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互助
柳梦梅故弄玄虚，哄他玩：“我倒是没告密，是有鬼告了状！”
“我信你个鬼！”
羊倌儿骂了一句，捡石头丢过来，堪堪砸在车厢上。
翠微伸出头去，一本正经地吓唬那羊倌儿：“这秀才说的都是真的！那宅子撒盐撒豆是圈着鬼呢，如今防护圈撤了，鬼可都跑出来啦，你放羊小心点！”
羊倌儿大白天打了个冷战。
已是八月天气。
马车一路往北走，正午前后还有些热，早晚时候已是舒爽怡人的好天气。
“翠微，你看什么呢？”
杜丽娘打了个盹儿，醒来见翠微正在翻着《百花谱》，便探过身子来看。
翠微不想让杜丽娘拿这册子，怕她发现这本定魂册的秘密，于是连忙合上，想想不妥，又打开。
“丽娘，咱们出来一个月了，也只领回来五个花鬼。照这样下去，只怕要两年的功夫，才能找齐百花仙。”
“的确。可惜我们都没有仙力，只能这样被动地遇见一个是一个。”
“要是我们有三仙宝鉴就好了，三仙宝鉴能照见一切人、鬼、仙的前世今生，想知道哪位百花仙子的现状，都可以看见。”
杜丽娘噗嗤笑了：“这傻丫头，三仙宝鉴属于三仙楼，岂是你我能带走的？”
翠微把《百花谱》贴身收好，忍不住发起白日梦：“我在三仙楼那些年，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也没见有谁想用三仙宝鉴，闲着也是闲着嘛，给我们用，只怕还造化了它！”
杜丽娘爱怜地在翠微脸上拧了一把。
“你说的很是。那就看看谁能发好心，帮我们把它带来了！”
翠微见杜丽娘没有纠缠《百花谱》的事，顿时安心不少，她配合着杜丽娘，夸张地祈祷：
“走过路过的所有神仙菩萨鬼仙人皇，小女子诚心祷告，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帮帮忙，把三仙宝鉴给我们取来吧……”
两个人正在车厢里彼此取笑，马车猛然一停，二人差点碰到头。
掀开车帘，柳梦梅坐在外面，老车夫已经下了车，正在和一个什么人在交涉。
“这位哥儿，不知有什么事拦车？俗话说，出门靠朋友，哥儿若是遇上难事，老汉能帮你就帮一把，还请哥儿高抬贵手，也帮帮老汉，放我们过去，莫让老汉为难啊。”
老车夫口口声声尊对面为哥儿，其实，对面那中年男子也才三四十岁，并没有车夫年纪大。
那人见老车夫说话客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老丈折煞我了！鄙人拦车，是想帮你们。”
“帮我们？”杜丽娘她们几个面面相觑，帮我们什么呢……
“刚才你们，是不是有谁在寻求帮助来着？”
“啊，你是说——”
杜丽娘和翠微对视一眼：这是什么人啊，我们姊妹私下里说句玩笑话，他竟然听见了，还当真了？
杜丽娘正要婉言谢绝，翠微轻轻拉拉丽娘袖子，示意让她来。
“我们这个忙，一般人可帮不了。阁下想揽这瓷器活儿，不如先亮亮你的金刚钻儿？”
言下之意，你竟然主动要帮忙，你有什么本事？
那中年男子听了，也不急，也不恼，而是拿出来一杆秤。
“我就欣赏姑娘说话这敞亮劲儿，好，我也痛痛快快报个家门！”
中年男子称，他是一个互助鬼，他接受别人的帮助，也会去主动帮助别人。
他已经这样过了不知多少年，如今，他感到功德圆满，想去投胎了。
只是，他作为互助鬼，既不能让人欠他的，他也不能欠别人，否则，总是心里记挂着，不能安心。
因此，若想去阎王殿报到投胎转世，他须得把身上的“债”了结了。
翠微好奇道：“阁下说了这么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互助鬼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人人助我，我助人人，来来去去的，也没细算过。前两天我一算账，竟然是别人助我的多，我助别人的少……唉！”
杜丽娘明白了：“所以你在这里拦路，是想帮别人？”
互助鬼肃然点头。
杜丽娘笑道：“多谢阁下好意。我们的事，自己能做完，还请阁下留着这份善意，去帮助更需要帮助的人吧！”
互助鬼见她们拒绝，顿时急了：“我、我也不是什么忙都会帮！你们让我看看，你们的忙，是不是刚好够我欠别人的缺额！”
“什、什么意思？”杜丽娘她们懵了。
互助鬼满脸无可奈何：“我说过了，我若想投胎去，得正正好好，不欠别人，别人也不欠我！”
“然后呢？”
“然后？我在这路边守了两三天，已经碰见过一百多个人的忙，有的多一点，帮完了他们要欠我，有的少一点，帮完了我还欠着别人！我，如今就想遇着一个正正好的忙，帮完了，我的账也平了，好安心投胎去！”
真是千古奇闻！
人和人之间，你帮我我帮你的，哪能算的这么清楚准确？
还要人不欠我我不欠人，度量得正正好？
翠微有意取笑他：“行行行，如今我们有心帮你这个忙，把我们这个忙交给你来帮，可是，你怎么知道什么样的忙正好是你要的？”
互助鬼仿佛没听出来翠微话语里的奚落，严肃地捧出来他的秤：“就用它来称称，是多是少，还是正好，就一切清楚了！”
用秤称？
别说杜丽娘、翠微和柳梦梅感到惊讶，就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老车夫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翠微茫然：“怎、怎么称？”
这么小的一杆秤，也不像能称人，称仨瓜俩枣还差不多……
互助鬼很是严肃认真，指着秤杆子高高的一端：“你们谁需要帮忙，就把手搭在秤杆这头。”
大家这才有机会仔细看这秤。
这称和药材店、杂货店常见的秤有些相似。
只是，以提手为界，市面上常见的秤，是带秤盘那边的秤杆短，带刻度那边的秤杆长，而互助鬼的秤，提手在正中间，也没有刻度。
“这可怎么称？我们的这个忙值多少，秤上它也瞧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