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江艾可恨秋月无边
一袭暗紫色绸质对开襟睡裙,外加那一头仿佛还能挤出水的湿漉漉长发,两只小脚拖着一双纯白色人字拖。刹那间,姚思平本想说点什么,可还没等开口就硬是被喉结里的口水给怼了回去。
“怎么?”江艾可问道。
“呃……那个江老师,这是我妈叫我给送过来的土鸡蛋。”局促不安的姚思平,此刻还没有从江艾可这身显山露水的装束里醒过来,只好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前面那句看似轻佻而简短的提问。
江艾可一边用帕子搓了搓那没干的头发,一边侧目看了眼地上篓子里的东西,然后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
望着江艾可转身后那双及膝睡衣下的白净小腿,姚思平看了一眼后,便迅速地转移了目光,湿哒哒的地板砖上还残留着刚刚人字拖踩过的鞋印子。
“那个……陆镇长在家吗?”姚思平朝屋里喊了句。
“不在。”
“哦,那我就不进去了,我把鸡蛋给您放门口这了。”
“怎么?来送礼道歉就这么点诚意?”
“那倒不是,您别误会!我是看陆镇长不在家,等他哪天在家了我再来专程道歉吧。”
姚思平说完,见屋内沉默了片刻,他便转身准备下楼,岂料才跨出左脚第一步,就听到江艾可在屋子里说道,“他不在家,你就不进屋?他不是都跟你妈说了不追究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等姚思平再次回过头来对着门口,只见江艾可慢悠悠地从暗黄的厅堂里走了过来,胸前的对开襟隐藏着呼之欲出,沟壑间已有欲说还休的味道。
就此情此景,姚思平有没有脸红不得而知,反正那躲闪的目光早已伴随着低垂的脑袋扫向了地面。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弯下腰把门外的鸡蛋篓子给提到门内的墙边,随后怯声地说道,“江老师,鸡蛋我帮您提进屋了,先不打扰了!”
江艾可听闻,先是把左手里的湿头发往后稍微撩了撩,然后再将黑色橡皮筋给箍到了右手腕上,伴随着一股莫名秋风吹起的裙摆,最后,她也只好用自己的上门牙浅浅地咬了点下嘴唇,张口说了句,“你走吧!”
听罢,姚思平赶忙轻轻地帮她拉上房门,随着哐当一声给锁好,然后连跑带蹿地飞速下了三楼。
老实讲,这是姚思平自懂人事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细看一个成熟女人。尽管他曾在黑石铺高中的图书室里也零星看到过一些有关人体的描述,但这种活色生香的真人还是极大地刺激了他的荷尔蒙。九月末的晚风已略有凉意,而他在快步前行的难受中却感受到了明显的炽热。
江艾可去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眼现在的自己,胸脯依旧饱满,小腹并无赘肉,尽管胯是宽了点,但前不久在县城还得到了赞许。此刻,她其实只想做个俗人,做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俗人,奈何,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当晚,陆友三喝到酩酊大醉,子夜才回,而江艾可早已陪着儿子陆磊进入了梦乡。姚思平回到家后,支支吾吾地随便搪塞了下贺淑仪,也早早地躲进了自己房间。
十月一日,本是普天同庆祖国华诞的好日子,覃晓雯放假,江艾可放假,韦茉莉也放假,可偏偏只有姚思平最惨,他即将要开始为期一个礼拜的秋征义务劳动。
尽管一九九八年的很多地方都实行了“以钱代粮”的农业税征收方式,但由于巫南县地处偏远,交通阻塞,农业经济规模和粮食种植效益仍然十分不发达,因此,想要农民交钱比要他们交粮更为困难。
清晨,姚思平早早在家吃过饭就往粮站的姨父家赶。临行前,贺淑仪不仅给他在腰上箍了两圈五指宽的黄麻带子,还在他汗衫的两边肩膀内侧各缝了一块软棉花垫子,并嘱咐他千万不能霸蛮硬扛,注意歇气,伤了腰、腿或者脚踝一定要说。
经过民族广场的十字路口时,姚思平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从粮站大门排过来的队伍怕是有足足几百米远,一直延伸到了小学围墙边。他心里还犯着嘀咕,这些个纤维袋子不会都要他一个人扛进去吧!
姚思平还注意到,今天马路两边的围墙上粘上了很多纳粮标语,一张张大写的红纸黑色毛笔字,好似墨水都没有完全干透。像什么“种田是本分,交粮是责任”“千斤万斤、公粮先行”“你我他谁强?上交优质粮”这类激励人心的套话,从小学围墙一直贴到了粮站的大门口。
当他从侧门进到粮站大院的晒谷坪时,只见站长韦庆安就已经在着手安排收粮的工作人员了。
“韦爷爷,起这么早呢!”
“你是贺家满妹子的崽,叫姚思平,我没记错吧!”
“您老记性真好!”
让姚思平没有料到的是,早已退休的古稀老人韦老,居然还能赶大早起来操心收粮的工作。如果说今天韦庆安是在前头冲锋陷阵的将军,那他身后站着的这位当了几十年老站长的父亲就是操控全局的元帅了。人都说韦老一辈子都在关心着农民和粮食,现在看来,此言不虚!
本来姚思平还想凑近点去听听有关收粮的一些具体事宜,可旁边家属楼二楼的阳台上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思平哥,快上来吃早饭。”
喊话的是贺淑端的大女儿,韦茉莉的双胞胎姐姐韦芙蓉。十一国庆节放假,她昨天下午就从县城回来了。
“我吃过了。”
“再吃点,我妈叫我喊你再上来吃点咧!”姚思平无奈,自己的亲姨妈都发话了,他可不敢不听。
走上二楼一看,原来今天粮站聚集了这么多人!姨妈、姨父、茉莉、芙蓉、韦庆安在县城的老婆跟女儿都在,覃晓雯居然也在,天呐,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思平啊,这是糍粑,这是甜酒,这是米花,你把这些都吃了,要不然等下扛包会使不上力的。”贺淑端一边摆弄着碗筷一边催促道。
“我说哥啊,你这怕是第一次扛包吧,有信心不?”韦芙蓉一脸打趣的笑问道。
“你别小看他,虽然看起来瘦,但手把子上的腱子肉还是挺硬的,我摸过,哈哈!”本来姚思平都不知道如何作答才好,结果还是靠韦茉莉的一句戏言解了围。
“你们俩别在这闹了!茉莉啊,吃完你去菜园子里给我挖一背篼的芋头回来,晓雯你也跟着去抬,顺便扯一大把葱。芙蓉你呢,给我去农贸市场买十斤瘦肉,只要瘦的,听见没?庆华你还是老样子,到后面偏厦屋去劈一担柴。”忙完了早餐,贺淑端又开始要跟大家一起准备众人的中饭伙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