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蹊跷
静谧的树林中，只有脚踩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不断响起。
丁一三人并没有尝试用火饵引诱瓷姥姥，因为它有着接近人类的智力，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而且要引诱它所用的火饵烈度很高，可能会引来其它的强大祟物。
树林逐渐变得稀疏起来，大片的阳光从树冠的空隙中洒落，却只为地面镀上了一层冷意。
＂我们接近了。＂丁一感觉皮肤被祟力刺激地发麻，便压低声音提醒道。
崔震身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火衣：＂我先上，你们跟紧了。＂
话音刚落，崔震右脚一侧，踏着一道橙红的火浪迅速穿过了树林。
＂我也去了。＂李行海和丁一交换一个眼神，身体裹挟在火柱中冲天而起，落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远处已经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丁一双掌一合，再猛地向前推出，汹涌的紫红火河直扑爆炸声的声源，沿途的树木被卷席焚尽，地面被犁出一条焦黑的沟壑。
＂轰！＂
火河准确地冲击在瓷姥姥身上，激起漫天烟尘，崔震披着火衣的身影从中飞退出来，稳稳地落在一群瓷娃娃中间。
丁一乘着火河落至战圈边缘，此时烟尘散去，他第一次看到了瓷姥姥的全貌。
这是个黝黑臃肿的老妇人，坐在一口马车大小的悬浮瓷缸中，脸上覆着一层白瓷，白瓷上用墨线勾勒出了细长弯曲的眼睛，咧开大笑的嘴巴和宽扁圆润的鼻子，只不过这些这些五面都是画出来，没有立体结构，看上去格外怪异。
受到火河冲击，瓷姥姥身下的瓷缸裂开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缝，它从瓷缸内部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啸，阴风立即盘旋着笼罩了全场，上百只瓷娃娃从四面八方钻出，挥舞着干枯的双爪扑向丁一和崔震。
＂这么多？＂丁一的心一沉，不敢再怠慢，十指成爪，双臂用力一分，两堵火墙向着左右两边倾轧过去。
＂嗖嗖嗖！＂
树冠之上，李行海射出一枚枚火球，精确点杀着那些绕过火墙的瓷娃娃。
＂崔震！＂丁一高呼一声，扬手挥出一团紫红火球，落在崔震的火衣上，崔震立即调动仙力，为原本橙红的火衣染上一层紫红色，他身上火势骤猛，烧得瓷娃娃不得近身。
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崔震一拳砸飞一只瓷娃娃，冲杀到了瓷姥姥面前。
＂嘭！＂拳头与瓷缸撞击，瓷姥姥向后飘飞出数米，瓷缸上又多了几条裂缝，崔震却是被震退了三步，手臂一阵发麻。
这一击彻底激怒了瓷姥姥，它脸上的白瓷咔嚓一声裂了条缝，鲜红的液体顺着缝隙渗出，又沿着瓷面滴落下去。
阴风呼啸，发出老妇呜咽般的声音，瓷姥姥臃肿的身体逐渐干瘪下去，与此同时周围的瓷娃娃节节长高，干瘪的身躯上鼓起了精壮的肌肉。
＂这是什么？＂丁一一愣，瓷姥姥的能力他们都在修行过程中了解过，似乎没有眼前这一项啊？
这些瓷娃娃已经长到了成人胸口的高度，身躯强健有力，凶气逼人。
李行海投下大片火球，却被这些瓷娃娃挥拳打散，根本炸不到它们的脑袋，即使侥幸击中了几发，落下的碎瓷片也会被阴风托起，安回瓷娃娃头上。
＂情况不对……撤！＂崔震心生退意，用力一跺地面，踩着火浪冲出重围。
丁一和李行海亦是收拢阵型，各施手段与崔震会合，三人沿着来时的方向且战且退。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只瓷姥姥身边的瓷娃娃数量，根本不是上百只，更不是最初的二十多只，而是近三百只！
退路上堵满了瓷娃娃，若是直接冲上去，必定会泥足深陷，最终力竭而死，三人别无选择，只能拣另一处突围。
＂我们这次太冒进了，竟中了一只祟物的埋伏！＂李行海有些埋怨丁一之前的决定。
丁一没有说话，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最近太冒失了，先是主动要求来曾经避之不及的北麓，再是不顾危险执意追击瓷姥姥，这样莽撞的行动，简直不像是自己。
是因为得知自己以后会成仙，所以心态飘了吗？丁一心中反思着，但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
＂呼！＂一块巨石擦着丁一的头皮飞过，砸断了一棵树木。
木屑溅在丁一脸上，他再不敢胡思乱想，当即收摄心神，专心逃跑。
三人又跑了十几分钟，越来越深入铜炉山北麓，却始终没有甩掉那群瓷娃娃。
渐渐的，崔震察觉到了古怪。
＂这些瓷娃娃好像不对？＂崔震侧过头向后瞥视着，＂我们一路跑来，速度时有变化，或快或慢，但这些瓷娃娃与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一直没怎么变过？＂
＂就像是……在驱赶我们一样…… ＂
丁一和李行海闻言，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这些瓷娃娃是受瓷姥姥指挥的，而瓷姥姥是一种比较聪明的祟物，有着不下于人的智力，它若要驱赶自己到某个特定的地方去……那恐怕去了之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拼了！＂李行海咬了咬牙，反身向瓷娃娃杀去。
丁一迟疑了一下，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要继续跑，但既然李行海选择回头一搏，自己总不能丢下他吧。
于是丁一也停止了逃窜，掀起火浪冲入敌群。
＂啧。＂崔震撑起火衣，紧随而去。
交手了几个回合，丁一三人更确定了之前的推测。
这些瓷娃娃看似打的凶狠非常，但其实出手多有克制，即使是围攻时也会留出可供躲闪的空间，似乎生怕放倒了丁一他们。
如此蹊跷的行为，已经几乎要背离祟物的本能了，哪怕这只瓷姥姥真的别有目的，这也很难解释的通。
就在丁一疑惑丛生，开始产生怀疑的时候，瓷娃娃的攻势猛然激烈起来，似乎终于是失去了耐心，开始痛下杀手。
忍不住了吗……丁一叹了口气，祟物终究是祟物，即使另有目的也无法压抑杀戮的本能。
只是这样一来，仅凭丁一三人就难以再支撑下去了。
战不能胜，逃无可逃，丁一他们陷入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