞又道：“休屠部要逃，必然是去汇合浑邪王，届时两大部合兵，再召集众多小部落，局势便不利我军！”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浑邪部那处可不一定就能安生的等着休屠部来。
在更西边，还有霍去病的两万精骑！
“不管怎样，不能给他们召集小部落的时间。”刘据一锤定音，其他将领把话递到了这儿，也正是在等他拍板。
“咬住休屠部，让他无暇他顾！”
这次，汇集了六万骑兵的主力一同西进，马蹄阵阵，低沉的轰鸣声在大地传响。
打匈奴人就是如此。
真正干仗的时间少，更多的还是在去干仗的路上，谁让对方有四条腿的马，连身家财产——牲畜，都是四条腿。
贼能跑！
汉军沿着祁连山一路往西，在焉支山下，再次发现了两个逃走一空的匈奴部落。
据张骞介绍。
一为折兰部，一为卢候部。
没办法，河西走廊很窄，就算一直咬住休屠部不放，对方在一条道上逃命时，依旧能席卷几个小部落增强实力。
这日。
时近黄昏。
大队匈奴骑兵在遍布河流的河道旁疾驰，从祁连山脉发源的众多水脉汇集于此，孕育出一片肥沃的草场。
“头人，后面汉军追的很紧！”
休屠王听到来报，神色烦躁中带着阴狠，“追追追，马上就到浑邪部，一会儿联合浑邪王，再杀他一个回马枪！”
“派去联系浑邪部的人回来没有？”
听到喊话。
身侧同样策马狂奔的一名相国大声回道：“还没有！我再派几匹快马去！”
休屠王暗骂一声废物，催促道：“快点！”
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派了几波人提前去联络，都没人回应，直到他们都快看到浑邪王城了，休屠王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就算浑邪王不肯来援，我们派出去的人也会返回复命，怎么一个都没回来？”
休屠王渐渐停下马速，抬眼去看。
细看之下，其实没什么区别，以往破破烂烂的土城，依旧破破烂烂。
但不知怎的，总有种违和感。
“不对！”还是身边一个当户提醒道：“头人，浑邪王城以前从来不关城门！”
这么一说。
休屠王猛然醒悟，难怪有种违和感，“停下！”
然而。
就在他止住大军的速度时，远处的城池也好像发现了没法再伪装，一面大旗猛地竖起，上书一字：
霍！
休屠王不认识汉字。
但他见过汉军旗帜的样式，离得老远便瞪大双眼，骇然惊道：“什么？城内是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