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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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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营?”沈砚疑惑。

    郑国公父子主管的东营铁骑向来不参与这些事务,怎么如今突然插起手来了?还是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候?

    “末将一开始也觉得奇怪,只不过既然陛下那边已经下了口谕,也不好多问。想来可能是因为郑国公家的女儿入宫当了女官的缘故,国公想必也是害怕宫中出点什么事,自家姑娘有危险,这才插手的吧。”

    段丰话音刚落,石青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

    “大人,从郑国公府来的信。”

    沈砚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信的内容不长,但和段丰的猜测并没有什么两样。郑国公详细讲述了自己因为担忧爱女的安危而向圣人进言,调用东营铁骑来助羽林卫,只希望能为防范逆党作乱略出一份薄力。

    沈砚静静地看完信,没有说话。倒是段丰忍不住了。

    “大人,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你小子长进不小,和你猜的一样,郑国公插手中秋宴守卫安排的原因。”

    被一顿夸后,段丰心里乐开了花,“那大人觉得现在这份守卫人员安排图可还合理?若您点头,末将就立刻去安排了。”

    沈砚想起昨日在神卷楼的那碗绿豆汤,还有自己一开始对郑晚棠一家的误解。

    只不过是担忧家人罢了。

    他也曾有过的。

    于是他点点头,“你去着手安排吧。”

    段丰得了令,踏着沉重的军靴出去了。军靴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石青又将另一封信递到沈砚手上,“这是今日江州的消息。”

    看过信,沈砚抬手将信烧了,灰烬落在了铜盆中。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江州,船是孟家的事肯定拖不了多久,查探的事情需要加快动作,不能再拖。江州船杂,趁着这个机会,务必要提早将信息掌握在手中。”

    “查一查孟远海身边的人。另外,也不能被这一处地方吸引过多,其它该查的地方还是要查,不要被混淆了视听。”

    石青出去之后,沈砚提笔,开始写一封奏折。

    江州。

    孟远海先前回了老家祭祖,昨日才回了江州。一回来,就听见说江州出了大事情。

    郑国公父子来江州抓逆党他是知道的,可是在船上搜出逆党令牌一事,他却不知。

    船?谁家的船?

    知道了这消息,他登时警惕起来。

    管家回:“是一艘靠在渡口多日没有出去的旧船,官府上连档案都没有,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的船,很是奇怪。现在渡口围满了沈中书的羽林卫,周围堵得水泄不通,不许人探看,具体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孟远海松了一口气。

    无名的船也好,有名的船也好,只要不是他家的船就行。

    这种事情谁碰上了,谁就是倒了血霉!

    他安心下来,从渡口直接回了府。

    朝廷在渡口查案子,倒给了他空闲的时间。这些年总是东奔西走地做生意一直不肯停下来,如今是被迫休息了,心中反而没什么负担。

    就借着这个机会好生陪几天家人吧。

    他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踏进了府门。一进去,就发现家里不对劲。

    他的夫人并没有在府门口向往常一样迎接他的归来,而是派了侍女让他立刻去她院子里一趟。

    侍女一脸的慌张,孟远海心中一咯噔,想着肯定是出了大事,赶紧去了。

    后院的正屋里,气氛如同冬日里凝结了的雪一般。一旁服侍的下人们别说说话了,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孟远海的夫人刘氏,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垂着头,有气无力地用手扶着额头。孟家的二少爷,孟远海的唯一一个儿子孟长泽,直直地跪在地上,眼中含着泪,一脸死灰。

    孟远海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刘夫人见自家夫君终于回来了,先是一愣,随后两行清泪从眼眶中留下,多日绷着的情绪终于爆发。

    她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抓住孟远海的袖子,哽咽了半天,最后“哇”一声地大哭出来。

    “老爷!家中不好了!”

    此话一出,再加上如今特殊的形式,孟远海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推开夫人,“有话好好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可是和逆党有关。”

    刘夫人点点头。

    “那艘无名的船,是我们家的!”

    孟远海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人就要倒下去。还好管家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刘夫人赶紧端了茶水来,孟远海喝了好几大口,终于缓了过来。

    “你胡说!孟家的所有船只都是在官府上有名录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船!”

    “是,是长泽”

    一直跪得笔直的孟长泽一下瘫了下去,爬到自己父亲跟前哭诉。

    “父亲,我真的,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啊!当时赵家那小子给我说,可以通过他的人脉买一艘船,不在官府里面记档案,运的东西就可以不用给官府税银而自己留下。我,我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我才会这样做,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啪!

    孟远海一个耳光给孟长泽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卯足了力气,直接将他的嘴角扇出血来。孟长泽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脸,什么也不敢说,只知道一个劲地哭。

    “逆子!没用的东西!”孟远海破口大骂,气得花白的胡须翘起来。

    “我孟家几十年的基业,就这么败在你的手里的!我孟远海自经商以来,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而让全家倾覆,一年里有八成的时间都在外奔波,这才有了如今的家业!”

    “而你!你个逆子,扶不上墙的烂泥!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就罢了,还去青楼楚馆喝花酒捧花魁,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做下这等子糊涂事!我孟家运盐,一年有多少的进账你知道吗?我难道差官府的那一点税银给不起?”

    孟长泽挨着骂,不敢反驳一句。

    孟远海气得手抖,指着儿子的鼻子,“你是我孟远海的独子啊独子!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我今天打死你!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保下孟家!”

    “父亲!”

    “老爷!”

    孟远海正在气头上,不顾两人的惊呼,直接叫来下人。

    “来人啊,把这个逆子给我拖下去打!狠狠地打!”

    管家在旁边犹豫着不敢动,孟远海注意到了,冷笑,“怎么,如今这个家里我说话都不好使了?我说打就打!”

    “是!”

    立马来了几个小厮,将孟长泽拖了下去。孟长泽只在外面横行霸道,在家可是怕他父亲得很,脚一软就被轻易拖了下去。

    刘夫人见状立马哭着阻拦,但她又怎么是身强力壮的粗活小厮的对手,根本拦不住。她只得“扑通”一声跪在夫君面前。

    “老爷,长泽他可是你的亲儿子,血浓于水啊!”

    “我没他这样的儿子!”孟远海怒喝。

    外面的击打声和孟长泽的惨叫声响起,落在孟远海的耳朵里,让他一颗心也跟着惊跳。

    管家在外面守着打,耳朵听着内屋的动静。

    他跟了孟远海几十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老爷哪是真的要打死少爷,只是气急了给点教训罢了。孟远海就这么一个儿子,大姑娘早就出嫁了,这二少爷简直是被捧着长大的。每次犯了错,也只是教训几下罢了。

    老爷气归气,心里还是最爱这个小儿子,每次还是得去给他收拾后面的事。

    所以在小厮举起板子之前,管家就小声嘱咐过了,不要太大力,也不要打太多,只看着吓人就行了,不一会儿孟远海就得出来让他们住手。

    现在,只不过是做一场戏罢了。

    本来打得不重,管家也看得出来。可孟长泽扯着嗓子一声比一声叫得惨烈,弄得管家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果不其然,才打了十几板子,孟远海就从里屋出来了,

    “停手!”

    随着他的一声吆喝,打板子的小厮们也住了手,看着自家老爷从里屋门口缓缓走到趴着的少爷面前,蹲下身。

    “我问你,你买了那艘无名船的事,除了我们家的人,可还有其他人知道?你如果这时候不说实话,我就让他们继续打,打死你为止。”

    虽说板子打得不重,但好歹也是在肉上,孟长泽娇生惯养长大的早就扛不住,满头是汗哭着摇头。

    “没了,再没有了。儿子虽然不争气,但也觉得此事不能外传,当时买的时候就连赵家的人都没说,还用了化名,没有露过脸给的银子。”

    孟远海点头,“把少爷扶下去,禁足在屋子里哪也不准去。今日听到的东西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胆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叫他有命进我家的门,没命出去。”

    众人纷纷应是。

    孟远海沉思了一会儿,背着手走去了书房,后面刘夫人急忙跟上。

    “研磨。”他一进书房就奔向书案,摊开一张纸。刘夫人赶紧研磨,孟远海蘸蘸浓厚的墨汁,却久久不能下笔。一滴墨汁从笔尖滴下,在上好的信纸上晕开,格外显眼。

    “老爷这是要写什么?”刘夫人问。

    “沈中书手下的人不是傻子,无名船的事情肯定瞒不住,早晚会败露。”孟远海面无表情。

    刚才听了儿子的回话,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刘夫人又紧张起来,“那,那可怎么办?”

    外面的秋风大,将本开着的窗户“啪”一声关上,巨大的声响让孟远海只觉心惊肉跳。

    “我写一封信,剩下的,就看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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