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想见却不能见
赵怀亦走在乡间小路上，熟悉的风景在他的眼中闪过，像是回到了某个夏天的傍晚，夜空中繁星点点，微风拂面。
他猛地摇了摇头，重新把视线聚焦在村子里的屋顶上。
他也发现了村子里并没有黑水聚积，但同时村子里安静地吓人，别说人了就连一点怪物的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村子里人太少？没有充足的食物，都走了？”
这并不难理解，毕竟是个人口稀少的小村庄。
赵怀亦的心念一动，右手兽爪上的十字纹身呈锥形展开一道十字投影，紧接着战甲的全息影像在十字投影中显现。
不知道是不是第五宇宙赵怀亦的恶趣味，每次战甲升级之后武装方式都有所不同。
他右爪在胸前握拳，向后甩出，十字投影瞬间化作流光包裹住了赵怀亦整个右手。
流光闪过，机械装甲显现，随着金属碰撞声响起逐渐蔓延覆盖到全身。
赵怀亦首先造访的是村长家，村长家的地都外包出去了，所以屋顶也不用晒粮食，是村里最早一批装上光伏发电的人家。
把太阳能电池板拆下来排好之后，他寻着线路下去寻找控制器和蓄电池之类的东西。
刚进屋子，赵怀亦就从感受器中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儿。
寻着味道找了过去，发现像是老村长的人形窝在角落里，身体腐败发臭，还有一些红色的蛆虫在里面钻来钻去。
从手心里凝出一小团粘液，两个指尖对撞产生的火星将粘液团点燃。
赵怀亦将火球丢在人形身上，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卧室。
将近两个小时，他把村里还能用的光伏都拆了个遍，光是太阳能电池板就摞得像座小山似的。
一户人家的蓄电池组从几十到一百多公斤不等，而这些蓄电池有十几组。
更别说还有控制器和逆变器之类的东西。
不过称得上好消息的是，这些蓄电池因为没人用所以都是满电。
这一堆东西加起来足有十几吨重，赵怀亦拆了一辆大货车的车斗，把这些东西都装了进去，又找来一些比手指还粗的钢缆绑在车厢上做了一个吊篮出来。
他缓缓飞到车厢上方光膜翼大开，双脚上装甲变形为一双钢铁鹰爪当的一声死死扣住钢缆。
背后的橙色光膜翼发出耀眼的红光，一阵嗡鸣过后
全息界面上的高度水平仪纹丝不动
赵怀亦：
“嘶～有点超重啊。”
赵怀亦挠了挠头，忽然灵光一闪。
双臂和胸前的装甲化作流光转移到了后背露出了下方的青灰色皮肤，四道带着脉冲发动机的机械翅翼缓缓成型。
随着能量传输管路闪烁着光芒汇聚到背后。
六道翅膀轰然展开，脉冲发动机喷出量子脉冲，光膜翼绽放。
车厢缓缓升空，赵怀亦神色渐缓。
还好，自己一个人能带走，不用麻烦别人。
赵怀亦独自一人吊着十几吨重的光伏发电系统返回武城市区。
第二天清早，程雨潇站在厨房里看着外面越来越高的黑水，她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今天早上起了雾气，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她看的出来，那层雾是黑色的。
白雨萌在周围寻找物资，时不时程雨潇在屋里能听见怪物的哀嚎声。
两小只的烧也退了，只不过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狗崽子则是承担起了带孩子的任务，围着两小只不停跳来跳去。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狗子吃掉赵怀亦身上附着的剧毒之后，它的身形每天肉眼可见的变大。
现在两条腿站起来几乎快赶上程诗琪了。
程雨潇望着天空，她知道赵怀亦去了哪，也知道他一夜未归，大概率得到的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在末日里他们每个人其实都一样，一直在失去。
程雨潇叹了口气，端着两只碗走出厨房，“别玩啦，过来吃饭。”
临近中午，宋清歌吊着一架柴油发电机回到了营地。
这一路上他沾沾自喜，心想着这么大的功劳，这怎么不得让徐梦琪和康文轩好好夸自己一顿？
作为一名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的大学牲，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做事情虽然会吐槽一番，但也算的上是任劳任怨，营地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他，也都喜欢这个弟弟。
他唯一算不上缺点的缺点，就是嘴太贱了，有时和他说话经常会有一种想一刀囊死他的冲动。
宋清歌驾驶着战甲将柴油发电机放在了楼顶。
闻声徐梦琪和黄明还有一众幸存者们围了上来。
见状，宋清歌不由得嚣张了起来：“怎么样琪姐？还得是你老弟有本事吧？”
“柴油发电机，我找找啦！”
宋清歌的面甲打开，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徐梦琪还没开口说话，康文轩从一旁跳了出来。
“小宋啊，干的不错，竟然把柴油发电机搞到手了”
听到一直和自己唱反调的康文轩竟然一反常态地夸自己，宋清歌的尾巴差点翘到了天上去，但康文轩接下来的话犹如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但是小宋啊，柴油呢？”
宋清歌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高岚和徐梦琪在一旁捂着嘴憋笑不止，宋清歌脸色羞红。
黄明则是站出来鼓励了宋清歌一番：“没事，柴油大不了我们再去找就是了，小宋你这次也算一大功，晚上吃好的。”
黄明话音刚落，一阵惊呼在人群中响起。
“喂喂！你们看，天上那是什么？”
“哇靠，好像是半挂的车厢吧？”
“那玩意儿怎么能飞在天上啊！”
“唉唉，坏事儿了，朝咱们这来了！”
“不会是空袭吧？”
黄明拨开人群站到了楼顶的最高处，他看到一道身影隐隐约约在车厢上空浮现。
黄明吞了口口水，“小徐？这是？”
徐梦琪也有些错愕，她站到了黄明身边，打开了战甲通讯器。
一阵刺耳的声波过后，徐梦琪压低着声音，眼睛时不时瞥向不远处的高岚，随后缓缓出声：
“赵怀亦～，是你吗？”
赵怀亦此时有些怀疑人生，去时十几分钟的路程，回来他走了几乎一个晚上。
“嗯，是我，东西放在哪？”
徐梦琪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说让你找发电机吗？你弄那么大的车厢干什么呀？”
“车厢里面都是啊，我把整个村里的光伏发电系统拆来了。”
闻言徐梦琪捂住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人也太离谱了亿点点。
高岚狐疑地看了徐梦琪一眼，心中奇怪，‘怎么回事？梦琪姐刚刚看我的眼神怎么显得那么心虚呢？’
赵怀亦吊着车厢来到了营地附近，那道人影也显现在众人面前。
此刻宋清歌正大张着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赵怀亦的身影。
‘蛤？！！！’
徐梦琪看向黄明的眼神有些无奈，黄明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赵怀亦所说的。
于是二人连忙下去疏散人群。
“就放到营地这里吧，之后我让他们把太阳能电池板装到别的楼顶去。”
赵怀亦应了一声好，而后便化身真正的载重直升机。
嗡鸣声与强大的气流声响彻营地，赵怀亦吊着半挂车厢来到了营地上空。
他看到宋清歌张着一张大嘴呆呆地站在楼顶中央，旁边还放着一台柴油机，心中有些奇怪。
‘这小子抽什么风呢？’
不再管宋清歌，赵怀亦调整角度，缓缓把半挂车厢放到了楼顶上。
轰！
众人感觉到脚底震颤了一下。
车厢立在距离宋清歌不超过一米的位置，强大的风压直接把他吹的向后倒去。
挡住阳光的半挂车厢和宋清歌身旁与小腿一般高的柴油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怀亦收起了机械六翼，双脚站上了楼顶，突然一阵腿软，他扶了一下双手拄着上半身坐在地上的宋清歌。
赵怀亦干哑的嗓子了吐出一句感谢：“谢谢。”
宋清歌闻言笑了一下，只不过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不，不客气，嘿嘿嘿。”
赵怀亦有些奇怪，向着走来的徐梦琪问了一句：“这小子怎么了？受什么打击了？”
徐梦琪噗嗤一笑，“不用管他，一会儿他自己就好了。”
“这都中午了，要不留在我们这吃个饭吧？”
赵怀亦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了，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得回去看看。”
“你们这边还有其他通讯方式吗？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她们没有战甲，和我通讯实在不方便的很。”
徐梦琪早有预料赵怀亦会拒绝，也不气馁，“通讯器的话我们的庄大工程师正在研究呢，等做出来了我告诉你，你过来拿。”
女人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赵怀亦颇为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人群中的高岚痴痴地望着那道身影，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只知道那人身上有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
看到那人要走，高岚奋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向着那道人影飞奔而去。
可只是一瞬间，那道人影便消失在天际。
高岚高高举起的双臂停滞在空中，妄想要抓住那人飞走的衣角。
顿时她的心里有如缺了一块，空空如也。
徐梦琪强装镇定来到了高岚身边，“高岚，你怎么了？”
高岚激动的双手抓着徐梦琪，“他是谁？梦琪你快告诉我他是谁？”
徐梦琪很想告诉高岚，他就是你日思夜想的赵怀亦。
可赵怀亦的身体情况也不知能不能好转，兽化还会不会继续。
她还是没能说出口，就算要说，也只能由那个人亲口告诉她。
所以她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你说那个人啊？他是我们最近遇到的战甲持有者，现在属于编外人员。”
“他叫赵寻。”
赵字一出口，高岚的眼神闪起了希望的异彩，但寻字一出来，她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哦，好吧。”
高岚失魂落魄的走了，徐梦琪连忙跟上去。
看到高岚朝自己飞奔过来的那一刻赵怀亦连忙离开了那里，他连头也不敢回。
他怕自己忍不住留在那里。
回去的一路上赵怀亦神色恍惚，他的左脑像是有一团水，右脑有一团面粉，摇一摇，就变成了满脑袋浆糊。
咕噜噜～肚子发出一阵抗议的声音。
赵怀亦很累，想起这一路，好像自从末日开始之后他每天都在透支自己的身体。
他举起了右手自嘲一笑，“或许这就是获得力量的代价吧。”
战甲突然弹出一道通讯请求，赵怀亦看了一眼，是徐梦琪的，当然了，除了她暂时也没别人接入过他的通信网络。
一阵白噪音过后，徐梦琪的声音出现在赵怀亦耳边：“喂，能听得到吗？”
赵怀亦的声音透露着疲惫，“可以，还有什么事吗？”
徐梦琪的声音听起来不悲不喜，但又能感觉出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高岚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到现在，赵怀亦，你到底要瞒她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的情况可能并不是很好，但是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徐梦琪的声音顿了顿，“你要明白，自我牺牲式的付出为另一半带来的只有无穷的压力。”
“你知道她的想法吗？”
“你知道她的选择吗？”
“遇到问题应该两个人一起解决，不是一个人闭口不谈，而另一个人被一直蒙在鼓里。”
“这对你们两个来说都不公平。”
徐梦琪说完赵怀亦沉默良久，无疑这一席话对于他来说犹如醍醐灌顶。
“好，我会去见她的。”
通讯那边的徐梦琪明显松了口气，“我会先不告诉她的，等你来告诉她一切。”
“谢谢你。”
听到徐梦琪切断了通讯，赵怀亦看向前方。
是啊，自我牺牲式的付出只会给对方带来压力，他为什么一直不明白呢？
换位想想，如果他们真的相爱，如果高岚变成了怪物，自己会嫌弃她吗？
答案是不会。
想通这些，赵怀亦心里好像又有了方向。
空中的身影瞬间加速，他要回去一趟，吃个饭，然后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连番鏖战让他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甚至都有了酸臭味儿，他可不想就这么去见高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