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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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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学校的设施不是过于简陋,就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厕所的灯刚好坏了还没修好,她摸黑去厕所,回来脚下触感柔软、感觉踩到了什么,借着月光,一看:一条蛇!

    她想,在大风眼里她一定很傻吧,大风听她说话除了哈哈哈就是对她翻白眼。可她还是很喜欢大风,因为大风有她不敢追逐的孤勇和不顾一切的决然。

    所以当她和她们说她上厕所踩到蛇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大风开始哈哈哈哈哈哈。

    ……

    这时电影大概进行到一半了,她们不想继续看电影、想回宿舍了。可是宿舍门是锁住的,直到晚自习结束后才会打开。

    “除非我们能从门缝钻进去。”她借着月光和银屏的光亮打量紧锁的大门和地面之间的那道缝,犹豫地说。

    大风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她来到门口丈量了一下,见大门离地面大概二十厘米,也许可行。

    江宜绪在观望,她在犹豫,白雪爱美不想弄脏衣服。而大风已经直接平躺在地上,挪到身体一点一点往里钻。结果竟然真地钻进去了……

    见到可行,她们依次开始往里钻。首先是她,然后是白雪,最后是表姐。

    到江宜绪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因为她头比她们三人的大,所以在门缝那里卡住了……大风在门里借着光看到,还算镇静地指挥,

    “你侧着头试试能不能进来。”

    江宜绪照大风说的,侧着头果然钻了进去。

    她们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弓着腰上了楼悄声进了宿舍。还算有分寸,知道开灯会在全校看电影的师生面前暴露她们偷偷溜走还回到宿舍的事实,所以摸着黑洗漱,换了干净衣服爬上床,开始躺在床上小声聊天。

    “还好钻进来了啊,不然卡在那里被老师同学发现多尴尬啊。”有人在漆黑中感慨。

    初二第一学期班委做了调动,江宜绪变成了文娱委员。她那样不苟言笑的人在这样的职位实在是为难她了,她们三人都忍俊不禁,可是作为好朋友还是要支持的。

    江宜绪开始准备五四汇演,她的想法是准备一个舞蹈。毫无疑问她们都参加了,再加上另外几个同学。然后开始选歌,构思动作,趁着午休和空闲时间排练。

    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后来却不了了之,因为江宜绪怯场了。而且她们都没有经验做这事,哪怕怀着一腔热血,可是并不足够。

    六月开始了盛夏。这时她们的教室已经换到二楼,在午休前她们会去她们称之为“避暑山庄”的小天地避暑。它在教学楼旁边的一片小树林里,那里很少人去,静谧安宁。她们就在那里建立了属于她们四人的象牙塔,仿佛它真的只属于她们。

    照例是带上零食席地而坐,开始漫无目的地闲聊。浓密树林将毒辣的阳光挡在外面自成一个世界。

    有一天,她们在“避暑山庄”讨论听到的一个小道消息,听说某同学的父亲因故去世了。

    “她爸好像是醉驾出车祸死的。”

    “哦,那可以算是自作自受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一个生命的结束,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

    江宜绪一直没说话,一如既往得寡言安静。上课铃响,大家就收东西回了教室。

    对那位同学感到同情怜悯,死亡好像是离她们多么遥远又可怕的事。

    如果说江宜绪的周末是呆在家独处的话,那么大风是回家,白雪是约会。

    是的,白雪一直在和男孩子约会。可是她很漂亮地平衡着这些事,没有因为谈恋爱而疏远她们的友情,也没有影响到学习。她想白雪周末是在约会。因为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个男孩子和白雪走在一起。

    她觉得对白雪的喜欢日益炽烈。似乎白雪对她也是。

    一个周末白雪叫她陪她去做头发。做头发对她意味着什么呢?她想是简单的剪短或换个发型吧。

    印象中她妈妈的头发很长,又黑又直,漂亮极了。有一天她去学校的时候,江琴忽然提起要去剪短发。她正准备出门,听了却停下脚步求她别去,感觉长头发剪了就不好看了、哪里会不样。后来她才能说明白,那种感觉是因为她害怕改变。年少的她讨厌改变,只希望一切都保持原样。

    可是等她放学回家,发现她妈妈及腰的长发已经变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那天下午她大哭了一场。什么都不如她意,所有的都在飞快变化。她能做的,只能让自己不变。

    可这天她笑着答应了白雪,没有哭,甚至心里还有隐隐期待。猜想白雪头发做完以后会是怎样得美丽迷人。

    那是个早上,她们约好在理发店见,她到的时候理发师已经给白雪洗好头正准备修剪。她在旁边坐着,局促地紧盯两人。白雪说要剪刘海,并把后面的头发剪齐平。

    理发师有条不紊地开始。半个小时后,看着在她目前含笑的白雪眼前一亮。白雪本来就是美人坯,修剪以后更显温婉秀气。

    白雪一直惊艳着她懵懂的青春岁月,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叫“女为悦己者容”。

    初三开学伊始,发生了三件大事:一是女生搬进新宿舍楼,不再男女混住;其次是焕然一新的操场投入使用;最后是新食堂开放,而旧食堂被荒废。

    她觉得新宿舍的建成分隔开的是对两性懵懂的认知和探索,即使这时她们已经从不谙世事的年纪开始长成婷婷的少女。

    九月仍然炎热。教室在三楼,分班、和原来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分开、被调到优等班,换了班主任和语文英语老师。星期天下午要求补课,听说是为了中考。

    也许是这个年纪的心态就是如此,她们注定要活得张扬和特立独行。

    分到优等班,周末补课,名列前茅这些确实让她们感觉如此。

    很快入冬,天气变冷了。有天半夜,她忽然醒来。不是被冷醒或者其他,而是因为感觉到被一双冰冷的手触碰到。她迷糊地睁开眼,在黑暗中看见了下床的舍友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她的床前,而床边放着她睡前脱下的大衣。

    “你怎么不睡觉?”她疑惑问舍友。

    舍友没回答。

    她猛地想起她的大衣口袋里有十块钱,立马坐起来摸了摸口袋。钱果然已经不在了。坐在黑暗中她很快明白了什么。沉默了片刻,她放好衣服,轻轻地说,“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快睡吧。”

    然后她重新躺下,思考着问题又慢慢睡着了。

    那还是初一刚开学的时候,她外公给了她一个带锁的箱子在宿舍放东西,箱子配了锁。可她的钥匙时常不知所踪,但并不是丢失。因为当时想找的时候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钥匙,两三天后又会莫名其妙自己冒出来。她曾经把这归结为自己丢三落四。

    后来她和白雪日益交好。白雪手头阔绰,零花钱比她们都多。有一天,白雪把她的钱委托她锁在箱子里保管,总共是一百五的零钱。对于一个住在学校的初中生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她答应了。

    还有什么能比锁起来更安全的呢。

    几天后,白雪需要用钱让她拿给她,她却找不到钥匙了。她以为钥匙又被她放在不知道的地方了,和白雪解释说:

    “你别急,我过几天就把钱给你。我的钥匙过几天就回来了。总是这样,需要的时候总是找不到。”

    可是白雪很急用这笔钱,她以为是她不想还她了。这事最后惊动了谭昀恵。谭昀恵说,

    “谭江,你把钥匙拿出来打开箱子吧,把钱还给白雪。”

    她开始着急,无措地又把那话说了一遍。

    最后钥匙还是没找到,钱是谭昀恵借给白雪的。三天后,她的钥匙果然又被看见放在床头。她打开箱子,把白雪的钱给她,可是钱少了五十。

    在这之前,她们宿舍总有人隔三差五的丢钱。原以为是不小心丢的,现在看来是有人偷了。

    当然不是她。她有点心慌,语无伦次地和白雪说:

    “你的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少,不是我拿的,我也是今天才找到钥匙。你放心,我会把你少的钱还给你,好吗?”

    后来白雪没有接受她还给她的五十块。她说她相信她。

    她想,就是这个时候她更喜欢她、并决定要和白雪做一辈子的朋友。

    第二天醒来,想起这件事,她犹豫要不要告诉大风她们,毕竟她昨晚和舍友保证了不会告诉别人。最后她说服了自己,大风她们不是别人,她们可以知道这件事,她也相信她们不会告诉别人。

    这年她们的小天地变成了走廊尽头的阳台,那里很静。即使有人,他们看见她们在就不会过去打扰她们。

    中午吃完饭她们在阳台说话,她和她们说起这事。

    “你说她昨晚偷了你的钱被你发现了?”

    “竟然是她!初一的时候,我们宿舍那个丢了一百块的张晟你们还记得吗?她还是她的好朋友啊!”

    “可以看出来她们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朋友。”

    “啊谭江我就知道不是你。我就说不会是你嘛!我一直都相信你。”

    “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的!”

    是,她们一直是好朋友。这真是一件很好的事。

    “走吧,回教室,打铃了。我和她说不会告诉其他人,你们别和别人说呀。”

    “知道了。放心,走吧走吧回教室。”

    有一天她们在打乒乓球,看见一个高高瘦瘦、很白,是个区别于白雪的好看的好看的女生,听说那个女生要转到她们班。

    后来在班里时常照面,渐渐知晓她成绩很好,偶然看见她的书写,很工整清秀。印象最深的是她很喜欢吃方便面。她们吃完午饭回教室她在吃方便面,吃完晚饭看见她在吃面,周末下午补课看见她在吃方便面。这就是全部了。

    十月学校增加了夜宵,在九点,她们去喝个粥,买个饼蹲在墙角吃。偶尔抬起头看看对方,相视一笑,然后低下头继续。

    她知道她以后会怀念这些。怀念她们亲密无间的时光,怀念曾经天不怕地不怕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

    而转眼已是过往如烟。

    夏天来了后,学校的果树结了果,青嫩浅绿的样子。摘下一个尝尝,很涩。下午没课,学校管制得很严,她们的小天地已经缩减成一个小圆圈了。大风提议说我们翻墙出校去玩吧。翻墙目标太明显,而且墙太高,翻过去说不定会崴到脚。

    她知道有个地方没人会看见,那个地方就是被遗忘的旧食堂。那里有一个木窗,木窗已经废旧,所以她们穿过去毫无问题。

    说干就干,可是等她们翻过去后,江宜绪忽然怯场了,她们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劝她翻出去和她们一起。三年里她了解得很清楚,江宜绪是乖乖女,她骨子里没有冒险家的想法。

    校外有几棵和学校一样的果树,她们去了那里,实际上那里的果子和学校的相比不见得更好,但是她们回学校的时候还是很开心。在学校里总是会憧憬外面的一切的,这很正常,因为那是可贵的自由。

    她们原路返回,没有被人逮到。

    初三开始学校开设了课间广播,可以点歌,付费的那种。这年她们喜欢上同一个歌手叫许嵩。大风九月生日,因为过农历,这天刚好在学校。她提前在广播站给大风点了许嵩的歌。

    当下午主持人低沉缓缓地说:“今天是大风同学的生日,让我们一起祝她生日快乐,并为她送上许嵩的这首歌。来自初三年纪三班……”的时候,她们把礼物拿给大风,彼此都被自己感动,尙不知离别在即。

    手机开始出现在初中生的人群中,当然也只是少数人有。她的同桌刚好是其中之一。在课间她们总拿她的手机玩游戏,贪吃蛇、俄罗斯方块之类。

    新换的语文老师是个四旬的中年男人,一板一眼。不可否认他教学丰富,可他严肃得她们不再敢在课上打闹偷吃零食,继续初三以前的嘻嘻哈哈。

    学苏轼的水调歌头前,不知道还能唱出来。课上别扭地学唱‘但愿人长久’,课后张晟教她用手机打字。

    当她能准确唱出和用手机打出这首歌时恰好毕业,她们终于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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