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疯狂的驴车·大溃败
黑暗吞噬了天空最后一抹阳光。
除了远处幽州城城墙上的火把光源，远在战场的他们只能借着月光稍微查看远处战况。
宋军不敢松懈，因为契丹骑兵神出鬼没，不知会从哪里发起进攻。
当契丹军队再次出现，已经不是原先被击溃的那支，而是一支从小路赶来的新援军。
黑暗使士兵们分辨不清敌人具体数量，只能通过火把的数量稍微辨认大概。
火把的数量巨大，连续不间断，形成一条巨大的火龙，气势已经完全压倒赵光义率领的大军。
很快又赶来一支契丹军队，他们首先合并在宋军战阵之前，人数优势下，赵光义认为他们会和宋军正面碰撞，所以按兵不动。
宋时和李卦金远远看去，平原上密密麻麻都是敌人，耀眼的火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为什么宋军按兵不动？”李卦金问，“契丹骑兵完全可以冲散宋军的！”
“更何况还是一部分精锐现在正在幽州城下，赵光义这小子不知道变通吗，打算和契丹人硬碰硬？”
“两边都拥有骑兵，不过数量不明，赵光义大概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宋时说，“认为宋军步兵完全可以在野外抗住契丹人的冲锋，殊不知之前的两场战斗，恐怕不是契丹精锐，没有凶猛的骑兵！”
“这两支赶来的援军，一定是契丹人的精锐，受契丹皇帝之命前来解幽州之围，赵光义轻敌了！”
“这完全就是站在原地让敌人打嘛！”李卦金抱怨道。
没等两人说完，战场忽然嘈杂，杀声大起。
契丹军队忽然分成两股，朝宋军大阵的两侧掩杀而来。
他们目标和你明确，就是不断冲击中军的大纛所在地！
皇帝周围戒备重重，都是近卫亲军，实力强大，短时间契丹人无法击破。
不过随着外围宋军的溃败，中军陷落也是迟早的事。
两军展开激烈的厮杀，因为皇帝在阵中，契丹人也受到不小伤害。
耶律休哥带头冲锋，被宋军三创，一连冲击好几次都无法突破宋军的防守。
宋时两人坐在车驾上，远远看见契丹骑兵在外围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防线被一点一点撕开。
“他们攻进来只是时间问题！”李卦金猛地弹起，时刻望着战场的变化。
两人又回头去看赵光义的车驾，他穿戴着铠甲，站在黑暗里，一言不发，周围是死命保护他的禁军士兵。
“他什么都不干，等死吗！”李卦金急了。
“现在也干不了什么，只能期待宋军猛抗住契丹人猛烈的冲杀。”
宋时转头去看远处的幽州城。
改变战局平衡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他下命令了！”李卦金忽然扯住宋时，赵光义朝身边人下了一道命令。
士兵摇旗指挥，命令很快传出去。
“他在调集围困幽州城的宋军。”宋时说，“这里已经支持不住了！”
“他能指挥啊，为什么不早点？”
“你傻呀，幽州城被围，要是能在外围击败契丹援军，便能断城内人念想，如果现在调集幽州城下的宋军参加高粱河大战，幽州城就解围了！”
“解幽州城之围援救高粱河战场？”李卦金疑问，“这也没什么问题呀？”
“契丹人要的就是解幽州之围，这意味着宋军将两面受敌，幽州城内守军能来到平原上肆意展开战阵，冲击宋军后背！”
“呀，昏招啊！”李卦金说。
“没办法的办法，赵光义现在已经进退两难。”
不久，幽州城解围。
城内契丹军队开门列阵，四面鸣鼓，居民大呼，声震天地，两面夹击之下，宋军陷入危险。
援军气势汹汹，发起又一次冲击，这一次冲击成功撕开中军大帐的防线。
赵光义的车驾已经进入契丹人弓弩的杀伤范围。
一支弓箭猛地碰撞宋时身边一名禁军士兵的盔甲，发出巨大的闷响。
那名士兵回头，只见契丹人已经冲破外围防线，来到皇帝亲卫军前。
还好弓箭距离远，射歪了，没能穿透士兵的铠甲，他大声疾呼，向周围人警戒。
皇帝车驾周围猛的混乱开来。
赵光义命人驾车后退，打算逃离战场。
契丹人杀到此处，证明宋军已经彻底失败！
宋时和李卦金两人当机立断，跳下车驾，去追皇帝的辇车。
皇帝慌乱逃跑，中军顿时乱做一团。
亲卫军不得不边退边战，一面保护皇帝，一面阻止契丹人的冲击，这样的打法很快被契丹人占了上风，从后背击破。
亲卫军死伤严重。
宋时两人的车驾很快落入契丹人手中，赵光义逃跑时，丢下了宋军大旗。
随着大纛倒下，宋军瞬间溃败如山倒。
“中军散了！”
“皇帝陛下不见了！”
“皇上不见了！”
恐惧在溃军中疯狂蔓延，将不顾兵，兵只顾逃，高粱河大战最终以宋军溃散而终结。
契丹人继续追击，一直咬着那辆华贵的车驾不放，他们拈弓搭箭，箭如雨下，涌向皇帝的黄金车驾。
亲卫军士兵们用身体挡住箭雨，一个个倒在泥泞的道路上，黑夜淹没了他们的表情，混乱中只听见无数人大喊：
“保护皇上！”
“官家小心！”
宋时和李卦金眼疾手快，在大溃败之前争抢跳上了赵光义的车驾，几匹马发出呜咽般的嘶鸣，疯狂奔跑。
皇帝亲卫军没有骑马，无法追上皇帝的车驾，只能留下来用身躯抵挡契丹人的攻击。
一位本来骑着马的禁军士兵，表情严肃，大溃败来临之前，他把马交给车驾上的侍人。
这期间刚好宋时和李卦金登上车驾，看着那位禁军将领视死如归的神色，心里涌出一股敬佩。
他告诉侍人：“车驾无法驶出战场，到了安全地方便让皇上骑马而走，如此契丹人无法追上，我的这匹马，一夜百里，皇上顺利回到金台驿，才是重中之重，切记！”
他厉声嘶吼。
侍人点头，接过缰绳。
他又把目光落在宋时两人身上，李卦金死死抓住横木，害怕这个禁军将领把他们打下去！
谁知道他抽出腰间宝剑，拦在契丹人前方，朝两人喊道：“道士，皇上信任你们，既然你们已经登车，便去安抚陛下，保护皇上是我们兵士的责任！”
他宛如战神，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和武器粗鲁地截停了飞奔而来的契丹骑兵，马腿被他斩断，他便和马上的契丹士兵一齐摔倒在泥泞的战场上，生死不明。
“他骑着他的马，他本可以逃离战场的！”
李卦金看着血腥的场面呼吸困难。
“管不了那么多，抓稳，小心别掉下去了！”宋时护住李卦金，两人就这样趴在车驾后方，很快甩开契丹追兵。
皇帝亲卫军成功拦截了冲得快速的契丹骑兵，给皇帝撤离战场争取了宝贵时间。
在契丹疯狂的攻势浪潮里，他们大概率会死在幽州战场。
《辽史·列传十四》：「宋乘锐侵燕，沙与战于高梁河，稍却；遇耶律休哥及斜轸等邀击，败宋军。宋主宵遁，至涿州，微服乘驴车，间道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