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虞奶奶
“呕，祯祯姐，你又逗我，哼。”
陆家明斜滑了一个小电驴出来，一米八几的身高配上这袖珍的坐骑，有些上中下轻的既视感，加上天气还冷着，一身羽绒服，占了大半位置，还傻呵呵的朝着赵祯祯一甩头，“走，上马。”
所有人都被他的神操作惊呆了，先不说赵祯祯满脸嫌弃，邵枭就站在旁边，总不能让他走路去吧。
“馆长，你傻吧？我祯祯姐和邵哥俩人，就你留那点儿地儿，打个屁都困难，怎么坐？”
钱小佳义正言辞，倒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陆家明回眸一看，好像是小了点，“哎呀，后山那路窄得很，只有我这小电炉能上去嘛，来，邵枭你来，我去找周舟借他那辆。”
周舟的小绵羊自带后备箱，正好放下邵枭的工具，陆家明在前面带路，赵祯祯便坐在邵枭身后，一起往殡仪馆后山去。
年轻人都去了城里，许多住家也搬了出去，走的人少了，后山的路便又窄又陡，赵祯祯紧紧拽着邵枭的外套倒是不害怕，颠簸的感觉和骑马差不多。
路程倒是不远，转过一片竹林就能看见一栋平层老房子，左边明显破旧许多，是很多年前用黄泥加条石盖起来的，屋顶有稻草也有瓦片，看起来刮风下雨都会漏水。
右边是新盖的砖房，说新倒也不新，只是比土房要好些，两间屋子合用一堵墙，应该是相通的。屋前有一个院子，水泥地已经坑坑洼洼，也没有修补。
“就是这儿了”，陆家明率先下车，扶了好几手才把车停稳。
“这哪里是殡仪馆？你不会要把我们卖了吧？”
“怎么会，虞老太太岁数大了，一个人住着，种的蔬菜时常给我们拿一些，我们都当她是自家人，平时照应着，你们看就是，钱我出。”
正说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岣嵝着走了出来，看起来八十多岁，腿脚还算利索，发现竹林处有人，眯着眼好像看不清。
陆家明迎上去叫她，“虞奶奶，我家明啊。”
“哦，家明啊，和殡仪馆的同事一起来的？”
院子里有一些陈旧的小板凳，陆家明轻车熟路提了几把放在一堆，又帮着虞奶奶拿茶碗，虞奶奶则从屋里提了一把茶壶出来给他们倒上，“这是我上山采的草药茶，喝了对身体好。”
“这是我上山采的草药茶，喝了对身体好”，陆家明有模有样的学着，许是虞奶奶已经将这话说了许多次，他端起茶碗来笑，虞奶奶也笑他泼得很，两人极有默契，像多年的好友。
邵枭端起茶碗闻了闻，是一股蒲公英的味道，才放心的递给赵祯祯。
谈笑几许，邵枭才说起此行的原因。
虞奶奶的老公已经走了十七八年，因为家里没什么钱，没钱火化也没钱买棺材，虞奶奶又舍不得草席裹尸，老爷子在家停尸了大半个月才下葬，还好当时天气凉爽，有些味道但身子坏得不严重。
大半个月，自然不能变出许多钱来，虞奶奶在家愁得不行，一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公公责怪她，没有将老爷子的丧事办得风光也就算了，连棺材都没有一口，生气之余还替她想了个办法。
于是奶奶独自一人，在屋后挖了两日，终于将公公的棺材挖了出来，公公走了很多年，棺材里早就只剩一副枯骨，还有一个随葬的鼻烟壶，那鼻烟壶做工老旧，根据公公梦里的提示，那是祖传下来的。
将老爷子和公公合葬后，她卖掉鼻烟壶，在碑上加刻了老爷子的名字，剩的钱就在漏雨老房子旁边，修了一间新房子，一直住到现在。
可自从那以后，家里就出了怪事，老屋那边时常在夜里有男人说话的声响，说的都是象啊马啊将军之类的话，她回忆起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下象棋，心里也就平静了下来。
一个老婆子住着孤单寂寞，有个声响反倒是个陪伴，何况是自家老头子。
只是人老了，对许多事都有自己的预感，她感觉自己大限快到了，等走了之后，空屋子里还有老爷子的魂魄，她不安心，遂才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本身也只是念叨念叨，没想到陆家明真带了大师来。
“我啊，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情啊爱啊，我们这辈人，嫁一个人，成一个家，吃一桌饭，就是一辈子，我很知足了，唯独我走后，放不下老头子。”
说这话时赵祯祯观虞奶奶面相，发现她说得一字不差，她一生清苦，却也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也算过得恣意自在，但她有遗憾，并不是因为老头子。
“虞奶奶，我可以帮忙将屋里的老爷子送走，不过，这是你真正的请求吗？”
“赵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瞳孔一震，又努力扬起嘴角去端茶水，布满皱纹的脸看不出她的真心。
“你们这些大师都挺贵的，不要浪费家明的钱，等我走后，和老爷子一起超度了就行，家明啊，奶奶已经给自己买好了棺材，到时候还麻烦你，把我葬在屋后老头子身边，再通知一下村里，就说奶奶走了。”
“奶奶……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过了几日，赵祯祯主动约了陆家明，说虞奶奶到时间了，两人骑车上山，院子里如往日般安静，但又不似以往。
三把矮凳围在一堆，居中的凳子上盛了三碗茶水，已经有些凉，旁边的茶壶还是温热的，房门开着，门前割好了许多新鲜蔬菜一捆一捆摆放整齐，是给陆家明他们的答谢。
虞奶奶就坐在堂屋的靠椅上，头朝着墙上老头子的遗像，闭着眼很安详，兴是怕麻烦了陆家明，连寿衣都已经穿戴整齐，宾白的头发梳得光亮，胸口还挂了一个鼻烟壶。
堂屋里放了一口很普通的棺材，陆家明遵照虞奶奶的意思，将她抱着轻放进去，叫殡仪馆的人来帮着搭灵堂，又去通知了村里。
赵祯祯拿着一副象棋去了老屋，那边许多年没住人，只有一些简单的农用工具，用凳子搭一个简易的象棋台，再将棋子摆好，在周围撒上糯米，牵好红绳，绳上挂好铃铛。
等布置完这些，又写了几张黄符贴在墙上，在过门石的地方拉上墨线。
灵堂准备好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村口的野狗叫了两声，随后陆家明见一高一矮来了两人，打上电筒才发现是邵枭带着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