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章 遗嘱
梅姐突然造访，搞的刘淼手足无措，太意外了。
梅姐坐在椅子上，可能也有些紧张，时不时就会望望门外，房间门没关。
我们家的事处理好了，婆婆把房子这个家都交给我了？
梅姐有些悲伤，说的很慢。
你上次去的那天晚上，婆婆做了决定。
晚上7点婆婆单独把她两个弟弟留在屋里，其他人都被赶出来。
小姑子极不情愿，最后出来的，他们站在东屋。
小姑子叨咕着，我妈是不是老糊涂！，临死了，还不开窍，一个自己亲生的，一个外人，分不清里外。
婆婆妹妹，也就是她姨妈，别叨叨叨叨了，你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都马上入土的人，你不能不逼她。
小姑子闭嘴，不说话了。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时间定格在晚上8：31，婆婆的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弟弟出来了，叫教书先生进屋。
小姑子晚进去，被她舅舅拦住了。
10分钟后，哪个叫教书先生的婆婆弟弟和教书先生一起出来。
对着梅姐说，你妈叫你进去。
小姑子改想进去，又被她舅舅拦住
没叫你，就别进去了。
小姑子愤愤的一耸肩，不叫拉倒。
梅姐进屋，看见婆婆弟弟弟弟坐在炕沿边，握着婆婆的左手，眼睛流着泪。
看到梅姐进来，丽梅，你妈有话和你说。
说完，松开握着的手，转身出门，随手带上门。
梅姐来到炕沿边，站在婆婆的靠近左边，低头叫了妈，我来了。
婆婆的头往左摇摇，梅姐明白，是要她坐下。
梅姐照顾婆婆三年多，她的每一个动作她都明白。
婆婆气息微弱，说话的声音很小，示意梅姐靠近些。
梅姐俯下身，耳朵贴近婆婆的嘴巴。
丽梅，妈要走了，这个家就剩你一个人了。
婆婆传口气，不要怪你小姑子，她那人就那样，愿意贪便宜，别怪她，毕竟她也算是你的一个亲人。
梅姐眼泪打转，不停的点头嗯嗯。
我走后，家里的房子和所有的都是归你，你自己处理，我和你两个舅舅说好的。
我求你一个事。
妈你说，别说一件，只要我能办到，100件也行。
声音越来越弱，婆婆示意梅姐扶她起来。
梅姐小心翼翼的把婆婆扶起来，靠在左边的炕墙上，梅姐用右胳膊扶着，婆婆半躺在梅姐怀里，梅姐往后面塞了一个枕头。
婆婆闭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呼呼的。
梅姐害怕了，大声喊着，妈，妈。
有人推了下门，又关上了。
婆婆费劲的睁开眼。
丽梅，是我家儿子不好，耽误你时间了，他没福气，我这老不死的又耽误你三年多，妈心里知道。
婆婆又换口气，我走后，你寻个好人家，嫁过去，过过好日子，奧。
梅姐声泪俱下，不，妈，你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命，我不怨谁，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婆婆挤出一点笑容，丽梅，你是好女人，我都安排好了，是我家儿子没有福气。
我儿子没福气，我儿子没福气，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小，梅姐努力也听不到，感受到婆婆头往左一歪，低头一看，已经闭上眼睛，脸上有些许笑容。
舅舅舅舅，梅姐哇的一声lv出声，大喊，这是她第一次管婆婆的弟弟叫舅舅。
门呼啦推开，几个几乎同时挤进屋里。
小姑子第一冲到炕沿边，妈和你说什么？
梅姐没搭理她，对着两个舅舅说，我妈走了。
两个舅舅嗯嗯两声，上炕帮着梅姐把婆婆放倒在炕上，回头说，妹妹，你把衣服给换上吧。
然后跳下炕，招呼屋里男人都出来，带上门。
梅姐也下炕，对婆婆妹妹说，三姨，我去打盆水，给我妈擦擦身子。
婆婆妹妹点点头。
梅姐出门，到厨房水缸里舀了半任凉水，走从暖壶里倒进去半盆，用手抓试下水温。
梅姐从屋里立柜里找了一条毛巾，一块香皂，一盒友谊赛雪花膏，一把木梳，这都是梅姐前几天集市上买的，提前备出来的。
很快，梅姐和她小姑子，三姨换好衣服出来。
两个舅舅递给她们每人一件孝服，棺木一会就到，我姐的意见是直接埋了，家里没男人，不想太麻烦。
哪不行，没男人，还有女人，按规矩停三天再埋，梅姐反对。
听我嫂子的，小姑子也附和着说。
好，那就听你们的。
舅舅没有反对，那你们就要辛苦了，白天晚上都要守灵。
嗯，梅姐点头。
还要雇个喇叭队，三天15块钱吧，还有饭钱，你们看哪？
找，钱我出，梅姐毫不犹豫的回答。
大舅出去雇喇叭队，其他人按部就班准备守灵的物品。
这些梅姐都备好了，只要摆出来就可以了。
空闲时间，小姑子问梅姐，嫂子，妈死前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让把她埋在爸的坟里。
小姑子悻悻的忙去了，梅姐知道，她不信。
第三天，今天是起灵的日子，梅姐早早起来，穿好孝服，熬了一锅大米粥，蒸了一锅馒头，酱缸里捞点咸黄瓜，切成段，所有人都就咸菜喝粥吃馒头。
梅姐蒸馒头时蒸了几个大的，今天换供品。
8：32，雇的大神准时起灵，梅姐举璠，正常是男人，儿子不在，侄子也行，赵家三代单传，一个远房侄子没来，梅姐说，我来吧。
头顶瓦盆，在灵前摔烂，这个是刘淼业做过，他妈是时就是刘淼顶璠。
大舅大喊一声起，棺材在前后四个人抬是，放在四轮拖拉机后斗。
一行人，坐在后面另外台四轮拖拉机上，鞭炮齐鸣，车队开出院子，直奔赵家老坟。
赵家老坟在镇西头约5里地的一块平地，分地时这块地被分给另外一家，是梅姐丈夫活着时，用自家的几亩地，私下换过来了。
坟地上有十几个小土包，那都是赵家的先人，靠近路边的最前面的是梅姐丈夫的爹的坟。
坟已经被先来的二舅找人挖开了，梅姐的公公死去差不多20年了，只找到几根骨头，
灵车到了之后，抬下来，梅姐壮着胆把那几根骨头放在婆婆的身边。
帮忙的把棺材钉好，放进挖好土坑里，梅姐填了第一锹土，三下五除二，堆出个小包。
跪下磕头，哭声一片，小姑子悻悻特别卖力，哭的声嘶力竭。
下葬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梅姐等大家回来，表示感谢，在于老三家请大家吃顿饭。
除了两个舅舅和小姑子外，其他人都是走了，三姨说，家里猪生仔，赶回去看着，一同走了。
回到赵家，两个舅舅把梅姐小姑子叫到东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
丽梅，赵瑞，小姑子的名字，你妈死之前留下话。
第一，家里的所有一切给你留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第二，这是一份休书，你以后不是赵家的媳妇了，你可以改嫁。
赵瑞，你妈也说了，她死后，不可以为难你嫂子，希望你能多帮衬一下你嫂子。
就这些，我们也不待了，该说的，该讲的，都讲了。
你也不用为难你嫂子了，问这问那的。
农村讲究娘亲舅为大，赵瑞没说话，眼里充满失望。
很快两个舅舅道别，小姑子一家也走了。
梅姐平静的把这些事口气说完，长出一口气。
你今后到底咋办，想全活了？
我回八房镇，不复读一年，刘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你回去做什么？
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下，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我要回老家去一段时间，我爸病了，多则十天少则5天吧。
没等刘淼回答，梅姐接着说。
我家就我一个女儿，没办法，只能回去。
你也知道，现在赵家三代单传，附近没什么亲近的人。
我走了，小卖店就得停业，家里也没人，所以？
梅姐看看刘淼。
你能否帮我看一段时间的家。
马上开学了，你回去也没想好干什么，不如留在十房，你可以不复读，但可以自学啊，来年考试报名参加也可以的。
你看哪？
刘淼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
梅姐，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一辈子不会忘，但你容总考虑一晚上，明天上午我给你回。
当然行了，那我先回去了，店里没人，也不给你添闲言碎语。
那倒不是，刘淼看看门外。
行了，你哪点小心思，姐明镜似的？
我走了，明天回我，说完，梅姐就急匆匆跨出门槛，走了。
刘淼看看门外，长出一口气，一头扎进炕里，双手交叉手托着头，望着屋顶。
梅姐说的不是没道理，可怎么和他爸说呢？
还是等老范过来商量下再决定吧。
昨天去老范家里吃饭说好的，他下午4点过来。
本来说，老范过来，他请老范去于老三家吃饭，就当分别聚餐，可这又改变了，怎么和老范说哪？
想着想着，刘淼睡了过去。
突突的摩托车声惊醒刘淼。
老范来了，刘淼扑棱下翻身起来，一看挂钟，整4点。
还睡呢，老范大嗓门喊着就进来了。
早醒了，等你哪？
刘淼跳下炕。
怎么的，你要来干嘛？
说好的，于老三家喝酒啊？
嘿嘿，你还有钱喝酒吗？
当然有，要不就不叫你了。
好吧，妈现在就走，晚点总还要带孩子出去逛逛，马上开学了，以后没时间了。
好好，这就走。
刘淼说着，往外走，老范在后。
骑车吧，一会我直接回去。
不怕老妈说你喝酒骑车？
没事，进门时，我熄火推着。
我推回来还不行。
刘淼无语，笑笑，你行，你真行。
36计，暗度陈仓。
我去，暗度陈仓是这个意思吗？
像那么回事就行了，别较真。
老范载着刘淼不到3分钟，转个弯就到于老三家饭店。
熄火停车，一前一后，两个人进了饭店。
一进门，胖女人就笑眯眯的对着老范打招呼，范大哥来了。
老范点头，咦，胖女人看到紧跟后面的刘淼，你不是前几天来吃饭的那个吗？
刘淼厌恶的头也没抬，嗯。
老范回头看看刘淼，你来过？
嗯，前几天没没饭吃，在这吃过一回。
那你怎么不去我家，老范埋怨的口气。
你认识范大哥，你咋不要说。
你也没问，再者说，你家吃饭还要报家门吗？
刘淼没好气。
怎么说话呢？老范打圆场，这是三哥的店，我带你来过啊？
是来过，可人家不认识我，我也没办法。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认识了。
胖女人借坡下驴。
吃点什么？范大哥。
老三样，尖椒干豆腐，苦肠炒尖椒，花生米，一瓶顾家大高粱。
再加一盘韭菜锅贴。
够了，上菜吧。
老三哪？
老三在厨房里。
一会让他出来喝一杯，顺便认识一下我这兄弟。
好，我就跟他说。胖女人进了厨房。
不一会，菜齐了，于老三扎着围裙过来了。
手里端着一盘菜，范哥，上次不知道这是你小兄弟，多有得罪，老三，那盘糖醋排骨赔罪了。
哎呀，老三，你过了，刘淼以前是学生，和社会没什么经验，不懂规矩，你别当事。
没事没事，是兄弟就行，你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来，兄弟，三哥喝一杯，给你赔不是。
老范用眼神示意刘淼，快和三哥喝一杯。
刘淼不情愿的站起来，谢三哥。
一饮而尽，于老三看看老范。
嘿，范哥，你这个小兄弟还挺有个性，我喜欢。
于老三也一饮而尽。
走过来，拍了拍刘淼肩膀，小兄弟，以后三哥这里就是你的家。
刘淼点点头，全程没说话。
他不喜欢那种江湖习气。
老范和于老三对视下，哈哈大笑，初出社会都一样，磨练磨练就好了。
老范又给于老三倒杯酒，两人也一饮而尽。
于老三放下酒杯，双手抱拳，范哥你们慢慢喝，我忙去？，有事叫我。
好的，兄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于老三又看了一眼刘淼。转身进了厨房。
刘淼低头吃菜，装作没看见。
老范刘淼推杯换盏，不一会一瓶酒见底。
席间，刘淼想留在十房的事说了一遍。
老范说，也可以，但是不进校区复读，你就不能住在宿舍了。
我有办法，今天就是问问大哥的意见，我拿不准。
什么办法？
我确定好了，再和你说？
刘淼没敢说梅姐的事？
老范虽然和这些社会人称兄道弟，但从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他只是为了学生不被欺负，毕竟他还是老师身份，老妈也是，原生家庭影响很大，为人师表，他也不能。
这也是刘淼愿意和老范结交的原因。
八面玲珑，老范做的很好。
老范骑着摩托车回去了。
刘淼一个人溜达回宿舍，路过梅姐的小卖店时看到店还是关着门。
他要考虑一下明天怎么和梅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