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亡迫近
龙城之战中，四位主将领兵，有利有弊，弊端是各自为战，利处便是能最大程度发挥将领的主观能动性。
卫青的崛起便是实证。
如今攻打河西，也与当初类似，主要大将四位，同样有人主观性很强，没错，就是李广。
李老头为了立功封侯很拼，先是借着刘据的帮腔，拿下先锋，随后上了战场又急不可耐。
态度没得说。
可是。
太积极也不一定都是好处，影响了整体战略，那也得坏菜。
此时，刘据这位挂着虚衔的主帅，作用便到了——消除各自为战的弊端，制约某些人别浪！
张骞显然抓住了这点，所以才会含蓄建言、隐晦指出。
太子的应对和表态，都让博望侯心中一松，暗想道：‘有这么一位明事理的主帅，之后的战事估计能少很多麻烦……’
事实也如张骞猜测的一致。
之后的几天里，进度十分顺利。
大军沿着逆水河谷，往西北行军了三日，翻过两道山脉之间的一处山岭，乌鞘岭。
不多时。
便见到一处战场，准确来说，是战后的收场。
“禀殿下，前将军按照军令，于两日前停驻于乌鞘岭南面，昨日夜间才发起攻击。”
李广留下打扫战场的军侯禀道：“遬濮部已被歼灭，遬濮王及其王子等人，皆在此处！”
“我部伤亡不到百人，将军已经继续往西进军！”
乱成一团的营地周边，遍布尸体，到处都是血迹，营地东南角留有一群老弱妇孺，由汉军骑兵看押着。
当然。
还有刘据身前，几颗刚砍下来的新鲜人头……
刘据没有下马，扫了一圈狼藉的战场，平静道：“记下军功，留少部分人看管俘虏，其他人继续行军。”
“喏！”
“殿下有令，大军继续往西~”
“殿下有令……”
军令一下，大军并不停留，绕过此处战场，依旧坚定不移的往西北而去。
倒是出发没多久，左将军公孙敖请命，带他所部两万余人加快速度，先一步支援李广。
刘据自无不允。
他可以理解，不就是见李广在前面砍瓜切菜，怕自己捞不到功劳嘛。
沿着杂水河又行半日，又得战报。
“此处是且末部。”山坡上，张骞望着尘嚣已止的战场，“以前是个数万人的大部落，不过绝大多数跟着月氏人迁往了西域，如今留下的，应该有五千人。”
五千人的部落……
刘据想了想，除去妇孺，即使匈奴男子皆能上马持弓，可战之兵也不会超过两千人。
拿下此处，伤亡应该不大。
“殿下！”果然，从远处奔来的卫伉在马上回禀道：“李将军奇袭了且末部，且末王已死，我军伤亡数百！”
“他现在又往西去了！”
山坡上的几人闻言都不知作何评价，打了这么久，主帅愣是连先锋的屁股都没看见。
刘据忍住吐槽的冲动，问道：“公孙将军何在？”
卫伉行到近前，抱拳拱手，“他也追着李将军往西而去！”
“既然如此，莫要耽搁，传令加速行军。”
“喏！”
余下张骞所部，外加太子亲军近三万人，再次踏上西途。
此次出征，皇帝还是给了场外援手的，那额外多出了四千太子亲军便是如此。
按说有亲军在侧，张骞也能撒丫子自嗨去。
但他没有。
刘据还特地问了他一句，张将军要不要去建功立业？
岂料张骞却说：“如之前那般的横扫，持续不了多久，我们很快便能追上前军，不用急。”
不愧是在河西走廊趟过一次的博望侯。
战事果然如他所料。
先前那种平淡无奇、碾压一切的顺畅，在刘据赶到祁连山下的屠各部时，发生了转变。
之所以说是赶到屠各部，而不是赶到战场收尾。
因为。
这里压根就是没有发生战斗！
“娘的，真晦气，屠各部举族逃了！”
一身戎装的公孙敖臭着一张脸，对着空荡荡的部落营地啐了一口，“有且末部逃走的人来报信，屠各部打都不敢打，直接逃往了休屠王城！”
这才是游牧部落的作风。
如先前被歼灭的遬濮、且末，都是猝不及防下被突然袭击，否则很难全歼。
“李广呢？”
刘据想通后，又问了一个基本可以确定的事情，“他又先走一步了？”
“对。”公孙敖有些嫌弃，“前将军立功心切，我到时，便见他正领军往休屠王城追去。”
话音刚落。
旁听的张骞便皱起眉头，“休屠部可是大部落，本部便有上万控股之士，一旦再召集其他附属小部落……”
不等他说完，刘据脸色就黑了下来。
猛地一扬马鞭，奔出去的同时，高声喝道：“即刻启程，急行军！”
……
“坚持住！大军主力就在后方，不消一时三刻就能急行军到此，维持军阵，不要乱！”
混乱的战场上，箭雨横飞，惨叫声、拼杀声、刀铁相撞的刺耳声此起彼伏。
李广一手持缰，一手握枪，大声下令着。
在他周围，是一圈团团被围的汉军，再往外去，则是乌泱泱一片，来回游走射箭的匈奴骑兵！
呦呦呦的呼哨声带着箭雨声，在蓝田白云下传递死神的召唤，每时每刻，都有人掉落马背。
每一分、每一秒，汉军的军阵都在变得薄弱。
死亡在迫近！
“父亲！”
满脸鲜血的李敢从外围冲入中军，来不及喘匀口气，放声嘶喊道：“父亲，对方是休屠部的大队人马，我们中埋伏了！”
李广听罢寒毛直竖，竟然是休屠部！
他现在没时间去懊悔贪功冒进，此时此刻，满脑子里只有怎么守住、拖住。
可局势很严峻，休屠王得了示警，领军离开老巢，联合屠各部杀了个回马枪！
冲突来的太快，对方人数太多。
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一万人就得大溃败！
此时必须做些什么。
“拿来大黄弓来！”李广眼球充血，怒发冲冠，“我领中军为锋矢，冲击对方王旗，乱其阵脚，你领其他兵马突围！”
很显然。
他要以自身为大军搏取一线生机。
“父亲！？”
身为儿子的李敢岂能坐看父亲战死，而自己偷生，在剧烈的心理挣扎下，他面露狰狞，猛地打马转向。
“我去！父亲且为我掠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