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非我之过
刘据长松口气,这才对嘛,不然被人遛了那还了得?
他虽然不认识岸头侯是谁,可这家伙贼喊捉贼的既视感,贼特么强。
真要一个活口没留下,刘据估计都得吃瘪。
好在。
刺客都死了,但头目还活着。
因为在见到那个腹部中箭、倚靠墙边的女子时,太子宫的老宝贝便第一时间为刘据解了惑:“殿下,她是淮南王的女儿,刘陵!”
刘据循声望去,刘陵也恰好看过来。
这位刘据应该叫声姑姑的女子,嘴角淌血,一手按住腹部,一手撑墙,目露讥讽的笑问:“刘彻的儿子?咳,咳咳!”
她一开口,嘴中血沫更多。
刘据也没在意对方的语气,只是朝陈霸问道:“岸头侯呢?”
“臣卸了他的武器,留在外间看押。”
“带过来。”
陈霸向后打了个手势,自有缇骑前去提人。
期间,太子宫老油子再次发挥效用,向刘据低声道:“岸头侯张次公是大将军旧部,近似亲信!”
庄青翟这话提醒的到位。
大将军卫青的亲信,中尉陈霸都感觉棘手,抓了却不敢审,这才报刘据来定夺。
片刻间。
身材魁梧的张次公便被带过来,他一看到此间情形,又扫了眼刘据面庞,想都不想,直接推金山倒玉柱,跪了。
“臣,岸头侯张次公,参见殿下!”
张次公面露激愤,慷慨陈词:“今日大将军遇刺,臣怒火攻心,遂带家中仆从上街捉拿凶手。”
“对方狡诈、凶狠,被臣截到,不仅栽赃臣与其是同党,还持刀反抗,不得已,臣只好将其拿下,以证清白!”
说着。
张次公猛地扯开衣襟,露出满是伤疤的前胸,拍着胸脯悲愤难当:“臣幼年从军,为国征战沙场数十载!”
“自问为大将军鞍前马后,忠心耿耿,臣岂会刺杀大将军?岂会忘君恩!?”
砰!
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
张次公伏地大喊:“还望殿下明察!”
好一个忠心耿耿岸头侯,一番话下来,尽显忠臣本色,令四周缇骑都刮目相看。
说的有理有据,还有情怀。
可不另眼相看嘛。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刘据还未表态,他那靠在墙边的姑姑倒先咳着血沫大笑起来。
“张次公啊张次公!”
刘陵捧腹大笑,笑的血与泪一同淌下。
“你以为你现在唬住这小子,刘彻就能被你骗了?不!你那位奋死效忠的皇帝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刻薄!”
“什么叫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哈哈哈哈!咳咳咳”
刘陵笑着,血流着,也畅快的嘶吼着,怒火与幸灾乐祸也一同夹杂着。
俯首跪地的张次公,此时心中大恨。
他恨急了这个歹毒的女人,恨她落井下石,竟然派人把中尉府的人引来抓自己!
更恨中尉府来的太快,竟然没让自己再补一箭,射死那该死的女人!
但是。
心中有再多恨,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张次公现在是陛下忠臣,大将军门下走狗!
纵使刘陵说的天花乱坠,张次公也会一条路走到黑,因为,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他跪地不动,嘴里只有一句:“望殿下明察!”
“咳咳!”
看着张次公的嘴脸,刘陵撑起身子,怨毒与憎恨在眼中流转,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所以愈加肆无忌惮,嘴里咒骂不止。
“张次公!等着,你等着吧,不是刘彻今日杀你,明日我父王攻破长安,也是你的死期!”
“狗贼!你这狗贼!我在下面等你!”
背叛与背叛之间,没有卑劣之分。
但我背叛你失败,你却背刺我成功,便着实令人愤怒,以至于在极度的不平衡下,彻底歇斯底里,陷入癫狂。
是的。
说的就是此时的刘陵。
我无耻,我不知道,但你无耻,我却一刻都忘不了!
“二位?”
在这男女激情碰撞的时刻,看了好一会儿戏的刘据才拍了拍手,问道:“现在可否让我说两句?”
“殿下尽管直言。”这是张次公。
“呵!成王咳咳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是刘陵。
她脖颈高扬,红色的鲜血顺流而下,倒反衬脖颈愈加白皙,人好看,也凄美,说出来的话却像毒蛇一般尖酸刺耳。
“今日我为鱼肉,你为刀俎,谁又能肯定,明日你这个皇帝的儿子,不会成阶下囚?”
“呵,呵呵哈哈哈”
刘陵不顾箭矢带来的疼痛,强撑着站起身,视线与刘据平齐,甚至还高过一头。
她终于舒服了,感觉自己的高傲又回来了。
“我乃高祖血脉,宗室子弟,竟会死在张次公这等猪狗一般的人手里,简直是耻辱!”
刘陵面无血色,可嘴角依旧固执的挂着笑。
她盯着刘据,盯着巷中每一个人,又好像在盯着视线之外,触不可及的人,恨声怒喊:“给我个痛快!不要让刘氏的血脉蒙羞!”
“我死后,告诉我父王,我刘陵没有让他失望!”
“我死后,让张次公、严助两个蠢货为我陪葬,今日之失,非我刘陵之过!”
“实乃蠢猪、贼人所害,非我之过!”
“我之过!”
刘陵的遗言在街道回荡,传出了很远很远,以这个传播范围,必然不会成为什么秘密。
如果淮南王真有攻入长安的一天,得知刘陵的遗言不难。
让张次公和严助为自己女儿陪葬也不难。
不过。
在这之前。
刘据得郑重的问一句,“陵翁主,你与岸头侯的纠葛,孤听懂了,但严助、严大人,怎么个意思?”
“呵!”
刘陵冷笑不已,血渍挂在嘴边也不去抹,“还装什么呢?你们不就是抓住了严助那个蠢货,才找到这儿来的吗?”
刘据恍然。
“嗷~”
“原来你们宫中的细作,就是严助?皇帝近臣,藏得够深呐!”
庄青翟与陈霸闻言皆是一凛,神色都有些沉重,日日伴在陛下身边的人,竟然是淮南王的耳目!
“你们什么意思!?”
刘陵不是一个笨人,相反智商还很高,她见周围几位面露惊讶、慎重之色,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你”
刘据直接打断她,“感谢陵翁主的指认,陈大人,传讯宫内,抓捕严助,同时妥善送各位老大人回府!”
未央宫还堵着呢,刘据可没忘。
他们这头下令的下令,传话的传话,忙的不亦乐乎。
被冷落的刘陵却气血上涌,双眼通红,脸上尽是震恐与骇然,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明悟,自己好像被骗了!
严助严助没有暴露!
对方一直都在虚张声势,是自己乱了阵脚!
“噗!”
一口鲜血喷出。
初时的震惊化为羞恼,贯会在对方身上找原因的刘陵继而就恼羞成怒,怒火中烧!
刘陵手指刘据。
胳膊与嘴唇在颤抖,羞愤与耻辱在涌现,怨念与不甘在积蓄,最后愤而怒吼:“你这奸猾小贼!小贼!!”
头一歪,终是没了气息。
古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陵翁主显然没有遵从古话,死之前也在诅咒谩骂,一点也不善。
倒是跪地咬牙的张次公反应过来后,心里说的话,很善,其人心中大恨,骂曰:
“刘陵,你这个蠢货!”
“蠢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