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护法天王

    傍晚时分，细雨斜斜，常清县各个街道都遍布着层层叠叠的脚印，道路上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空气是浑浊的，泥泞是浑浊的，就连一向湛蓝的天空也被乌云染得浑浊不堪，踏着污泥，奥伦等人走出了北门。

    “天气不好，弟兄们，俺们得快些找个地方落脚了。”

    南门这边则是一派热闹的景象：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常清县南城楼下方，几乎全城老百姓都到了，大家小声议论着时局，气氛谈不上紧张，但也绝不算轻松。

    城头变幻大王旗，人们对之后的生活不免有些担忧。

    在听到有土匪打进来的时候，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快点逃跑，不过，当帕坦的士兵们出现在百姓家门口时，并没有人闯进来抄掠，只是封锁了街道，不让大家随意进出。

    随着占领工作的展开，大家甚至发现，士兵里还夹杂着不少熟面孔，这些人中既有城里讨饭的乞丐，也有他们在乡下的亲戚。

    看到个别相熟的，有些人还壮着胆子上去攀谈几句。

    通过沟通，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些士兵并不是所谓的“土匪”，而是受“敕光明尊主”麾下救主帕坦统御的战士。

    城里人对“敕光明尊主”并不陌生，许多人的子女都在“敕光明尊主”信徒开设的私塾中学习知识，知道丐者与土匪的区别，也或多或少听说过“导人向善”、“众生平等”的教义。

    如此一来，大家对士兵的敌意散去了不少。

    又过了半晌，士兵们开始挨家挨户敲门叩窗，告诉大家去城门口领赏。

    这还真是新鲜事，过去城里进土匪，照例都是要先抢一通的，哪怕是天兵，走到市集上时也得先敲小商小贩们一笔才肯离去，打赏百姓的兵，在常清县是没人见过的。

    其实，一开始藤野并没有做打赏的准备，因为当他派人占领常清县仓库时，才发现里面的粮食、财物少得可怜，就连庇护所囤积的物资都快赶上他们了。

    丐者们可从不做得不偿失的买卖，藤野原打算布施些米粥、汤水糊弄糊弄得了，毕竟在北疆这种敲骨吸髓的体制下，稍微干点拟人的事就算是德昭天下了。

    可是谁也没料到，涅西斯私人府库中的财富简直多的令人发指。

    清算涅西斯的金库时，十几名壮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推也推不开门，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涅西斯布置的防盗措施，想了许久也找不到破解之法。

    无奈之下，士兵们只能从尤登厂借来铁镐，硬生生凿毁了那面珍贵的楠木大门。

    凿开门后，大家才意识到是自己目光短浅了，这哪是什么防盗措施，这是因为金块堆得太满，把大门都给堵住了！

    随后，大家又陆续打开了其他仓库，经过清点，得出的计算结果是，涅西斯的私人储蓄竟是官仓的十倍之多，光库房里储存的黄金，其价值就等同于整个常清县三年的税利，还不算堆积如山的米面、熏肉，以及农场里数不尽的六禽六畜，拢共算下来，够全县人吃上两年还有余。

    此外，还有成吨的布匹、燃煤、美酒，难以数计。

    藤野收到清单后大喜过望，立即派人把库房封存起来，并加派大量人员守备，严禁周边人员出入，参与清点的丐者都获得了厚赏，并得到高级丐者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庇护所二楼。

    而尤登厂的局面却有些堪忧，由于战乱影响，本月的物资供给恐怕无法送到，现存的燃煤、钢材等关键生产材料，连一周都支撑不了。

    藤野深知，如果不能解决钢材和燃煤问题，拿下钢材厂也是形同虚设，他翻开地图，认真研究了一番，发现锦口县东北部的北山矿场是个绝佳的目标。

    北山矿场是危州最大的铁矿石产区，每年产出有一千多吨，约有数百苦役常年劳作于此，如果能够控制这里，铁矿短缺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改变尤登厂的生产模式，过去几十年，尤登厂都是以生产建筑钢材为主的，现在必须把生产由民用转向军用，对于工业，藤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有取得工厂技术人员的支持，才有改造工厂的可能性。

    藤野紧紧捏着手里的清单，他知道，没什么支持是钱买不来的！

    奥伦离开后，帕坦有些怅然。

    两个孩子也都看出，这场谈话并不愉快，他们围在帕坦身边问东问西，一会问帕坦的伤势怎么样了，一会又问奥伦走的时候为什么生气。

    接踵而至的事情让帕坦心烦意乱，他并没有给出回应，而是独自前往庇护所，与藤野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去了。

    藤野先向他汇报了清查结果，然后开始陈述自己的看法，他准备搞一个庞大的布施大会，把四周的村主、山贼都请过来，向他们许以重利，换取他们对帕坦合法统治常清县的支持，借机进行舆论造势。

    “怎么造势？”

    帕坦对于这个问题充满好奇，舆论是计划最关键的一环，造势的成功与否与后面的部署结果直接挂钩，因此，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藤野又取出一封明王密信，交给帕坦，让他亲自拆开看看明王是怎么指示的。

    这是一封白色信笺，看上去有些厚度，帕坦捏了捏，发现里面有个硬质的东西，小心揭下油印后，帕坦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东西是一本折叠起来的金色文书，之所以摸上去硬硬的，是因为这纸表面糊上了一层特殊材料。

    藤野识得此物，他颤动着手从帕坦手里拿起文书，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旭日国文字。

    经过反复验证，他得出结论，这是一本光明神教官方发布的度牒，内容是有关敕封帕坦为光明神教“大慈悲护法天王”的，上面还有敕光明尊主亲自认证的火印。

    火是光明神教信仰的图腾，代表万物之灵，在光明神教五星尊者中，火星天尊者排名第一，掌管征伐一类的事务。

    敕光明尊主的火印是一团能够在纸张上持续燃烧的活火，但这火焰并不会烧掉纸张本身。

    事实上，活火是敕光明尊主的一部分，在光明神教关于敕光明尊主的画像和文献描述中，敕光明尊主无形无相，只有一团火焰汇成的身躯。

    这火焰并不伤人，万事万物在火焰的照耀下都会感受到温暖，亡灵可以重新焕发生机，枯木可以长出新芽，上达九重星天，下抵地狱冥河，火光照耀世间的一切。

    在旭日国本土西潘戈群岛地区，天空终日高悬着两个太阳，一个是自然界中的太阳，另一个就是敕光明尊主的至高意志幻化成的太阳，那颗太阳普照万物，因此旭日国人民一切行动都脱离不了敕光明尊主的照耀。

    现在，尊主的至高意志降临在了阎浮大陆，对于北疆光明神教的信众们来说，是一件极可喜的大事，它象征着敕光明尊主的至高意志，即将给北疆带来光明。

    藤野竭尽全力向帕坦解释这件事的伟大象征意义，帕坦却对此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这封度牒对接下来的造势活动能有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