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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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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玉安见到钟小虎时,已经是幽州城破几日后的事情了。

    彼时,曹缨率领先锋军已经临近洛阳城,隐约可看见鲜卑人的旗帜随风飘动。曹缨未敢妄动,立刻安营扎寨,升帐议事。

    关于打与不打,帐中意见仍不统一,敌方军力五倍于我,任谁看都是以卵击石,唯有郑玉安坚持要打,让曹缨左右不定。

    郑玉安说出自己的见解:“敌众我寡,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曹昭那孙子铁了心要隔岸观火,如果洛阳城破,国将不国,你我家眷都在城中,岂能独活于世上?”

    有将领反驳说:“飞将军救国心切,我们又何尝不是?只是凡事都要讲究方式方法,我们莽上去全军覆没又有何意义?”

    郑玉安指着地图说道:“鲜卑人攻城数日未见效果,筋疲力尽,军心涣散,我们只要盯着王旗冲锋,让鲜卑阵型大乱,然后再和洛阳城中的夏侯将军里应外合,必能退敌。”

    这个计划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一向支持郑玉安的曹缨都很是犹豫,问说:“曹木不过是个傀儡,他的王旗真有那么重要?”

    郑玉安据理力争:“关键就在于这里,造反的核心是什么?是立意,自古得中原皇位不正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史书对其也十分不屑。所以杨彦祖才能说通鲜卑人与曹木合作,要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鲜卑人虽然有兵,但经过杨彦祖的宣传,士兵们都认准自己是为了匡扶皇位,然后来中原封侯拜将,享荣华富贵。所以曹木不重要,但却是他们造反的象征。”

    “但也恰恰因为曹木仅仅是个傀儡而已,所以守备薄弱,我们刚好可以趁虚而入,像一把利剑一样,不耍花招,直插心脏,鲜卑军必会大乱,到时洛阳城内守军杀出,此战必胜。”

    曹缨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郑玉安的说法只是理想情况,谁也不能确定曹木身边守军到底是多是少,更何况他们就算按计划杀了曹木,鲜卑军也不一定会大乱。

    众人正在争辩时,传令官突然闯了进来,慌张地说:“报!幽州城信使到!”

    曹缨与郑玉安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相迎,才见到了满身伤痕,风尘仆仆的钟小虎。

    郑玉安见他尚有气力说话,有些兴奋地抱住他:“小虎,你师父还好吗?管大哥还好吗?洛阳城之围马上就要解了,放心,幽州城我们一定会救。”

    钟小虎气息紊乱,但还是将连日以来的苦闷都一口吐出:“公子,夏侯杰放胡人入关,幽州城破,师父与拓跋元绍力战后被杀,管大人脚受重伤,为了断绝粮食,选择与粮仓同归于尽。”

    郑玉安呆滞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心底涌出,曹缨见状,立刻屏退左右,下令全军禁言,整备器械,随时准备行军作战。

    做完这一切后,曹缨才伸出两指抵住郑玉安颈部的血脉之上,用内力疏通了郑玉安的急火攻心。

    曹缨虽然内力深厚,但毕竟不是医者,做这种事情十分吃力,半柱香的时间才让郑玉安渐渐恢复意识,自己也弄得大汗淋漓。

    郑玉安清醒过来后,眼泪汹涌而出,咬破嘴角骂道:“我与大哥结义不到一年,竟然就阴阳两隔。我郑玉安誓杀拓跋元绍,誓杀夏侯杰!”

    曹缨安抚他说:“这都是后话,我帮你报仇,但眼下要认清局势。幽州城破,鲜卑人再无后顾之忧,攻城必然更加坚决,我们该怎么办?”

    郑玉安正在咬牙切齿,钟小虎上前来,将书信递出:“公子,管大人说只要我能提前将此消息送达,你就会有办法救洛阳。与我一同送信的还有天山常满春,他去截杀鲜卑的传信兵了。”

    郑玉安双手颤抖的接过书信,打开薄薄的一页纸,墨迹虽然早已风干,但义兄的嘱咐悠然在耳:“

    弟郑玉安亲启

    近日安好?知洛阳城危,愚兄本欲驰援,奈何强敌在侧,不敢失职。又闻弟亲率精兵北上,吾心甚安,飞将军救国难于水火,洛阳有救矣。

    兄守城几日,得几句肺腑之言,说与弟听。鲜卑,天下之大患也,若不防范,中原百姓恐无宁日。鲜卑头目拓跋元绍,刀法大成,其神勇千古无二,若日后遇见,切记小心谨慎,可智取而不可莽撞。

    草原人虽懂军阵,却知之甚少,不懂变通,此为行军大忌,望弟仔细思量,小心应对。

    伴君如伴虎,弟一路走来如履薄冰,难到彼岸,若遇难事,不如南行。天下事非一人之力,天下果非一战之功,不必过分苛责,愿弟平安。

    幽州凶多吉少,城破吾则尸骨无存,难入祖坟,兄与弟再无相见之日。若念愚兄时,可面向北,倾一杯浊酒与地上,你我兄弟共饮,以思昔日结拜之情分。

    家父年迈,妻儿柔弱,还望多加照料,愚兄感激不尽。

    ”

    郑玉安将书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才将其小心守好,胸中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说出口,平复心情后才看向曹缨:“大将军,下决定吧,如果幽州城破的消息传来,对方军心稳固,我们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曹缨点点头,问钟小虎:“可还能再战?”

    钟小虎点头:“杀师之仇,绝不忘记。我杀鲜卑人绝不手软。”

    “好,小虎,我封你为飞将军亲卫,与杨福一起保护飞将军安全,确保他的箭囊中始终有箭可射”曹缨做事果决,一番下定决心绝不拖沓,颇有名将之风:“全军集合,我们,要做英雄了!”

    一万魏国骑兵整齐排列,他们的刀磨到最锋利,马儿养得精气神充足,全军严阵以待。唯一的遗憾,是大家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严重带有恐惧和犹豫。

    曹缨刚想说点什么,郑玉安却开了话头:“将士们,洛阳城中有我们的父母亲眷。一旦被鲜卑人破城,父母孩子就会被发配为奴,老婆相好就会成为他人的温柔乡,你们可能坐视不管?”

    大军有些动容,他们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番情景。

    郑玉安的言语略显稚嫩,但慷慨激昂,对人情世故把握的老辣,让他不至于怯场:“众所周知,我这个飞将军是有名的水货,我亦知道,军中有许多人对我不服,看不起我。”

    “但是,如果本次出征,我作为先锋跑在诸位的前头,你们可还甘心跟在自己曾经看不起的孬种身后?”

    “杀光逆贼!”

    “大魏威武!”

    喊杀声此起彼伏,在郑玉安的带动下,一万大魏骑兵浩浩荡荡向洛阳城进发!

    鲜卑军的骑兵天下第一,探子很快就将大魏南方军的动向报告了回去。曹缨的倚天剑之威天下闻名,拓跋瑰没有托大,早早整军准备迎接杀来的南方军。

    与诸葛日月的蜀军不同,鲜卑军没有严阵以待的军阵,他们作战都凭借自身强悍的体魄和一腔热血勇武。杨彦祖的加入,仅仅教会了这些草原人一些兵书上的简单变阵,就让鲜卑军的战力大大提升。

    杨彦祖即便再如何野心勃勃,再也不敢多传授给他们兵法,聪明如他知道,老虎一旦插上翅膀,就不会再受任何约束,即便一条真龙摆在眼前,也是它的盘中餐。

    经过几日的攻城,鲜卑族的士气略有受挫,根据消息,魏国各路军马都开始发兵勤王,鲜卑人在幽州城,并州城,洛阳城三线作战,没有一处成功拿下,无论怎么看他们都处于下风。

    拓跋瑰身为总领军已经去给巡营了,慕容娟被临时抓了壮丁,大战在即,任何有才能的人都不该闲着,她被拓跋瑰派去指挥一支侧翼部队。

    杨彦祖与陈王曹木坐镇中央,亲兵护卫将他们的营帐团团围住。身为郑玉安的师兄弟,杨彦祖当然看见了破局之点,绝不会让陈王曹木有任何闪失。

    这支军队虽然由草原人组成,但打得是陈王曹木称帝的旗号,一旦曹木在混乱中被杀,所有鲜卑人出师无名不说,士气受损才是最致命的。

    连自家皇帝都无法保护的军队,还有什么脸面说要征战天下呢?

    与镇静杨彦祖不同,陈王曹木此时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自幼在洛阳长大,十分清楚曹缨是何许人物。天纵奇才,百年一遇,未来武道第一,那个女人头上的光环数不胜数。

    曹木比曹缨年长,辈分也高。曹缨武艺小成后在皇家的地位急速攀升,渐渐竟然能和他平起平坐,这让差点成为皇帝的曹木很不爽。

    有一次在洛阳时皇家聚会,曹木在宴席自持身份,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侄女儿,当着众人的面呵斥武道无用,武夫极致不过百人敌,误国误民。大魏应当重文轻武,国家方能长治久安。

    没想到还年少的曹缨拔剑就砍,一剑掀飞了曹木的发髻,大声说:“天下有不平事一剑平之,天下有不公道以剑斩道,所以小叔,你两袖清风连半个人都救不下,凭什么认为武人无用?”

    自那以后,曹木见曹缨都是跺着走,像耗子遇见猫一样,曹木敢和当皇帝的哥哥为敌,却唯独不想被这个小侄女盯上。

    曹木见杨彦祖还在看手上的信纸,心中大怒,上前一把抢过:“曹缨来了,彦祖,她是百人敌,有了倚天剑,更是千人敌万人敌!大战在即,你还在看这些有什么用?”

    杨彦祖也不恼,笑道:“王爷莫慌,我们已经打探清楚,曹缨不过一万骑兵,虎豹骑再勇猛,也战不过五倍于他们的鲜卑虎狼之师。”

    “一万骑兵?军师大人,你没有算上洛阳城内的禁军,没有算上曹昭北征归来的王师!”曹木歇斯底里,情绪显然失控“多方势力一起打过来,我们顶不住的!”

    杨彦祖示意曹木稍安勿躁,宽慰说:“王爷放心,大魏之内乱你我心知肚明,三方兵马绝不会同仇敌忾。换言之,如果大魏国内一片海晏河清,你我又何必起兵造反呢?”

    曹木将杯子摔在地上:“因为我想当皇帝,而你杨彦祖想名留青史!别拿什么百姓当借口,杨彦祖,你我都是一类人!”

    杨彦祖被气笑了,心平气和地请陈王低下头“殿下,您且看那些情报上写着什么?”

    曹木扫了一眼,发现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什么天山派召集武林同道,江湖儿女一同杀鲜卑散兵游勇之类的消息。

    曹木疑惑地说:“这些江湖人成不了气候,你关注这些做什么?”

    “据我所知,这些江湖人专门截杀从北方来的传信兵”杨彦祖笃信地说:“这表明,北方有消息,敌人却不想将消息传递到我们的手上。”

    曹木不傻,一点就透,他尝试询问:“是幽州城或者并州城的消息?”

    杨彦祖点头说道:“我猜是幽州城,并州城易守难攻,曹须又深耕多年,不易攻破,幽州城虽然有管令达做州同,但大部分实权在夏侯杰手上。夏侯杰的能耐,你我皆明白。”

    曹木转悲为喜,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快将此事传遍三军,这是能让我军胜利的好消息。”

    杨彦祖摆摆手:“不急,郑玉安深谙此道,这几天从外面一直盛传拓跋元绍与慕容义全军覆没的假消息,如果我们此事辟谣说幽州城已破,敌人在杀人诛心,反而会让将士们觉得我们在欲盖弥彰。”

    “我们如果打赢了大魏最强大的虎豹骑,到时候再传播此事,就会一鼓作气将洛阳城拿下。所以陈王殿下,请你对我看上的这支军队有信心!”

    二人正在说话,猛然听见号角声吹起,便一起出营帐观望动静。只见一群身披铁甲的骑兵不要命地冲向鲜卑阵地,为首的一人,银弓白马,看似文弱,却又像有万夫不当之勇。

    曹木瞠目结舌:“那郑玉安,可会武功?”

    杨彦祖摇摇头,叹息一声说:“我这位师兄啊,本是人中龙凤,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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