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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故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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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韩鑫是为了党争而来,郑玉安嗤笑一声:“你这点人,就算曹缨真的有异心,你又能如何?”

    韩鑫也是个爽快人,能大方将此事说出,证明此人也并不想成为党争棋子,接下命令纯属被逼无奈。

    韩鑫说道:“写封信提醒京师,也算尽了我的职责。”

    郑玉安调笑几句,看向长长的队伍,要这三千人为二十万大军运粮,简直痴人说梦,韩鑫说得没错,他这个押粮官是虚,前来做个小督军是实。

    郑玉安又奇怪了:“我听说蜀地高险,粮食更加难运,再加上他们的辎重不如魏国多,那诸葛日月是怎么支撑起这十万大军的呢?”

    韩鑫说:“我也是前几年在南方当差时,听一老兵所说。据传闻,蜀军有一神物,名木牛流马,此物可负五石粮食,一人牵引,无论是推还是拉,所需力气比搬运这身盔甲都少上几分,轻松上梁下坡。”

    郑玉安听得啧啧称奇,这些军中秘闻在北方轻易听不到,他要真想混出名堂,还需从头学起。于是一路上缠着韩鑫讲了不少军旅中事,也算大大开阔了眼界。

    赵钱塘等人没有想象中的柔弱,一路上竟然无人生病叫苦,都咬牙坚持了下来。身体最差的小乔经历过北方战事的历练后,这次也没有掉队。

    自凉州取了粮食后,行军更加缓慢,郑玉安略微计算了一下,就他们携带的那点儿粮食,没等到陇西估计自己先吃光了,完全是为了应付差事而已。

    郑玉安不由得佩服邓范的目光长远。邓范的屯田政策得到司马云的支持,正在有条不紊的开展。他上书请求开凿河渠,兴修水利,一来灌溉南方农田,二来提高粮食产量,三来疏通漕运。

    陆运粮食太过艰难,但若是漕运通畅,一船的粮食足够陆地上的人畜瞎折腾半个月。再加上让南方诸郡的粮食产量增加,可使大军就地取粮,何愁前线无后勤?

    想那邓范也不到三十岁,竟然有如此战略目光。郑玉安又有些相形见绌。自己早年自命清高,师拜徐山月,嫌弃朝堂浑浊,嫌弃世道不公,磕磕绊绊,到头来什么都没做成。

    而邓范是典型的稳扎稳打,他早年甚至因口吃被同僚欺负嘲笑,自己却走遍南方勘察民情,隐匿山河七八哉,一跃龙门天下知,屯田政策一出,邓范恐怕真的要扶摇直上了。

    倘若自己能如邓范一般,一步一个脚印地入仕途,今天是不是不用为郭露露嫁给谁而发愁了?

    郑玉安狠狠的摇摇头,种植一棵树的最好时机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他现在甚至来不及反悔了,只求尽快往前走。

    行军期间,韩鑫手下士兵曾对赵钱塘等人出言不逊,因为小乔貌美,言语上略显污秽了些。小乔怕郑玉安难做,涨红了脸没有吭声,钟温婉为她出头,将几个小兵教训了一顿。

    此后每逢休息,便有军中好手来找钟温婉讨教,韩鑫与郑玉安也不拦着。钟温婉持剑无一败绩,得到了军中的尊重。武人就是这样,实力说话,不服打到你服就好了。

    就这样,他们终于来到了陇西,曹缨将军驻扎大军的地方。

    此时战事不算太急,蜀国大军也在休养生息,曹缨便算好了日子,带着亲信亲自来接。郑玉安远远地再次看见了被誉为京城双壁之一的奇女子。

    能评为京城双壁,不止在于文武造诣,还指样貌外表。曹缨的脸本是倾国倾城,但因为在边关的磨砺显得有些沧桑。她毕竟是女子,身在军旅但平日也爱干净,今日更像是打扮了一番才出来。

    只见曹缨身穿一身黑甲,但没有戴头盔,青丝被她扎成一个单马尾长长垂下,显得格外利落。胯下一匹黑色壮马,腰间的倚天剑仍然耀眼,谁看都要称赞一声人间豪杰。

    虽然郑玉安没有实权,却是陛下钦点这支押粮队伍的长官。二人见面后,曹缨先行礼:“飞将军一路辛苦了,本帅为诸位兄弟设了接风宴,不知可否赏脸?”

    多日行军,郑玉安此时胡子拉碴,眼里写满了疲惫,他知道曹缨还记着昔日交情,给足了自己面子。

    然而听说接风,他有些汗颜地挠挠头,这支队伍送的粮食还不够大军塞牙缝的呢,估计一顿也就吃完了。郑玉安说道:“无功不受禄,强敌在侧,咱们还是一切从简吧。”

    曹缨仿佛看穿了郑玉安的心思,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如飞将军所言。韩鑫将军,你负责与我的副官夏侯妄进行交接安置,我与飞将军叙叙旧。”

    说完,也不管韩鑫答不答应,曹缨与郑玉安并肩走向了大帅军帐。既然韩鑫摆明了是太子安插进来的眼线,那曹缨也不必给他好脸色。

    曹缨心思细腻,得知赵钱塘、刘天贺等人的情况后,亲自安排他们入住,并承诺会给几位在军中谋个职位。

    赵、刘、谢、钟几人都受宠若惊,曹缨是谁?是大魏掌管二十万大军的第一将军,是阻挡公认的天人之姿诸葛日月在国境之外的唯一英雄,这样的人,竟然屈尊说为昔日的小奴隶谋份差事,怎能不让他们激动。

    曹缨尤其夸奖了钟温婉年少有为,还打趣以后要讨教一下武艺,更是让钟温婉五体投地。学武之人,尤其又是女子,谁不想让曹缨指点几招呢?

    就连见多识广的陈七也十分吃惊,他清楚曹缨这些作为,都是看在郑玉安的面子。这个看起来文弱书生的公子哥,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实际上,自张淳风死后,曹缨为大魏第一高手的传言便广为流传,如果不是蜀国还有个老家伙赵麒麟,曹缨能以二十几岁的年纪在整个中原登顶,将创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

    这样厉害的人物,与郑玉安这种衰仔交情颇深。陈七是老江湖了,看二人眉眼神情,他们恐怕不止朋友那么简单,着实超出了认知常理之外。

    陈七斗胆看了一眼曹缨眉眼带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郑玉安邋遢的样子,扭头腹诽一句: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桃花运啊。

    其余人自去休息吃饭,唯独郑玉安被迎接进帅帐坐了下来。边疆的吃食虽然不比京城,但也比这一路吃土好上许多。郑玉安也不客气,坐下便大快朵颐起来。

    曹缨屏退左右,嘲笑说:“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快与我讲讲京城形势如何?”

    “将在外,一心打仗就是了,你身为主帅,更不宜为党争之事分心”郑玉安狼吞虎咽,好好犒劳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你知道了只会干着急。”

    曹缨眉头轻皱,似乎对郑玉安说的话有所不满:“话不能这么说,太子若是即位,早晚对我此时站队的举动清算,我又何苦再在前线卖命?”

    郑玉安想想言之有理,便将他在京城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其中还包括与郭露露的三年之约。

    曹缨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三年,就算我给你开后门,玩了命的提拔你,影响力也不可能与司马府相提并论,你说这话时,可有想过后果?”

    郑玉安摊了摊手:“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露露今年十九岁,三年后二十二,在京城二十二岁未出阁,已经算是老姑娘了。郭家也不可能由着他的性子。”

    曹缨又问:“你认为,陛下真的没可能废掉太子吗?”

    “起码现在没可能,但有你在边疆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就算太子即位,也不会立刻清算,对郭家会手下留情”郑玉安说道:“所以说,我们这些太后党羽,功劳越大,露露在京城就越安全。”

    曹缨叹了口气:“正如你所说,陛下无意废太子,郭家做的事情便是徒劳,然而皇后太尉执念太深,不愿脱身,我终究姓曹,又能镇住太子多久呢?”

    郑玉安拍了拍胸脯:“所以说,你得扶持我呀。我在御前立下军令状,两年内平定蜀国,三年内扫荡北方,令魏国统一中原,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曹缨看郑玉安的眼神仿佛看傻子一样:“你是在北方被胡人敲坏了脑袋,还是在京城被情敌司马仁刺激了?这种话哄哄那些不谙世事的书生和小姑娘还行,自己胡说八道还真信了?”

    郑玉安见曹缨说话毫不客气,也有点泄气:“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你看我在北方大破胡人十三万大军,这难道不也是奇迹?”

    曹缨的语气严肃起来:“第一,你讨巧,所有谋划都尽量避开了杨彦祖,杨彦祖对叛军的改革尚未完全,他为了不与我对上,出兵匆忙,被你钻了空子,”

    “第二,南方战场的对手是诸葛日月,公认的天下第一将相,我大魏倾全国之力才能堪堪阻拦他在国境外,你还想用小聪明在他面前讨便宜?趁早死心吧。”

    郑玉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能不能做成,总要试试才知道。大将军,你认为,打仗打得是什么?”

    曹缨知道郑玉安问得有深意,思量少许说:“是国力。”

    “论国力,蜀国不如我们,”郑玉安说道:“但打了这么多架,为何他们还能北伐?”

    曹缨说:“因为有诸葛日月,此人有天人之智”

    郑玉安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诸葛日月聪明不假,但这绝不是借口,如果智商高就能打胜仗,那两军对垒前,大家一起把脑子拿出来上称,谁脑子重就算谁胜利算了。”

    曹缨瞪了郑玉安一眼,伸出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试探着问:“你无非想说,我大魏国力强,内政乱,上下不能一心?”

    郑玉安点点头:“就拿我们这次押粮来说。魏国人口多,地盘大,生产力强,所以我们粮草应该足够支持二十万大军守国门。然而官吏每每想着勾心斗角,不思进取,有粮却运不出来,导致南方前线的军粮经常紧缺,你每每要卖自己的面子去周边郡县调粮,是也不是?”

    曹缨点点头,示意郑玉安说下去。

    郑玉安也不客气,侃侃而谈:“诸葛日月便是抓住了你这个弱点,吃准你只能固守,但凡挥师南下,后勤便供不上,所以他才如此肆无忌惮地每年用十万人就敢北伐。”

    这些事曹缨何尝未思考过,她也无奈地说:“然而魏国国情如此”

    “马上,就不是如此了”郑玉安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信件:“邓范,户部主事,屯田令,刚刚进谏了新的屯田之法,我抄录了一份,你看一看。”

    曹缨狐疑地结果信纸,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问:“此法何时实施?”

    郑玉安说:“在司马云的支持下,已经在实施了,他在京城与我说会先顾前线,全力支持你打仗,估计不久后,就会推行过来。”

    曹缨刚要叫好,突然想起什么,心情又低落下去:“此法施展兴师动众,少说也要两三年才会有成效,你等不及啊。”

    郑玉安突然坏笑说:“这么关心我的事?大将军,我知道你是为了露露,实话说,你是不是对露露有点那个情谊”

    曹缨没有被郑玉安的调戏乱了阵脚,昂首挺胸:“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她早晚是要嫁人的。你得庆幸我看司马仁那小子不顺眼,便宜你这个二世祖。”

    郑玉安哈哈大笑,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说:“我在来的路上想好了,打仗帮不上忙,但却能先解决粮食问题。邓范的政策的确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我们对眼下的情况并不是毫无办法。”

    曹缨问:“你有计划?”

    郑玉安点点头:“有,但还有待查证,不知大将军是否听说过木牛流马?”

    曹缨嗯了一声,连连摆手:“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我对此物觊觎良久,但每次出手抢夺时,都中了诸葛日月的埋伏。更何况,我们还不知此物到底有没有用,实在不值得。”

    郑玉安再次为自己倒酒:“值不值得,总要看了再说,我现在就是恶狼,所有能看得见的食物,不管有没有毒,都要咬上一口。万一侥幸活下来,岂不就是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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