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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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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绿城急得焦头烂额,一方面,他抓紧找水龙灭火,将灾情的伤害降到最低,尽全力做好火灾善后工作;另一方面,他抓紧安排叶青铭走马上任,离开邺城。

    面对京城中的大人物勾心斗角,叶绿城虽然年纪不小,但他久居边城偏安一方,还是太嫩了。他刚和郑玉安谈好了生意,眼看钱途一片大好,谁能想到立刻就有人冲进来把桌子掀了。

    还把眼下魏国的功臣,郑玉安的父兄,一起烧死在了火海里。

    叶绿城意识到郑玉安不会善罢甘休,立刻招呼儿子收拾行李,花重金雇佣护卫送儿子出城。叶青铭也知道利害,但他觉得郑玉安不会武功,只是射术一流,出门反而成了靶子,所以留在严密防守的府中更安全。

    叶绿城在会客厅见儿子执意不走,十分愤怒:“我是邺城太守,郑玉安不会找上你,更何况你带着妻儿,郑玉安对张灵儿有旧情,不可能冒然出手,你怎么这么倔!”

    叶青铭真的成熟了许多,已经敢和父亲顶撞了:“既然他要对父亲不利,我就更不可能走了。我就不信郑家如此地步,郑玉安还敢乱来。”

    实际上,叶青铭还有句话没说出口,若是拿张灵儿做挡箭牌,岂不是成了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叶青铭不想这么做。

    “那就”郑玉安的声音适时的响起:“留下吧。”

    叶绿城与叶青铭都吃了一惊,太守府乃是深宅大院,里里外外都有看家护院,郑玉安经脉尽毁没有内力,仅凭一张银弓,是怎么进来的?

    郑玉安此时并不好,他的头发凌乱,衣服邋遢,眼圈红肿,显然是大哭过一场。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一些外伤,应该是强闯进来时所留下的。

    紧跟郑玉安后面的,是仆人杨福,他的伤更重,可见其忠心耿耿。二人出现在待客厅后,太守府护院从四面八方涌来,蓄势待发,若是动手,他们绝对走不出去。

    可所有护院不敢动手,因为郑玉安已经抬起了弓箭,正对着叶家父子二人。人的名树的影,郑玉安一把银弓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扬名天下,无人敢赌他射偏了。

    刚刚还硬气的叶青铭,此时吓得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叶绿城还算老练,伸手让所有护院退去,只在屋内留下郑玉安,杨福,叶太守自己,还有那个腿软了吓得站不起来的儿子。

    叶绿城说道:“贤侄受了伤,长时间举着神弓对身体有害无益,不如先放下,我们慢慢商量如何?”

    郑玉安冷哼一声,不为所动:“你杀了我父兄,竟然还有脸说商量?”

    叶绿城显得十分生气:“都说飞将军明事理,我看却是一介莽夫。贤侄,你想想,我们已经谈好了生意,我怎么可能会变卦,白白将所有郑氏布行全部充公拱手让人?”

    郑玉安似乎真的被说动了,他眼圈猩红,说道:“你的意思,是京城来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置我郑家于死地!”

    叶绿城摇摇头:“我叶绿城如果真的有能量将手伸到京城,就不会一把年纪还只是个太守了,也不会哪怕做了太守也要被你们郑府一个商贾之家欺压!”

    郑玉安依然不肯将弓放下,尽管他知道叶绿城说得是实话。此时,不知是谁通风报信,身为叶夫人的张灵儿姗姗来迟,跪挡在自己的夫君身前,哭道:“求飞将军高抬贵手,放过我夫君和公公。”

    杨福也上前来说道:“公子,三公子和二小姐还在京城,郑府的家眷也尚在城外,我们先顾活人”

    郑玉安咬了咬牙,缓缓放下弓箭,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时,他突然抬手瞄准了叶青铭,叶青铭仿佛被猎人锁定的猎物一样,一动不能动,下体还流出了腥臭的液体。

    张灵儿反应极快,向前一仆,挡在自己的夫君身前。

    郑玉安松开了手,箭矢离弦而出,正中挡在叶青铭身前的张灵儿。太守府户外再次涌入,杨福见势不好,拉着郑玉安向大门外跑去。

    叶绿城看着郑玉安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中箭的张灵儿,叹了一句:“此子,不能留啊。”

    然后他又看了看自己吓尿了的儿子,顿时十分嫌弃:“快起来吧,你妻子无事,你们收拾收拾,赶快离开这里,大魏,要变天了。”

    离开邺城的路上,郑玉安与杨福说道:“此去京城生死未卜,杨福,你是我现在身边唯一信得过的人,我想请你带着郑府的家眷往南逃。”

    杨福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子,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郑玉安掏出了在邺城取走的所有银两,又取出了一封信:“此事我没敢和别人说,这是赵钱塘与陈七的来信,你打开看看吧。”

    杨福大惊失色,读完信后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被诸葛日月收留,竟然还怂恿你去蜀国投诚?”

    “不是投诚,是避难,”郑玉安说:“诸葛日月分析魏国局势,猜到了我们郑家会被清算,所以提前抛出了橄榄枝。”

    杨福有些犹豫,此举毕竟是叛国行为,他倒是没什么,但郑玉安是飞将军,是魏国民众心中的偶像,他若是叛国,引起的后果不堪设想。

    郑玉安见状,笑着宽慰说:“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你先领着家眷去前方探路,记住信中的联络方式便将信烧了,若将来真走到那一步,你还能接应我。”

    杨福嗯了一声,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突然问道:“公子刚才那一箭,是为了张灵儿好,没错吧。”

    郑玉安没有答话。

    杨福说道:“以公子的箭法,想射杀叶青铭,还是不难的。”

    郑玉安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她的日子不好过,我射她一箭,既是证明我们再没半点关系,也能证明她对叶家的忠诚,希望叶家未来能对她好一点。”

    杨福嗯了一声,向郑玉安行了一礼,转身往南走去。

    郑玉安道一声珍重,他的目的,是洛阳城。事已至此,他已然不奢求为父兄伸冤,只希望身上的赫赫战功,能保得活人平安。

    并州城墙上,曹缨与任城王曹须并肩站立,目送鲜卑大军向北逃离。

    慕容义最终还是没有攻下并州城,曹须以伤亡惨重的代价,终于守住了大魏北方的最后一道防线。

    前几天,曹缨带头在幽州城与拓跋瑰和拓跋元绍进行谈判,此时的幽州城十室九空,百姓十不存一,曹缨目之所及皆是残垣断壁。她为百姓心痛,更为大魏这个无能为力的国家心痛。

    经过谈判后,鲜卑人同意让出幽州这一座空城,撤回漠南镇以北。但同时,鲜卑人要大魏承认曹木陈王的身份,否则便会死战到底。

    经过权衡利弊后,曹缨同意了,她如今手下并没有可用之兵,见识过鲜卑人的战力后,实在没有信心再打一场胜仗。

    奇怪的是,杨彦祖在洛阳守城战身死,外界不知原因,鲜卑人仍然愿意奉曹木为王。曹缨提出要见自己这个堂叔一面,结果被拒绝了。

    幽州刺史夏侯杰被交换回来,他将以叛国罪押送洛阳发落。幽州前州同管令达,江湖人于镇等战死沙场,为幽州英雄,曹缨遵从其遗愿,将其葬在了幽州城内,为大魏继续守护着北方。

    当然,这场仗毕竟大魏是胜利方,胜利的威势与姿态需要做足。夏侯妄领着自己的几万精兵负责监管鲜卑人往北撤退。

    相比于夏侯妄,草原人此时更畏惧曹缨,毕竟是曹缨领着一万骑兵飞蛾扑火一般击败了他们的五万大军,而曹缨在战场上的风姿谁都看得见。

    不亏是大魏第一等军侯,也不愧是皇家第一高手。

    所以谈判的时候,更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夏侯妄主动让贤,让曹缨顶上去为大魏争取更多的利益。

    等到驱赶草原人往北走时,夏侯妄则是以身份压人。曹缨手里的兵在大战中损失殆尽,这支北上队伍以夏侯妄为尊,驱赶敌人过边境这种头等功当然要他来做。

    自二人再次合作以来,夏侯妄表现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曹缨也一样,似乎对他背叛的事情没有放在心上。二人相敬如宾,仿佛又回到了在南方共抗大蜀并肩作战的状态。

    夏侯妄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列,摇摇晃晃监督着鲜卑人向北撤离,思绪却飘到了九天云外。他自青少年起便跟着曹缨,对方的一颦一笑都尽收眼底,他能清楚的感知到曹缨对自己的距离感。

    是啊,如果自己在战场上遭到别人的背叛,绝对一辈子都会对这个人敬而远之。

    夏侯妄回头向后望去,曹缨表情严肃,正在城墙上与任城王曹须交谈着什么,连日来的行军让曹缨风尘仆仆,略显疲惫,但仍然遮不住她那绝美的容颜。

    夏侯妄看得呆了,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心上人,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

    他只是骗自己放下,他只是希望曹缨死在洛阳城下,然后自己渐渐放下。

    曹缨似乎感觉到了目光,也向这边看来。二人遥遥对视,夏侯妄似乎被针扎了一般,立刻又扭过头去,继续盯着北撤的鲜卑军。

    “北方边城,百废待兴啊”并州城上,曹须叹了一口气:“幽州刺史的任命什么时候能到?那里现在是人间地狱,需要一个能人来治理。”

    曹缨比曹须要小一辈,问:“王叔可有推荐人选?”

    “其实最好的人选是管令达,他为人正直,做事刚正不阿,且为官治民很有一套”曹须有些遗憾的说:“可惜啊,我大魏损失了一个王佐之才。”

    曹缨十分生气:“就该将夏侯杰就地正法,如果不是他大开城门,管令达一定能多守几天。”

    “早晚都会破的,他本就撑不了几天了”曹须说道:“我的运气好,但即便对上慕容义,也差点战败。我们作为守城的一方,战损比高达三比一,曹缨,我大魏的士兵,何时衰弱至此了?”

    曹缨一脸落寞:“虎豹骑这一战损失殆尽,那可是数十万户供养出来的骑兵,下一次打仗,我都不知道还能带谁打败鲜卑人。”

    曹须也知道虎豹骑覆灭的消息,精神一阵恍惚。曾几何时,那是他们征战天下的依仗,如今尸骨无存,怎能不让人痛心。

    曹须突然问道:“那个郑玉安,能否推荐他到幽州来做官?此人也颇为不俗。”

    曹缨感慨一句:“太子即位,别说郑玉安,连我也自身难保了。”

    曹须点点头,带着曹缨往城墙下走,边走边说:“京城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我清楚,政治斗争越厉害,军队的战斗力就越弱,既然太子即位,我们就该让他集权,这样的大魏才能再养出一支虎豹骑。”

    曹缨嗯了一声:“太后与郭太尉已经让出了校事府的掌控权,郭藏锋也让出了仅有的那点军权,我也希望太子顺利上位,让大魏国富民强。”

    曹须点点头,他深知鲜卑人的恐怖,而且听说了拓跋元绍的战绩,在他心中,大魏安稳养兵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将有灭国之灾。

    似乎想到了什么,曹须问:“我见你和夏侯妄关系疏离,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曹缨摇摇头:“有些误会,但在国家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你有这心思就好,儿女情长再重要,也不及国家安危重要,曹缨,你要从大局考虑”曹须做出了长辈的姿态,说道:“曹缨,若有一日,我战死沙场,希望你代替我来驻守北方。”

    “可是南方大蜀”

    “蜀国丞相诸葛日月爱民如子,若这天下真让他们夺走,也是天命所归,中原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好?”曹须突然说起了大逆不道的话:“纵观历史,没有哪一朝一代能够长盛久兴,在我看来,大蜀代替大魏,也没什么大不了。”

    曹须又说:“可鲜卑人何其残暴,幽州城就是例子,若中原沦落在他们的手上,百姓,怕是连活路都没有”

    曹缨嗯了一声,答应了叔叔的要求。二人正说着话,有传令兵赶到,将书信送至二人的手上。

    “太子于洛阳登基。”

    寥寥几字,重达千金。

    曹缨愣了半晌,暗道不好。曹须也看出了端倪,说道:“你若想保下郭家,尽快回京吧,晚了,怕是连郭露露的面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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