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姚思平对比梁老三
“五嫂来了！”
“来了有小一会儿了，这不，忙着回去到房顶捡瓦咧。”贺淑仪望着慵懒的姚根民答道。
“吃了早饭再回啰！”姚根民一边去灶台拿瓢舀水漱口一边有口无心地招呼道。
“不了，不了！锦珍呀，我走了哈！”说完，贺淑仪就跨出了门槛走下了檐廊。
“喂——五嫂，东西你拿走呀！”陆锦珍故作姿态地走到门槛旁朝着石街上喊了一嗓子。
只见贺淑仪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沿着宗祠后面的石板街径直朝西侧门走去。一边走她心里还一边嘀咕着，这一路上可别再遇到什么亲戚熟人了。尽管她已经走得够快了，但不巧的是，该遇见的人躲也躲不过。
“四嫂在这晾衣服咧！”贺淑仪口中的四嫂是姚思平的四妈廖碧琼，也就是之前姚秀娥口中那个从骨子里敌视她们这一脉的姚根强的老婆，现任岩江高中的英语老师兼高三班主任。
“是咧！”简短的回答直接表明了廖碧琼的态度。
“这孩子是？”既然已经都碰着面了，贺淑仪也不得不靠过去稍微应付几句，见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她也只能用手指了指站在廖碧琼身边那个手里捧着一本书的青年男子。
“根强的外甥，惠红家的老三。”
“哦，梁老三，记起来了！一两年没见这还越长越英俊了啊！好像跟我们家思平是同年生的，也是读高三了对吧？”贺淑仪猛然想起，以前这孩子小时候还经常去自己家跟姚思平玩的。
“五舅妈！”高高瘦瘦的梁老三戴着一副眼镜问道，“听说思平从黑石铺回来了？”
“对，对对，前几天回来的，你有空去我们家玩啦。”说到这里，贺淑仪其实一肚子的心虚。自己的儿子因为打架被开除了，而同年的堂外甥却在大清早的被逼着看书学习。两个表兄弟以前还是同学玩伴，现在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听到贺淑仪的邀请，廖碧琼随即朝梁老三呵斥了一句“不背完这篇《time is money》今早上别吃早饭！”
贺淑仪本来还想多问点有关梁老三在岩江高中的学习情况，顺便也跟四嫂套套近乎，以备将来为解决儿子的重新读书问题而打好关系，但廖碧琼似乎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无奈，她也只能随便潦草地拉扯了几句之后便疯狂地逃离了现场。
廖碧琼冷漠的对话也让此刻的贺淑仪心里非常清楚，在整个姚家寨人的眼中，她们母子俩现在就像是过街的老鼠，只差着人人喊打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以廖碧琼的个性和现状，她本就只想当个不愿过多招惹是非的局外人。儿子姚思成现在在镇上的邮政所拿着工资吃着商品粮，虽没有编制但多少也算半个公家人。女儿姚思齐又是五里集第一个女重点大学生，石油专业的就业前景非常光明。而她自己现在只求能安稳地再熬几年，等到了五十五岁就光荣退休。
姚思平从药店拿回软膏后也不见家里有人，他自己就热了点剩饭剩菜，准备随便对付几口然后去梯田上走走，其实他最主要的还是想去问问看现在有没有挑稻谷的活可以接。不料才吃到一半，贺淑仪就回来了。
姚思平见到神情恍惚的老妈，还以为她在寨子里跟人吵架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碰到了自己以前的好兄弟梁老三。
看老妈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估计是被别人家的乖孩子给刺激到了，姚思平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把有关挑稻谷的这个计划直接说给她听。说吧，又怕老妈骂自己没出息，整天都不想着好好念书；不说吧，这事迟早都会被知晓。
哎！思来想去，姚思平决定还是暂时不说吧！等赚到了钱，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了，那也能至少来个功过相抵吧。
“梁老三现在也读高三了，你还记得不？”
“他就在寨子里，住在你四爸家，还有你四妈亲自辅导他学英语咧。”
“大早上我就看见他拿着本书在戏台子那底下用功，读起英语来，一点也不怕出丑！”
缓过神来的贺淑仪终于还是开口了，叽里呱啦地跟姚思平讲了一大堆有关别人家孩子上学读书的励志故事。
面对贺淑仪的唠叨，姚思平选择了默不作声。
因为他知道，读完高三虽然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但是想要进岩江高中，那却比登天还难。且不说四爸姚根强会不会同意，单是陆友三这个事能不能给他一个自由之身还未可知。老妈之所以现在对读书还抱有幻想，主要还是被她自己内心的执念给蒙蔽了。
“行，我现在就去找梁老三，跟他借书把之前落下的知识给补回来。”姚思平实在不想对着敬爱的老母亲泼冷水，也只好就坡下驴地顺着她的意思来。
老实讲，姚思平出了家门，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该往哪里走，去找哪些人。
这几年没在寨子里生活，以前小时候的玩伴，多半都生疏甚至是不认识了，认识的又有好几个都是初中毕业就去了南粤打工，比如惠红姑姑的二儿子梁老二。那些没出去打工的像粟前程，整天跟着他爸在养路班做事，还有女屠夫陆锦萍的儿子覃晓明，本来跟他同岁，可那家伙学习成绩好，小学就跳级，今年也考上了重点本科的林业大学，剩下的就是梁老二的双胞胎弟弟梁老三和一些女孩子了。
自从他这个“没爹的”打完同学又打镇长之后，现在也不太敢一个人去镇上闲逛，尤其是那个热闹的十字路口。男人的过分自尊很容易产生自卑，积压的自卑又容易导致自闭。自闭让他不乐于与人交流，不屑于与人倾诉，不齿于与人辩驳。
算了，还是去岩江边上一个人走走先，或者去虎形山的梯田里转转也行，姚思平一边埋头踱着步一边自言自语道。
贺淑仪见儿子终于“懂事了点”，刚刚从姚家寨狼狈而回的阴影瞬间也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儿子读书那还是后话，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先把陆友三这个事给结了才行。
她心里暗自盘算着，光找陆锦珍肯定是不够的，现在能够为自己说得上话的人，除了陆锦珍就还有一个杀猪卖肉的女屠夫——陆锦萍，她们两姊妹平时跟堂兄陆友三的关系都还不错。不过可惜的是，由于之前受到了刁菊香的影响，自己跟这个陆屠夫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
农村妯娌最难处！在覃坳，刁菊香最看不惯陆锦萍的势利眼，而陆锦萍也瞧不起刁菊香子女的没出息。特别是自从大儿子覃晓明成为覃坳的第一个重点大学生，小儿子覃晓亮又成为覃坳的第一个县重点初中生以后，陆锦萍的眼睛确实都长到天上去了。
以前卫生院的食堂要采购猪肉，刁菊香从来都不到陆锦萍的肉摊子上去买，她甚至还怂恿贺淑仪也不要去。那时候因为刁菊香总是从贺淑仪的菜摊子上给食堂进菜，所以两人关系处得非常不错，因此贺淑仪也就听从了刁菊香的话而不去陆锦萍那里称肉。渐渐地，陆锦萍也知道了她们俩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人，所以从此便有了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