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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破阵,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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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玉安风尘仆仆,总算在曹缨放弃之前赶到了战场。他没有鲁莽,而是让步兵在八卦阵外负责接应,自己带着韩鑫以及几千骑兵冲了进来。

    八卦阵诡秘莫测,一旦进了阵中,四面八方的蜀军的大旗就会扰乱人的方向感,让魏军分不清东南西北。

    郑玉安早有后手,一点点的摸索寻找,才发现被困了许久的曹缨,此时的魏军人困马乏,精神全无,多亏郑玉安的到来,才让士兵又重新振奋起来。

    待众人喊了多遍飞将军后,都默不作声等待着飞将军能带来的转机。郑玉安骑在马上高喊:“把手里的干粮和水袋里的水都吃喝干净,攒足力气,骑上马,拿上兵器,曹缨将军与我会带你们冲出去!”

    魏军许久没听见明确的命令了,他们立刻照做,因为郑玉安的话十分笃定,让人信服。

    郑玉安下马命令全军整备,然后来到刚刚还垂头丧气的曹缨面前,看着她手中垂下去的倚天剑,笑道:“这么快就丧气了,不像你啊。还是说比起全军将士的性命,你更在意夏侯妄的背叛?”

    曹缨长叹一口气,说道:“笑话,我乃全军之首,岂能轻易丧气?只是突然觉得,这天下除了自己手中的剑,谁都不可信。”

    郑玉安犹豫了一下,聪明如他,大概猜到了夏侯妄为何要背叛,他说道:“夏侯妄大概是误会了”

    “没有误会,延误军情,就算是太子之命令,他在我这里,已经被判了死刑”曹缨摇摇头,便不再去想儿女私情,而是问郑玉安说:“你可有办法破阵?”

    郑玉安嗯了一声,见士兵们体力恢复的差不多,再久下去刚刚提上来的士气可能因为多疑而大打折扣,于是催曹缨上马。

    郑玉安看向孙晓:“孙副将,我记得你目力最好,可能看见镇外高台上的彩旗?”

    孙晓顺着郑玉安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一座高台,旗帜鲜明,但离八卦阵很远,需要仔细辨认。

    孙晓点点头,郑玉安接着说:“那是我魏军搭建的高台,台上的旗手是我军参谋刘天贺,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刘瘸子。他的彩旗会帮我们辨认方位,你只需随时报给我台上更换了什么颜色的旗子,我就能带大伙儿冲出去。”

    孙晓点头应允,眼睛再也没离开那高台。郑玉安举着银弓,但因为内力不足,所以求助的看向曹缨。曹缨骂了一句德行,运足内力,高喊:“全军都有,跟着飞将军,灭了诸葛日月!”

    其实,魏军现在的情况,能冲出去已是不易,哪里还可能剿灭敌军。但为将者哪里能轻易言败,所以曹缨说得歼灭敌军,而不是冲出去,这也是曹缨的高明之处。

    魏军高声喊诺,郑玉安弯弓,再次射掉蜀军的一个发令官,全军士气大震,跟随郑玉安开始向一个方向发起冲锋。

    曹缨见郑玉安没有丝毫迷茫与尝试的意思,惊讶的问:“此阵法我之前从未见过,若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它叫八卦阵,你是怎么如此了解八卦阵的?”

    “你忘了,论辈分,我应该算诸葛日月的师侄,这蜀军丞相会的,徐山月也会,自然对我提过”郑玉安似乎游刃有余:“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请君入瓮,诞生之初就是步兵用来对付骑兵的战法,蜀军骑兵稀少,所以才研究出此阵法对敌。”

    曹缨又问:“徐山月教过你如何破阵?”

    郑玉安点点头:“诸葛日月托大了,又或者他此行只是小试牛刀,没想到能钓到你这条大鱼,所以准备不足。想出八卦阵,需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我让刘天贺在外接应,就是为了找准八门的位置。”

    郑玉安手上没有闲着,他手上的银弓频频举起,弓如霹雳弦惊,几乎每一出手就能射掉一个阵眼,尽管蜀军不断补充,但郑玉安的弓箭实在是此阵之克星,不一会儿,就带领队伍找到了休门,冲了出去。

    曹缨孙晓等人大喜过望,刚想命令全军一口气离开此地,结果被郑玉安拦住,只听他说道:“眼下我军疲惫,蜀军状态充盈,他们若追击,我军依然免不了大败。想安全回去就要杀个回马枪。”

    曹缨不同意:“八卦阵神鬼莫测,你的到来只是意外,诸葛日月此时很可能已经准备了对付你的办法,我军没有被全歼已经是好结局,何苦回去自寻死路?”

    哪知郑玉安不听,带领队伍开始往回跑,他建功心切,此时又是破阵最好时机,说道:“随我从正北‘开门’杀回去,此阵必破,我军才无后患之忧。”

    蜀军也没想到,刚刚还抱头鼠窜的魏军,竟然有胆量杀个回马枪。诸葛日月在高处观望,叹息说:“我观这郑玉安,比杨彦祖只强不差,徐山月识人的眼光向来不差。”

    诸葛目有些着急,眼看八卦阵要被冲破了,父亲还有心思长他人志气,说道:“父亲,我军需抓紧变阵!”

    “此时变阵才会让军心打乱,魏军只是为了不让我们追赶,若变阵就真成了不死不休了,赵麒麟将军在后方押粮,试问谁能接住曹缨的倚天剑?”诸葛日月有些不高兴,伸出羽扇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你记住,赵麒麟老将军已经是古稀之年,待他百年之后,我们对付曹缨更需要谨慎小心,明白吗?”

    诸葛目只好应允,眼睁睁的看见魏军破阵而逃,虽然从战损比来看,蜀军此次已经胜了,但没抓住曹缨,终归有些不甘心。

    此时蒋伟从后方传来消息,他趴在丞相身边耳语几句,诸葛日月才露出笑容:“传信给玲珑,善待他们,我留着有用。”

    诸葛日月不愿再战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此时的北方战场进入了冬天。蜀军多为四川人士,难以忍受秦岭以北的严寒。

    延康十年冬,魏国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夏侯妄发兵北上,帮助曹昭将军大破楼兰;诸葛日月大败魏军中流砥柱曹缨,险些将其活捉;以及,皇帝曹否于洛阳城病危。

    自从秋猎受伤后,曹否的身体就一直没有缓过来,多亏天藏法师被临时聘为御医,为这个真龙天子吊了几个月的命。

    然而人命终有尽时,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洛阳城外逃荒的灾民也越聚越多,尽管群臣与太子都极力进谏让皇帝保重龙体,不要再管理奏章,但曹否依旧被千疮百孔的国事扰乱心神,病就更加好不了。

    此时的曹否歪坐在龙椅上,拖着病恹恹的身子教导儿子如何做事,群臣已经散去,今天的朝政已经议完,但病入膏肓的曹否对处理灾民的事仍然放心不下。

    实际上,太子曹瑞理政监国已经熟练,完全不要担心什么,但曹否还是想唠叨几句:“太子,这个时节处理灾荒,一定要赶在第一场雪降临之前将物资发放下去,否则,将会冻死许多人。”

    太子曹瑞点头称是。

    但曹否对儿子的态度似乎并不满意,贞贞教诲说:“你呀,从师司马云,怎样都好,就是做事太稳重,什么都按老一套的方法去做。”

    曹瑞多问了一句:“父皇,守规矩不好吗?”

    曹否摇摇头:“拿这次灾荒来说,我大魏南北双线作战,消耗很大,想从国库掏出粮食赈灾不容易。于是司马云私下对朕建议过,等第一场雪下了之后,再召集各地开仓放粮,这样一来,赈灾粮起码少了一半。”

    曹瑞想了想,说:“如今我国的财政确实不容乐观,老师的谏言不无道理。”

    曹否坚决的否定太子:“不,曹瑞,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大魏兵力几倍于蜀国,之所以仍然处于下风,就是因为魏国当权者从来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而诸葛日月,却很当回事。”

    “大蜀军民一心,所以仅凭一州之地就能四两拨千斤,多次北伐而民心不散,让我雍凉二十万男儿不敢卸甲;反观大魏虽然得天下八州,却好像一盘散沙,连赈灾的粮食都拿不出来,何其悲哀。”

    曹瑞点头似懂非懂,但曹否看出他没听进去,长叹一声:“我走之后,内事你可问司马云,但不可令其掌兵,外事可问曹缨,但不可让她参政,武威侯曹昭权力已经太大,若压不住,当杀之。至于郭家”

    听到郭家,曹瑞直起腰抬起了头,似乎感兴趣起来。曹否惨白的脸上难得泛起一丝笑容:“你若搞得定,为江山社稷着想,不要做得太绝,你若搞不定,呵呵,反正我也挺喜欢露露那丫头的。”

    曹否的意思不言而喻,而太子曹瑞则是一脸铁青,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对不像父子的父子会完面后,皇帝曹否仍然不愿意回寝宫。天藏法师被召入殿,他为龙椅上的皇帝把脉许久,终究还是摇摇头。

    曹否笑道:“天藏法师走南闯北,治疗过无数疑难杂症,偏偏被朕难住了,这算不算朕临死前下了一步好棋?”

    天藏法师坦然笑之:“陛下身体好医,心病难医,若是听老衲所言在寝宫踏实修养几日,熬过今年,明年开春必定会康复。”

    曹否依然是否定:“人生在世,多活几日少活几日没有区别,更何况在病床上度过余生,何其无趣。我大魏男儿,就该去骑最烈的马,喝最烈的酒,玩最”

    天藏法师及时制止了皇帝的口吐芬芳:“老衲乃出家人,陛下慎言。”

    曹否哈哈大笑,可能是因为用力过猛,又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咳就止不住,鲜血喷涌,把旁边的宫女太监吓得手足无措。

    天藏法师示意众人安静,他抬起手搭在皇帝的心脉上,将内力输送进皇帝的体内。曹否感受到一股暖流通畅全身,顿时好了许多,停止了咳嗽。

    稍稍稳定后,曹否又开口说话,他今天的话特别多:“大师,太子虽然不堪大用,但也只能由他继承大统。我只是感叹大魏后继无人罢了。”

    天藏法师宽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不必挂怀。”

    曹否笑言:“大师以为,我是挂念这个千疮百孔的王朝和祖上做过太监的曹氏吗?不,我生于乱世,长于乱世,如今快要逝去,天下依旧未平。我意难平的,是动荡中的百姓,是哭着喊救命的黎民,是一幕幕的家破人亡。”

    天藏法师感慨一句:“陛下仁心,然而人力中有尽时,陛下与先皇竭尽两代之力都未能平乱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曹否好像变成了玩世不恭的少年郎,坏笑道:“所以啊法师,你会观气象,给我透个底,泱泱华夏神州,还有太平的那一天吗?”

    天藏法师沉吟半晌,说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陛下若能出去走走,就会发现,阳光终会普照大地,天下终有太平之时。”

    这下轮到曹否似懂非懂,他笑道:“好和尚,朕都只剩一口气了,你还在卖关子,也罢。”

    曹否突然有了力气朗声喊道:“宣夏侯薇进殿。”

    夏侯薇早就在门外等候多时,她进殿跪下,朗声说道:“臣夏侯薇,参见陛下。”

    曹否说:“夏侯薇,朕于你有愧,知道这么重的担子,不该放在你一个女儿家身上,但是,我只有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夏侯薇抬起头,有些茫然,不知道皇帝在说什么。天藏法师在一边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曹否接着说:“我死后,京城必定大乱,他们会打得不可开交,朕封你为禁军统领,掌握京城五万禁军,一定帮朕把洛阳城照顾好,明白吗?”

    夏侯薇大惊,禁军统领,乃是武威侯曹昭的位置,她怎可取而代之?刚想拒绝,曹否又说:“至于曹昭是否同意,朕来不及问他了。交给瑞儿处置吧。”

    夏侯薇犹豫再三,还是觉得不妥,抬头欲推辞,却见皇帝在龙椅一动不动,睡去多时了。

    天藏法师不再输送内力,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延康十年冬,大魏皇帝曹否,病逝于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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