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些人必须杀
顾瑜足足在后院躺了三天才缓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两个老头,高骈和周宝。
这半年来,高杰一直带人守卫着高骈居住的草庐,三步一岗,五步一暗哨,看得顾瑜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稍微靠近了些草庐,顾瑜就听到两个老头的吵闹声,听嗓门,周宝应该是占着理。
顾瑜施施然走进门,自顾自找了个石凳坐下,两个老头被突如其来的他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嘴,转而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瑜。
顾瑜也打量了一眼他俩,高骈依然是一副道士的装扮,只是气色差了好多。周宝则一身华服,不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气焰滔天!
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开来,玩了一会,顾瑜觉得有些无趣,率先开口道:“别停啊,继续吵啊,我来给你们主持公道。”
周宝整个人仍处在亢奋状态中,戟指喝道:“你就是顾瑜是吧?无耻匹夫,先是霸占我常州,继而煽动刘浩叛乱,谋夺我润州。你就不怕我上告朝廷,夷你三族?”
顾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能走出这草庐的门,我都算你厉害。”
周宝气势为之一夺,整个人慢慢颓废下去,叹了口气,也找了张石凳坐了下来,开始喘息。
顾瑜讥笑道:“得势时,你眼里朝廷何在?如今失势,却想着拿朝廷压人了?怎么不提你的后楼都?你不是一直宣扬后楼都无敌于江淮吗?”
周宝被他一番嘲讽耍弄得更加气急,大有一口气接不上来的趋势。
顾瑜见他这副模样,便舍了他,对着高骈开始发难:“高道长,最近可有所悟?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高骈刚输了周宝一阵,没心思再跟他拌嘴,也找了个石凳坐下,一言不发。
顾瑜起身,伸了个懒腰,继而又做了一套拉伸动作。
两个老头吓坏了,以为他骂了人不算,这是要准备动手殴打他俩?不免有些瑟瑟发抖。
看着两人的怂样,顾瑜笑了:“你们两个大唐的罪人也知道害怕?所幸,我来了,江淮地区还不至于糜烂。至于你们两个的功过,我相信史书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说完,往门外走去,对着侍立在门口的高杰吩咐道:“我不想再听到这二人的任何消息或传言,处理得干净合理些,处置好了来找我,我另有重用。”
高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解脱了吗?
急忙叉手施礼道:“节度使放心,肯定不会留手尾。”
顾瑜脚步没停,继续往外走,只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到了大堂,崔致远和一众武将已经等候多时。顾瑜歉意道:“刚去倒了两个垃圾,耽误了些时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众人一头雾水,什么垃圾需要节度使你亲自去倒?不过顾瑜常有众人不能理解的胡言乱语,大家也没当回事,开始议事。
顾瑜看了看崔致远递上的府库账本,忍不住摇头叹息道:“钱粮还是不够啊,各营扩充募兵的事还是要等到夏收后才能进行。”
堂下各营统领闻言皆大失所望,谁不想手底下多些人呢。
顾瑜沉吟片刻:“时势不等人,这样,这次润州收罗了几百匹马,渤海的船队马上也要回来了,苏禾,你的船队抓紧时间收集马匹,凑够两千之数。徐博,裴元庆,骁骑营扩军至两千,可以从老兵里挑,也可以重新募兵,尽快整军,以备不时之需。”
徐博,裴元庆闻言大喜,急忙出列,躬身应道:“喏!”
两人喜气洋洋的回座,其余各营统领皆蠢蠢欲动,颇有微词。
陆高作为副使,不得不站起身来,代替大家问道:“江淮地区水网密布,骑兵在这里很难施展,节度使为何还要优先发展骑兵?”
顾瑜见他问得诚恳,大家也都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开口道:“这个我可以解释,只是有些用词大家可能没听过。”
“首先呢,我们需要御敌于外,就是说战争可以打,但是预设战场不能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因为那样不管战争打赢打输,我们都会是输家。如今除了我们的控制范围,只有两浙不利于骑兵作战,其他的地区可都是骑兵的天下。”
“其次,我们地广兵寡,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支快速反应部队,一旦哪里有事发生,骑兵能较快的赶赴救援。”
“我不是周宝那个糊涂蛋,不会厚此薄彼,各营一视同仁,不会有亲疏之分,这点大家可以放心。”
他的话众人听懂了七八分,细细想来确是如此,齐声答道:“我等明白。”
顾瑜继续布置道:“润州新得,府库充盈,我也不好立马搬回扬州,便许了薛朗扩充老营至五千人。陆高,你挑选精兵强将,亲自走一趟润州,尽快将老营五千人训练成战力。记住,思想教育也要抓紧。”
陆高心领神会,起身应道:“喏!”
其他各营暂时不变,待徐楠的三千人撤回来再做打算。
顾瑜环视了一圈,看到崔致远身后如同隐形人一般的高,叹息道:“高,李保的事你处理得很好。你父亲最近身体抱恙,有空多去看看他吧。还有,如果你想做些实事,可以告知于我。”
高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出列回道:“多谢节度使,新年的时候,崔先生陪我去看了我父亲,父亲依然不肯认我这个儿子,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悔过之意,就随他去吧。”
崔致远起身欲言,最终也只得叹息道:“且随他去吧……”
顾瑜没在高骈身上再费口舌,他俩能理解最好不过。接着向高问道:“你是想外放他州还是留在道府?”
高沉默良久:“我去楚州吧,辅助张神剑。有我这个名义上的淮南道节度使坐镇,有些事便有了大义。”
顾瑜定定看着他:“你不必如此,我们说过,如果你愿同路而行,我们竭诚欢迎。”
高笑了:“节度使放心,我听节度使的意思,这两年楚州形势最为艰难,想去略尽绵薄之力。”
顾瑜颔首道:“既然如此,你到了楚州让张神剑护你走一趟徐州,交好感化军节度使时溥,不求他雪中送炭,让他不要落井下石就行。”
高赶紧躬身应道:“喏!”
议完事,众人纷纷散去,崔致远留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向顾瑜发问:“高老节度使年岁已高,没有多少年月可活,节度使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顾瑜起身,走到大堂门口,抬头仰望天空,过了半晌才开口答道:“虞允文肯定跟先生说过我黄粱一梦的故事吧?在我的梦里,高骈饥寒交迫了一段时日后,死于乱兵之中。”
“现如今,我都让他过了几个月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了。对于这个拥兵自重,放任黄巢过淮致使大唐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罪人,如果再让其得以善终,我都不知道后世史书会怎么评价我。”
“先生知道吗?后世史书可是把高骈列在叛臣传里,至于先生那篇杀意凛然的《檄黄巢书》更是沦为笑谈。檄文凌厉,遇黄巢却不敢战,后世称之为嘴炮王者。”
“有些人可以不杀,比如毕师铎,他没有能作恶扬州,眼下只是个到处托妻献妾的可怜人。有些人必须杀,比如高骈,吕用之之流,不杀不足以告慰他们害死的万千百姓之灵。”
崔致远走到顾瑜身边,也抬头仰望天空,良久才悠悠开口道:“那周宝呢?他可没有大的恶行,只是昏聩了些。”
顾瑜暗自腹诽:特么的,难怪说文人都是杠精……
“杀周宝,就完全是出于利益考虑,他若不死,恐怕董其昌,钱谬等人会拿他发难,兴兵镇海。我不想苏州等地陷于战乱,只好请他死上一死。反正,我梦里他几个月后,最终也是被董其昌等人害了。”
崔致远听完,“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顾瑜:“……”
崔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