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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迹残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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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办公室的木门猛然打开,重重砸在墙上。身着银甲的格拉克特火急燎燎的来到四阶征战骑士布莱特的办公桌前,激动着将一大堆情况倾泻而出。

    “侦查骑士回来了,我就说昨天的无人机绝对不是偶然,乌萨斯的军队又来了,这次还配有高速军舰!”格拉克特的声音很大,近乎是贴着布莱特的耳朵喊的。布莱特没有表现出惊慌,他揉了揉耳朵,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漠视。

    “所以您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有什么用呢?您当军官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毛毛躁躁。就是因为监正会都是您这种只会蛮干的人,前线才会一败涂地。”布莱特对于眼前的上司毫无尊敬可言,他有些轻蔑的翻了个白眼,趁格拉克特再次说话前掏出了一张卢布林水利系统分布图。

    “无人机就让他们随便拍去吧,我们的防线也不在地面。先别急着惊讶,听我说。我们城内的守军满打满算也就2000人,正面对抗一触即溃,所以不能照老方法来。您想想,移动城市最不缺的是什么?水利系统。卢布林城内有着复杂的水利系统,这些弯弯绕绕的下水道只需要加以改造,就足以转晕那帮乌萨斯人的头了。为什么不试试在下水道打游击战呢?我一个月前就通知工兵队在下水道打通暗道,与地面的洞口连在一起,现在卢布林的水利系统就是一座复杂的迷宫,我们的战士能利用这些弯弯绕绕的明道暗道打游击战,而敌人只会晕头转向被我们一点点消磨。当然,我们取胜的概率依旧不大,对方的兵力保守估计也有一个师左右,配备有重型武器和高速军舰,军队素质不一定比我们差到哪去。而且打游击远程武器最好,法师容易暴露位置,我们的弩手又少得可怜,能真正发挥作用的士兵至少要削去一半,差距太大了。不过这总比正面对抗强多了,您意下如何?”布莱特向格拉克特抛了一个讥讽的眼神,后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擅长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要是监正会的那帮老东西也这么好说话就好了。我会将卢布林暂时分解,让民众撤到西部的三个区块,远离战场。权限卡在……”

    “办公桌左边从上到下数第三个抽屉里。快一点组织吧,敌人不出一天就来了。”

    “明白。”布莱特拿出权限卡,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室内只剩下格拉克特一人,他急躁的心也冷静下来。如布莱特所说,这是场几乎必败的战斗,他去不了哪里,结局只有与这座朝夕相处的城市一同化为齑粉。他瘫坐在沙发上,近乎绝望的双眼望向墙上的壁画,银甲的骑士举起长枪刺向巨熊的心脏,猎物面目狰狞,发出绝望的怒吼。对于这虚假的臆想,格拉克特冷笑一声,转而望向窗外的太阳。恰巧一缕光束照到画中的太阳上,令人分辨不出画的真假了。

    移动城市的拆解经历了数个小时,市民们拥挤着朝撤离区冲去,谁也不想在这里等死。也有市民自告奋勇的留下来阻击敌人,他们没有武器,只能投入到工兵队中修筑暗道。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庞大的区块缓缓脱离城市主体,加速向远方驶去。城市的区块尚未淡出驻军们的视线,那艘轰鸣的工业巨兽便从另一个方向赶来。

    格拉克特站在城头上,眺望着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号的舰体。那艘陆行舰荡起的灰尘直上碧空,使原本湛蓝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灰尘。宽大的炮管直挺挺的指向卢布林,黝黑的炮口对准城头的众人,溢出了莫名的恐惧。格拉克特传下命令,炮手将硕大的炮弹塞进几门老旧城防炮的后膛,炮口对准敌舰。

    “开炮!”格拉克特一声令下,骑士释放源石技艺,按下操控台的按钮,驱动着炮弹射出。炮口剧烈的颤动,火光迅速闪出,炮弹像光点一样直击目标,在爆炸后荡起了飘渺的白烟。很快,陆行舰的主炮划破硝烟,在调整炮口后打出了第一发炮弹。剧烈的火光挤满了视野,炮弹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重重落在一门城防炮的基座上。剧烈的爆炸声包裹住每个人的咽喉,在白烟消散后,原本挺立的城防炮只剩下破碎的残骸,炸裂的炮管在地面上无助的呻吟。

    格拉克特挥手拍散面前的硝烟,看着眼前悲惨的一幕,也只能将仇恨憋在心里。他继续下令,剩余的城防炮相继开炮,可射出的炮弹大多都未击中目标,即使击中了也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号的坚固护甲轻松消化掉那些旧式炮弹,最多是前甲板处出现塌陷,而那门不祥的主炮依旧在风暴中挺立。与此同时,战舰两侧的八门副炮调转炮口,瞬间弹出密集的光点,在城头炸响,一个个目标连带着移动城市的部分履带相继摧毁,不一会城防炮便尽数损坏,坚固的城墙也多出了不少的豁口。这时,格拉克特腰间的通讯器里传来了布莱特的声音。

    “格拉克特,不要恋战,让战士们撤进下水道,一切都准备就绪。”

    “明白了。全体!撤进下水道!”格拉克特大手一挥,带着城头的征战骑士撤走。城头只剩下一片残骸与飘散的硝烟。不久后,高速行驶的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号径直撞上卢布林的城市基座,整装待发的军队迅速登上城头,来到静寂的城市中。

    克里特来到城头,扫视四周,并没有什么异样。显然他产生了疑惑,偌大的城市一下子成为一座空城,换谁来都会这样。克里特极目远眺,隐约瞧见远去的城市区块的轮廓,仅是一瞬间他便打消了内心萌生的想法。守军绝对不会弃城而逃的,这点不容置疑,那只能有一种结果。

    “我们的敌人躲起来了。克里特朝身边的尼古拉耶夫说。“就您的经验判断,是否需要先进行一轮集火轰炸?”

    尼古拉耶夫没有说话,他俯下身子趴在地上,侧着脸另一边的耳朵紧贴着地面,许久后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拉了拉衣服上的褶皱,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恐怕,我们的敌人躲在下水道里了。”

    “难道,您听出了什么?”克里特诧异道。

    “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面对克里特和其他人的疑问,尼古拉耶夫解释说:“就是因为一点声音都没有。按理来说,如果他就在地面上埋伏着,多少是会有点动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说明他们只会躲在远离地面的地方,就只有下水道里了。”

    “就没有可能是他们放轻脚步了吗?”

    “不可能,刚才还在城头上聚了那么多人,一眨眼都没了,说明撤退的速度肯定快。那么重的盔甲一跑起来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么多人聚一块多少能听到点。况且他们明明知道我们有集火轰炸的能力,为什么还会选择躲在房子里等我们炸?只有躲在下水道里这一种可能了。”

    “可是这种可能,总感觉,呃,出乎意料。”克里特思索着说。

    “你们见识少,感觉出乎意料很正常。年轻时被调到第二集团军前我也参与到乌萨斯开疆拓土的战争中去,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把游击战术搬到下水道中,把城市的水利系统改造好后就能出其不意的从各个方向放冷箭。进入下水道寻敌的部队往往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打个措手不及,而一旦敌人淡出视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种战术很棘手,能够运用这种战术的指挥官也足以称上优秀。没想到愚蠢的监正会也会有这么一位懂得耍计谋的骑士长。格拉克特,我们必须要尽快斩杀他。”尼古拉耶夫摩挲着下巴的胡须,原本平和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所以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

    “首先必须明确的一点是,我们的兵力不能分散,大家必须紧密挨在一起。现在要做的就是排查我们目前所处的城市区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查,让我们所处的区块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切记不可让兵力分散到各个区块上。”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尼古拉耶夫特地加重了语气。

    “大尉,我觉得我们应该破坏各个区块的动力炉,让这座城市彻底瘫痪下来,等解决敌人后再修复中央主动力炉,如何?”克里特问道

    “是个办法,以绝后患。在排查完这个区块后,我们一个区块一个区块的摧毁。就这么吧。”

    “好。全体都有!现在对周围建筑物展开搜查,排除一切的威胁因素!切记不可跨过城市区块的边界,在排除完后回来集合!”

    “是!”接到命令后,各个部队纷纷涌向附近的建筑物展开搜查。卡基带领第四营沿街道向西边走去,一路上十分清静,搜查的房屋内也没有异样。一切都显得如今的卢布林像一座死城一样,毫无生机可言。但很快这份平静在卡基这边率先打破了。

    卡基刚从一座居民楼内出来,带着一小拨人向隔壁楼走去。他警戒着环视四周,隐约间瞥见一个晃动的人影,便走上前去查看。正疑惑间,突然从墙角窜出一个手持铁棍的库兰塔男人。男人举着铁棍就要朝卡基头上砸去,还喊着叫骂的语言,那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声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这。卡基赶忙拽住他的胳膊,身后的士兵冲上来把他缴了械控制住。这时伊万诺夫带人赶了过来,看见了被控制住的库兰塔男人。

    库兰塔人异常激动,拼命的想要挣脱束缚。他那双褐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卡基,仿佛要把他活剥一样。“你们这帮混蛋,之前你们杀了我的父母,现在还想要杀了我的孩子吗!混蛋,快走啊!走啊!别出现在这里!”男人的嘴里说这些不明所以的胡话,甚至有些可笑。卡基还想问些什么,可下一刻男人就被锋利的刀刃贯穿了身体,血液沿着口子溢出。男人停住了叫骂,嘴角渗出一道血液,以及眼角划下的一行热泪。士兵松开了手,他的尸体瘫倒在地上,血液肆意的污染地面。

    伊万诺夫面无表情的抽出刀刃,显得干净利落。面对卡基诧异的表情,他冷冷道:“这里是战场,他只会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别无选择。不要把自己的怜悯留在不需要的地方了,日后再忏悔吧。”

    “我当然知道,可是,唉,难办。”卡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走进男人身后的房子内。迂腐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声音,屋子内一片漆黑,窗帘遮挡住一切光线。破旧的陈设整齐有序,墙上挂着几张照片,看得出来,这是刚才的库兰塔人的房子。照片中除了男人外,还有两个孩子,而那两个孩子正蜷缩在阴暗的角落中,用惊恐的双眼颤抖着看着卡基那打上阴影的脸,显得极其恐怖。

    “如果说他们也是敌人的话,我倒宁可我们死去。”卡基用手扶住额头,一脸的无奈。伊万诺夫提着沾血的刀走了进来,当刀尖上的血液滴在地面上时,小一些的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两个战争中的孤儿,其下场不是死在刀下或被炮火殃及,也就是曝尸荒野,无助的饿死。不如让他们少些痛苦。”伊万诺夫手中的刀身迸发出阴森的寒芒,覆满的血液迅速脱落,只留下不祥的银光。哭声更猛烈了,哥哥紧紧抱住弟弟,双臂将他护在身侧,那双稚嫩的眼神死死盯住眼前的刽子手,显露出说不出的恐惧与坚毅。

    卡基伸手拦下了伊万诺夫。“慢着,你说的我当然知道,但我认为我们没有这个资格替他人决定。他们总不是敌人吧。况且我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战争中希望脆弱不堪。”

    “当然,但我们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无权剥夺他人身上仅剩的一点希望,决定权属于他们。走吧,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卡基看了看那两个孩子,哥哥的手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努力的赶走他的恐惧。卡基使了个眼色,带着伊万诺夫一起出去,关上了嘎吱乱响的木门。屋内的哭声逐渐平息,卡基扶起男人的尸体,让他靠在门上,守护着自己的子嗣。

    士兵们没有过多关注这里的事,照旧的执行着命令。卡基也继续带人走向下一间房子,临走时伊万诺夫开口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呢,明明死亡才是更好的解脱。”

    “还是那句话,我们无权替他人选择。把自己认为的强加给别人与暴虐的统治者作何区别?我们确实是侵略者,是残忍的刽子手,但我们是别无选择才这么做的,而不是我们本来就是这样。少一些杀伐果断,不要被杀戮完全控制了。”

    伊万诺夫愣了愣,随后将军刀别回腰间,跟上了卡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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