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年假结束，复工开始，今天是复工的第一天。
榻榻米上的少女呼吸微不可闻，像是已经停止了呼吸，突然，她的胸腔猛地起伏，重重的深吸了几口气，逐渐睁开眼睛，坐起身揉眼睛。
阿梨这几天都处于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的状态，这也导致她今天起床痛苦的要命。
果然还是不能放纵自己啊。
极差的睡眠质量，加上睡眠不足，哪怕是不死之身，都有随时会魂飘天外的感觉。
她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阿梨被陌生人用愤怒、怨恨的声音咆哮着，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一个个模糊不清但情绪统一呈现歇斯底里的人指责着她，将她绑在架子上烧死，仿佛她对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最后，画面停留在仰视的视角，她能看见模糊的天空和树叶……还有一圈泥土边框。
她被人放在坑里了。
看不清面容的陌生人用铲子将泥土一遍一遍的往她身上盖着，渐渐将她仅能看见的画面都掩埋住了，泥土落进嘴巴里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窒息感是那么真实。
明明被掩埋时，她还活着。
片段式叙事光怪陆离，就像是一个人遥远破碎的回忆。
阿梨不由得感叹，还好这只是个梦。
穿戴整齐，一名合格的打工人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了，出房间洗漱。
与此同时，隔壁土方也从噩梦中惊醒了，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回忆着梦的内容。
一个浑身散发着不良气息的黄毛开着鬼火在他的面前嚣张的鸣笛，而阿梨就坐在鬼火的后座，双手抱着前面人的腰。
他的宝贝女儿只是冷漠的对他说：“爸，我爱他，自从遇到他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我走了，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以后我就不回来了。”
“老登，你女儿我就带走了。”
黄毛叼着烟一脸自认为很帅实则很欠的表情，发动油门带着炸街的轰鸣声走了，只留下一地难闻的尾气。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土方醒了。
于是阿梨在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土方沉默的站在门口看了她好久，久到她忍不住问他。
“爸爸，你怎么了？”
怎么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是最近太忙了吗？
“……没什么。”土方有些不自然，也靠近洗手台给自己挤牙膏。
阿梨：“……”
阿梨低头看着他被挤上牙膏的手：“可是爸爸，你没拿牙刷。”
土方：“……”
“那个……阿梨啊。”土方面色自然的去拿自己的牙刷，语气故作无意，试探道：“在外面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啊？”
阿梨望着镜子思考了一会，肯定回答：“没有。”
“是嘛。”那就好。
根据他多年审讯经验，阿梨刚刚的反应没有撒谎，土方心下安定，又一副开明家长的模样。
“咱家虽然未成年不能谈恋爱，但是未来找男朋友不可以找黄毛，明白吗？”
阿梨有点懵，没想明白爸爸这么说的理由，只是刷着牙呐呐道：“啊……好。”
见阿梨双眼茫然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土方郑重其事：“被黄毛骗走可是会过上又穷又卑微的苦日子的，你不仅要伺候他还要赚钱给他去外面浪，可不要为了一时的荷尔蒙冲动就让自己受苦啊。”
“好、好的。”虽然对土方的突然告诫有些不明所以，但阿梨还是老实答应。
提醒完毕，土方心下稍安，但还是有点不放心。话也不能说太过，万一阿梨产生逆反心理了非要找黄毛怎么办？
最后他还是闭上了嘴，和阿梨一起站水池前刷牙。
复工的这一天和往常并无不同，只是有不少堆积的活需要她做，但这对阿梨来说也不算什么。
很快，到了月末，来神社祈福的人一日比一日多。连着几日的忙碌，大巫女看出来，虽然阿梨业务能力很强，但光靠她一人是忙不过来的，她不可能同时和四五个客户聊天，所以大巫女有临时聘请了女学生来当兼职巫女。
就是其中一个女孩子有点奇怪，虽然一头漂亮的黑长直，也穿着女式和服，但怎么那么……健壮？
阿梨看着这个新来应聘兼职巫女且自称“少女”的人，盯着对方陷入了沉默。
直到把对面抹着艳俗妆容的“少女”盯得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真的觉得自己符合少女的标准吗？”
“欸——我怎么就不算少女了？！”少女用涂着死亡口红的嘴巴反驳阿梨：“女人至死是少女！”
……好吧。
阿梨才收回视线，把合约盖好章递给他：“你叫桂子是吧，好了，你被录取了。”
“谢谢，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名叫桂子的“少女”立刻变换脸色嗲着声，做作的娇笑了两声，听得阿梨耳朵难受，没忍住催促她。
“你快去更衣室换衣服吧，出来后和我带你熟悉一下工作。”
“是。”
更衣室的门逐渐合上，这个叫桂子的人虽然有些不符合少女的标准，但神社急用人，来应聘的人也不多，只能这样了。
好在桂子换完衣服的模样还不错，阿梨还有些安慰。
想了想，阿梨把在休假的松阳也拉过来干活。
大巫女看着面前阿梨推荐来的高大青年陷入了沉默。
“你让他来当巫女？”大巫女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阿梨，她的神社是没有为男性设立神官这个职位的，所以松阳要帮忙的话，就需要当巫女穿巫女服。
面前的青年看着清瘦，只是明显是那种脱衣有肉的，体块也不小，虽然有一身书卷气，但穿上巫女服怎么看都显得块头很大吧？那里和正常巫女沾上边？
“相信我老板，他换完衣服画完妆绝对好看，而且他的工作能力不输我的。”阿梨信誓旦旦，对松阳的颜值和实力表示绝对信任，随即她话锋一转：“而且神社最近招聘也找不到人，现在就招到两个女孩子，临时拉他顶替也是可行的。”
大巫女沉思片刻，在看完了松阳的扮相后终是同意了这份提议。
“巫女？”松阳也向阿梨投去目光，抹了抹涂在他唇上的口红，虽然换回了原来的衣服，但他现在脸上还带着妆。
他只知道阿梨有需要帮忙的事就来了，没想到自己还要男扮女装，顾及阿梨的颜面，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拒绝阿梨的要求。
“拜托拜托。”阿梨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当兼职巫女也是有工资的，反正你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赚外快嘛。”
说着，阿梨还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模样劝松阳：“你看，你的正式教师资格证也没下来，放假的时候兼职老师也没工资补贴，钱多一点总是好的嘛。”
松阳低头与阿梨对视，他其实对男扮女装没什么羞耻感，但看到阿梨跃跃欲试的模样也没戳穿她，多看了她一会，最后淡淡的答应。
“好。”
“那就这么说定啦。”阿梨喜悦的和他合掌，笑容里带着点奸计得逞。
松阳也微弯眼眸，比起穿巫女服的新鲜感，还是现在这样更有趣一些。
接下来两天里，松阳也熟悉了这份工作，基本和阿梨包揽了神社50的业务。
松阳穿巫女服虽然看起来比较……健壮，但胜在化了妆的脸好看，无伤大雅。
他的妆是阿梨画的，松阳见她如此熟练，起初还有些意外，阿梨看出他的想法主动向他解释：“因为巫女算是和客人接触比较多的职业，对外在形象有所要求，一般要上淡妆面客。”阿梨因此学会了怎么给自己涂粉底抹口红。
松阳看着镜子里妆容完好的她开口：“平时没见过你化妆，你下班回来的时候脸上也干干净净的。”
阿梨抬抬眼，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在神社就卸掉了，平时在家还要化妆，啧，那也太麻烦了。”
松阳没有再问，和阿梨收拾完就准备着神社开门。
看着适应了巫女日常正在轻松搬起捐钱箱的松阳，阿梨不由得感叹，松阳的样貌俊秀，还有那一身独特的书卷气，以及身上的结实肌肉常年藏在宽松整洁的衣袍下不轻易示人，时常会让人忽视他其实是一个很强壮的人。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神社的人流到达了顶峰，阿梨和兼职巫女们忙着应付顾客脚不沾地，包括大巫女，大家晚饭都来不及吃。
到00：00时，神社还有最后一场活动，之后便会散场，大家才能休息。
阿梨正迎着一对结伴而来的情侣去神社中间的许愿树，向他们推荐可以挂在树上许愿姻缘结和祈福绘马。
看着他们将写好的绘马和姻缘结系好挂在树上，又带着职业微笑离开，为你侬我侬的情侣留出空间，去接待下一个客人，只是看到结伴的万事屋三人一狗还有盛装打扮的志村妙，略微怔愣。
“阿梨！”神乐率先高举着手打招呼，蹦蹦跳跳的来到阿梨面前，坂田银时漫不经心的跟着，没什么神采的死鱼，眼看着周围的装饰花灯，倒是志村新八和志村妙嘱咐她跑慢点。
“晚上好啊，各位。”阿梨笑着与他们打招呼：“是来跨年吗？”
“嗯。”新八接话，礼貌点头：“神乐看到神社印在杂志上的跨年活动，闹着要来，我和姐姐就干脆一起来了。”
“没想到阿梨在这里工作，真巧，到时能一起跨年了。”志村妙一手提着手袋，一手遮唇含蓄的笑。
“是啊。”阿梨与他们闲聊两句，便引着他们去拜殿去做祝祷仪式。
神社拜殿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准备跨年的人，他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捧着竹灯。
这是大巫女为今年的跨年夜准备的商业营销……不是，是活动之一。
阿梨环顾四周没看见松阳，没太在意，大概他是在别处接待客人了吧，镇守之森那里人也蛮多的。
十二点五十九，跨年倒计时开始了，神社的工作人员和客人们大多聚集在拜殿前等待着跨年，阿梨也站在其中等待。
“咦？银酱呢？”神乐发现银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四处张望着。
“哦，他去上厕所了，马上回来，让我们在这等他一下。”新八回答她，往她的脖子上挂了个御守：“给，姐姐刚刚买的。”
志村妙手里还拿着两个，她不仅给神乐银时买了，还给定春也买了一个。
“哇，谢谢大姐头阿鲁。”神乐惊喜的握着挂在脖子上和坠在新八胸前一样的御守，抱住志村妙在她蹭了蹭，像极了缠人的猫咪。
“五、四、三、二、一！”
“嘭——”
广场上的人齐声倒数着，在最后一声落下时，黑色的夜幕上绽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这就像是一个开始的信号，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的炸开，灿烂美好。
人们欢呼着，拥抱着，期许着，最后在烟花快要结束时相伴着离去。
这是神社最后一个活动。
同一片天空下，镇守之森的猫窝处，银时无声的和对面偶然碰见的“女人”对视着。
两厢沉默。
他眨巴了两下死鱼眼，虽然对方穿着巫女服还化了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多年不见的挚友兼恩师，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来缓解气氛。
他应该先说“好久不见，你过的还好吗？”呢，还是“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欸，你们在这做什么？”
一个掐着嗓音，极不自然的女声突然出现，原本默不作声的两人同时望过去，就看见了一个黑长直的巫女。
正是阿梨应聘进来的那个。
“假、假发？”银时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得嘴角抽搐，一个两个怎么都跑到这里来当巫女？
“什么假发，是桂、桂……子。”高大女人反驳道，只是不知为何，越到后面声音逐渐放慢，微笑着表情带着警告。
“晚上好，各位。”松阳率先开口打破僵硬的气氛，一点也没有穿女装被学生看到而社死。
“今晚的烟花很好看，不是吗？”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是呢，松慧小姐。”桂子的笑容恢复亲切。
银时怔愣片刻，随即又释然了。
上次相见，他和假发是流浪猫，老师是人，这次遇见，他是正常来神社祈福的旅客，老师和假发却是女装大佬。
他们都见过彼此不为人知的模样，也算是扯平了。
……
凌晨一点，阿梨和松阳才结束一切回家，这次松阳和她一起回真选组了，他的房间还在。
他们回来时，土方还没回来，因为年关有很多需要维护秩序的地方，还要预防攘夷组织搞事，作为警察，自然是要加班的。
这次跨年，父女俩出奇一致的在忙碌中度过了。
阿梨一到家累的倒头就睡，连澡都没来得及洗，明早六点她和松阳还要去神社忙，因为明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会有很多人在这一天来神社拜见。
窝在被褥里，也许是特殊的日子，阿梨想到之前过的新年。
这是第二次新年呢。
眼皮沉重，少女停止思考，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