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就叫谢瑾瑜
除夕过后，这个年愈发冷清。
谢大娘躲在房间里，几乎两天未吃东西。大家轮番去劝她，收效甚微。
小二子又急又心疼，干脆跪在谢大娘房间门口，谢大娘仍不肯吃一口东西。
“让我试试吧。”
我拍了拍小二子的肩膀，端着一碗鸡汤走进谢大娘的房间。
“小寒，我不想吃，你端出去吧。”谢大娘靠在枕头上，脸上好不容易养出的血色又荡然无存了。
我也不勉强她，将鸡汤放在一边。
“大娘，我知道您为什么不同意小二子去参军。做父母的总期盼儿女平平安安的待在自己身边，希望自己能护着孩子一辈子。更何况小二子的哥哥已经是前车之鉴，您承受不住再失去一个儿子的痛。”
谢大娘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像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丝毫生机。嘴角的苦涩微笑，仿佛是对命运的无奈嘲讽。
“许多年前，我在野外捡到一只受伤的小鸟，小鸟羽毛鲜亮，我很喜爱，就把它带回了家。在往后相处的日子里，我一边帮它养伤，一边捕虫喂食，渐渐的，我对它的感情越来越深，它在我心中不再是宠物，更像是朋友，是亲人。”
“没多久，小鸟的伤就养好了，它每天都盯着窗外，我知道它想飞了。但我害怕，害怕它飞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把它关在笼子里，依旧每日给它喂食，可是，明明活蹦乱跳的小鸟没几天就奄奄一息了。”
“我很难过，把它抱在怀里哭泣。小鸟依偎在我怀里，眼睛始终看向窗外。最后我妥协了，把它带到了野外，在我松开手的那刻，它奋力飞向天空，那一刻它不再萎靡，它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叽叽喳喳的无比开心。虽然小鸟没再飞回来，但我不后悔，因为我想通了，它是属于天空的，硬留它在我身边只会害了它。”
谢大娘的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低沉的呜咽在空气中回荡。泪水顺着她那历经风雨的脸颊缓缓流淌，滴落在手中的手帕上。
我想她听懂了我的故事。
“他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啊！”
“但是他已经长大了，该飞走了。”我残忍的告诉她。
“罢了罢了，让他去吧，留不住的，留不住的。”谢大娘沙哑着声音说道。
这时，小二子推门而入，双腿因为跪地时间太长走路一瘸一拐，他走到谢大娘床前，又跪了下来。
“娘，儿子虽是去参军，但不是去送死。儿子答应您，一定会平安归来。”
“对，而且您还有我啊，虽然小二子不在您身边，但我会一直陪着您，您不是说我也是您女儿吗，我会陪您一辈子，永远不分开。”我安慰道。
“好好，我的好孩子。”谢大娘将坐在床边的我搂进怀里，心情平复了不少。
见谢大娘情绪好转，我给小二子使了个眼色，小二子立马心领神会，将鸡汤端给谢大娘。
“娘，您吃点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我接过鸡汤碗，用勺子将鸡汤一口一口喂给谢大娘，谢大娘不再拒绝，乖乖的配合将鸡汤喝完。
“对了，还有一件事。既然小二子要去参军，就得有个正式的名字，不然在军队用这个名可要被笑话的。”
“小寒说的是，但大娘没啥文化，该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呢？”谢大娘问道。
“从知道小二子想去参军后，我就已经在琢磨这件事了，谢瑾瑜，这个名字怎么样？”
我在小二子的手心写下瑾瑜二字。
“瑾瑜，美玉的意思？”小二子呢喃道。
“小子，你的书没白念。瑾瑜寓意着美德、纯洁、高尚、美丽、才能和智慧。我希望你能在军中大展风采，实现你的理想抱负。”
“这个名字不错，我看就叫这名。”谢大娘满意道。
“都听娘的。”
一桩心事了却，谢瑾瑜松快了不少，眼里的笑意掩藏不住。
退出了谢大娘的房门，我推了推谢瑾瑜的胳膊。
“现在你没心事了吧，是不是该……”
谢瑾瑜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该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会记一辈子，我也会对你一辈子好，不会辜负你的心。”
“啊？是该谢谢我，不过我说的是蕊儿。除夕夜那天你把人家气成啥样了，去给她道个歉呗。”
谢瑾瑜皱着俊眉有些不满：“为什么道歉，我那天说的是实话。”
“实话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她一个小姑娘，哪受得了你的冷言冷语，再说了，她对你的情谊大伙都知道，你这样不给她面子她能得了吗？”
“知道了！”
谢瑾瑜不耐烦的留下一句话就跑了。
“臭小子，小心一辈子打光棍。”
光棍？这两天忙着哄谢大娘，差点忘了那天晚上谢瑾瑜对我做的事。他缠着我要温存的样子一下闯进我的脑海，我的脸不自觉的烧了起来，心跳莫名加速。
完了，我肯定单身太久，对小屁孩有了感觉，不行，我要把这件事忘了，不够，还要谢瑾瑜把这件事也忘了。
“小寒你不舒服吗？脸这么红还一个劲在摇头。”师父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伸出手试探了下我额头的温度。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热，师父您怎么在这？”我慌忙解释道。
“没事就好，我来看看你谢大娘，她好些了吗？”
“嗯，已经肯吃东西吧，您进去跟她聊聊天吧。”说完，我像个兔子一样跑的无影无踪。
“这丫头，怎么越大越毛躁，好歹还是个掌柜呢。”
没过几天，衙门的征兵令就下来了，我、师父还有大娘在城门口送别谢瑾瑜。
“孩子，到了军队别委屈自己，要吃饱睡暖。”谢大娘不断的叮嘱道。
“瑾瑜，别给你师父丢脸，好好表现。在军队有人欺负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报你师父名号！”师父也关照道。
谢瑾瑜一一应承，见我没说话，突然拉起我的手。
“小寒，你没有话叮嘱我吗？”
见师父和谢大娘看着我俩，我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握的很紧，松不开。
“一路平安，我等你回来。”
“好，等你及笄我就回来，回来娶你，一定要等我。”谢瑾瑜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
温暖的气流惹的我耳边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不等我回复，谢瑾瑜就背上了行囊，朝我们挥了挥手，加入了熙熙攘攘的部队。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口既酸涩又甜滋滋的，曾经陪伴我的小男孩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