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同桌异思
“欲成大事，需得静心。”站着的男人语气淡淡，却挑得坐着的男人更加烦躁。
“行，那我就再等等。”
——
山中有人在练剑，飒落花叶一堆，但她浑然不觉，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她的功夫已经恢复了很多，但还不够。
昨夜翟姝刚得知贺鸢伤势没有丝毫好转，因着中了毒，才一直陷入昏迷。
她刺出去的剑又多了几分狠厉。
翟姝突然想起了南浔玉，她已经送完了这趟镖，抵了在镖局的欠账，也就恢复了自由身了，那南浔玉又是为何不走？
她突然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人，他与翟言衷是故友相识，说得了囫囵话，打得了荒唐趣，可再深，她就不知道了。
但她也没忘那天偶然的心跳和他倏忽间露出的锋利。
可友之。
翟姝给南浔玉小小地下了这个结论，就像从前一样，虽不至于黑白分明，但也能让她条缕清晰。
天下之大，缘来缘往，翟姝这端没有衔线，南浔玉那端却连着。
他站在翟姝的门前，徘徊不定，走走停停，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敲门找翟姝。
南浔玉昨日也不知道自己和自己在闹着什么别扭，硬是没给自己想明白，翻来覆去地直到听到了鸡鸣，才堪堪入睡。
敲门的右手早已摆好举起的动作，还没待敲下去，南浔玉就听见了背后翟姝的声音传来。
“怎么？吃早饭去？”翟姝态度坦然，笑脸相邀。
这倒是让南浔玉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平素两人并肩而走，必然能你一句我一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个半天，今天他们的气氛却不同。
南浔玉话明显少了很多，只有翟姝在偶尔抛出的话头。
“晨安。”
“晨安。”
“你昨晚没睡好？”
“是。”
“想吃什么？馄饨吃不？”
“吃。”
翟姝眼神怪异地抬头看向南浔玉，他的表情很平淡，眉眼下垂也看向她，没有故作的笑，微微抿着唇，却有了与往日不同的……乖……？
“你……昨晚被毒哑了？”翟姝感受到了南浔玉的情绪，猜测是昨晚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打趣地关心他。
南浔玉撇开脸，拒绝了和翟姝的眼神交流，看向街尾的铺子。
“快点走吧，我饿了。”
馄饨配烧饼，香得不得了，阵阵热气就直往翟姝脸上冒，她发出了幸福的喟叹，又看向了一旁的南浔玉，出声道：“你也别太担心贺鸢姐了，她会没事的。”
“不要辜负你眼前的珍馐。”
翟姝指了指南浔玉桌前的馄饨，又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猜他应该是收到了昨夜贺鸢的消息而担心她，因为南浔玉也是贺鸢捡来带回镖局的。
“好。”
南浔玉听到翟姝的话，抿起笑容，也吃了起来。
馄饨铺旁是一个茶馆，有一个女子眉眼俏丽，却脸覆白纱，手中的画笔在架在木板上面的纸上来来回回。
画中赫然是翟姝和南浔玉一同吃馄饨的场景。
一个无知无觉，专注进食；一个眉眼别扭，心中藏事。
笔与纸的摩挲间，二人的形象栩栩如生。
金愿手中环链作响，挑了挑眉，这两人倒是好生有趣。
大理寺少卿南敬和之子……
郑皎月的女儿……
金愿思及此，却发现画中两人的气氛现在有点僵。
“你要去渊门？！”南浔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表情严肃。
他的目光在翟姝身上徘徊，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担忧。南浔玉知道翟姝的性子，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但南浔玉也清楚那个地方的危险，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翟姝去冒险。
“你知道渊门有多危险吗？”
南浔玉再次出声，表情还是担心，一边又用旁边的茶水在木桌上写下了个“人”字，标了箭头。
“我知道，但是贺鸢不能再耽搁了。”
翟姝指头也沾了沾茶水，对那“人”字打了个对勾。
“而且……渊门……”翟姝没继续说了，她知道渊门后有她认识的人，她想要知道背后的一切。
南浔玉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瞥了一眼，又看回翟姝，不再沉默，语气坚定。
“我是被贺鸢带回来的，我也要去渊门。”
“渊门座下金首三位，银首十二，铜首不计其数——你会有危险。”
“我虽然不济，但也能在你危险时替你抵挡几分。”
南浔玉这回终于弄清，现在的他于翟姝而言只是陌生人，而他却不是，这种不平等最终就反馈到了他一人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他生出了想要向翟姝坦白的意思，不管是灵山六年和沙场，还是如今一同归来，他都想告诉翟姝。
也是，有什么好别扭的。
画面中的两人被定格在了片刻之前，金愿看完了他们二人间的争吵，收好了画板，打了个哈欠，缓缓地走向两人，把画好的纸张递给了他们。
“金愿一张画，只看眼缘，二十两。”
女子揭开了她的面纱，这是一张艳丽的脸，可惜左脸有一个明显的刀疤，已经结了痂。
她的头发被她随意地绑在一侧，显得有些乱。
“在下金愿，渊门手下银首，愿为引路。”
她伸出了右手，环佩链条，铃铛银饰撞在一起，泠泠作响。
“二十两，快一点。”金愿见两人一直没动，抓了抓伸出的手。
？
？
南浔玉和翟姝面对面一看，明白了各自眼中的意味。
“你认识吗？”
“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二人吃完了馄饨，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金愿追了上来。
“你们不是要去渊门吗？我可以带你们去。”
翟姝这才发现，这女人身上穿满了环环圈圈，有挂在衣勾上的，也有衔在洞圈里的。
“金愿，渊门十二银首之一，圆环杀人，毙命于血洞之间，传闻中是赤南金家的私生女，个性乖戾。”
付沧澜的话从翟姝记忆中响起，多亏了之前付沧澜向她解释过一些她重生后不知道的东西。
南浔玉眼角上扬，回视了翟姝一眼。
瞧，这不就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