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说实话,林仪君的确没想到走进后听到的首句话是这句话。
她怔了瞬,随即反应过来,朝她一笑。
“你也是。”
“天呐天呐!”少女简直双眼放光,“你笑起来更好看了!”
林仪君:“……”
她的目光极速从眼前少女脸上掠过,落在窗前另一同样容貌的粉裙少女眉眼间。
粉裙少女在她进来时也站了起来,虽一直打量她,但却没说话,看起来更沉稳些。
听闻何家两位小姐均已插手自家生意,尤其那位长女何闻祈,据说雷厉风行,明艳爽快,被人冠以“初宜芙蕖”。
率先说话的少女更符合“爽快”的印象,但始终安静的少女却更符合“长女”的印象。
见她看过来,粉裙少女浅浅笑问:“你在分辨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林仪君坦然点头。
黄裙少女撇嘴:“每个人见到我们都要这样,从小到大都听烦了……不过我今天不烦你。”
她朝林仪君眨了下眼,灵动娇俏。
“你猜咯,猜我们谁是何闻祈,谁是……”
林仪君:“你是何闻愿?”
“猜这么快?”黄裙少女愣了下,回头看了眼姐妹,有些不服,“她看起来更像是姐姐吗?”
林仪君道:“不,只是让人多项择一时,在语言习惯上通常会把错误选项放在前面。”
黄裙少女望着她,思考了会这话。
“你猜对的这个理由让我更喜欢你了,总算不再说‘她看起来性子更沉稳更安静更像姐姐’云云,我都听吐了。”她吐了吐舌头,笑着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是何闻鸢,不是‘愿’。”
林仪君道:“那看来,户册上登记错了。”
“不,父亲给她取的的确是‘愿’字,是她自己改了。”何闻祈插话。
林仪君看过去,何闻祈朝她行了个礼。
“知县大人请坐,虽是大人请客,南燕楼却是我们何家的酒楼,我们也算半个东家了,若有什么照顾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林仪君颔首,向窗下茶桌旁坐了。
何闻鸢挑眉:“何闻祈,每次都要强调一遍名字是我自己改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何闻祈为林仪君倒茶,边淡定回答她。
“倒也没什么好处,就是舒心。”
何闻鸢有些不屑。
她走到林仪君身边,问:“我能挨着你坐吗?”
林仪君笑道:“可以。”
何闻鸢十分自来熟地将椅子拉到她旁边,与她并排坐下。
“知县大人,你回去帮我把那么什么户籍册改一下吧,可以吗?”
“好。”
林仪君答应的爽快,令何闻鸢更高兴了。
她向她身旁挨近:“你真不一样,我之前见过的当官的,都是挺着大肚子胡子拉碴的,可丑了,而你却是个漂亮姐姐,所以我一见你就喜欢你。”
何闻祈嗤笑:“现在说这样的话,父亲叫我们来时,你还大发脾气。”
林仪君便问:“何老爷为何不来?”
何闻鸢直言:“因为父亲瞧不起知县,更瞧不起女人。”
他瞧不起的饭局却要她们姐妹赴宴,因此她觉得气愤,认为父亲这等于在瞧不起她们。
林仪君:“……”真直率啊。
何闻祈抿了口茶:“严伯伯不来,我父亲自然也不会来,父亲说今日是女流之辈的聚会,他何必参加?”
她放下茶盏:“知县大人,你赴任的不是时候,若再过十年二十年,何家由我接任,我成了何家之主,今日我便能代表何家,但现在我还代表不了。”
……不愧是姐妹,果真一样的直率。
林仪君对何家这对姐妹的性子感到意外,但却喜欢。
“无妨。”她轻笑,“与你们姐妹相识,同样重要。”
何闻祈抬眸:“知县大人,为你这话,饭间我定要敬你一杯……你会喝酒吗?”
“会。”
“非常好。”掷地有声。
“……”
林仪君心下失笑。
何闻鸢朝一直在不远处站着没出声的刘保道:“二堂姐夫,你去下面看看,严家人来了没?”
“好。”刘保下意识就答应了,随后才想起自己今日的衙役身份优先,愣了下,又看向林仪君。
林仪君道:“去吧。”
刘保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出去了。
其实他在这儿完全插不上话,也的确不自在。
林仪君不动声色地喝茶,何家姐妹对刘保态度如此随意,看来他虽是何家女婿,在何家却无地位。
何闻鸢皱眉望向何闻祈:“今日来的不会是严随安与严遥安吧,我可不想见到他们。”
何闻祈:“我也不想。”
既然说话氛围如此直率,林仪君便也直白问:“是因为你们与严家两位公子的婚约?”
“是啊,多糟心的事啊。”何闻鸢抱怨,“我可不想嫁到他们家去,那个严遥安傻乎乎的,十七岁了功名都没考上秀才。”
林仪君轻咳:“……十七岁没考上秀才倒也常见,功名没那么容易考取。”
何闻鸢瞪大眼:“可是顾流云十七岁都中举了,全阳州都知道。”
林仪君喝了口茶,淡定道:“……天才总是万里挑一的嘛。”
说起来,这样万里挑一的天才她竟认识两个,黎客十六中举,如今二十六,已官至三品户部侍郎。
除去才能,其城府心计,更是天才中的佼佼者。
“那我不管。”何闻鸢摆摆手,“还有那个严随安,他是个残废,连站都站不起来,谁知道能不能行?”
林仪君端茶杯的手一顿:“……什么能不能行?”
再直率也不至于——
“男人那方面啊。”
“……”林仪君手微颤了下,一时庆幸自己这口茶还没喝。
何闻祈端详她:“知县大人,你看起来很震惊。”
林仪君沉默放下茶杯。
“……是有一点。”
何闻鸢反应过来,忽然好奇问:“知县大人,你成亲了吗?”
“尚未。”
何闻祈一副恍然模样:“看来大人还未接触过男女一事,怪不得如此震惊。”
林仪君压住心底泛起的惊骇,维持表面平静。
“……你们已接触过了?”
“没有。”她们异口同声。
何闻鸢补充:“但看了很多杂书,还悄悄去过风月巷。”
“……风月巷?”
林仪君对这名隐隐有猜测,但不确定,小小初宜,总在很多事上出乎她的意料,不能以常理贯之。
何闻祈解释:“就是男欢女爱的地方,男人女人都有,很热闹,我和妹妹去过一次,那里很大,什么人都来,但是很脏,很乱,还很臭,我们都不喜欢……不过……”
她望着林仪君:“阳州府的大人每次来都喜欢去,我父亲和严伯伯常作陪,知县大人也会去吗?”
看来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但这样的地方往往在某些事上却表现地尤为直观,她一定要去的。
“暂时不去。”她道。
话音刚落,刘保已回来了。
“严家人来了,来赴宴的是严夫人。”
何闻鸢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林仪君起身,慢慢抚平衣角。
“那就请老板安排酒菜吧。”
说罢,她走进正厅,于主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