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
贺淑仪见儿子精神头很好，随即开口嘱咐道，“你今晚要早点睡，养足了体力，明天还得去覃坳打糍粑，听见没？”
“妈，为什么两个寨子要换着打糍粑？”姚思平不解。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直就是这么传下来的，姚覃两家每年腊月二十五都要互相打糍粑，只去男的，女的留守。你别管这么多，明天跟着大人一起就行了，听见没？”
“那我们家明天也有覃坳的人过来吗？”
“怎么可能会到家里来，如果不下雨，就是在戏台前的坪里，如果下雨的话，就是在鼓楼的一楼。”
其实，互相抽调男丁去江对岸打糍粑的这个习俗，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形成，其目的，是为了增进姚覃两寨的感情和交往。
最开始，两寨派出去的还都是青年男丁，颇有展示雄性魅力，以待姑娘青睐的婚配味道。但是自从女儿祠事件之后，诅咒降临，两寨此后便不再只派青年人，而是改成了以中老年人为主。
次日清晨，姚思平跟着姚根民等姚家众男丁一起，浩浩荡荡地穿过女儿渡，直奔覃坳大门。与此同时，覃坳的男人们则在覃德良的带领下，从风雨桥沿着省道向姚家寨袭来。
两寨的妇女们早已在各自的戏台坪架起了锅，生起了火，伴随着咕噜咕噜的米浆声，此时，新鲜的糯米饭只待出锅。
喝完甜酒，只见男丁们纷纷挽起袖子，手持木舂子走到大小不一的石槽旁，瞧着架势，仿佛是要准备大干一场了。
一时间，这边几个男人口里喊着，“嗨哟—嘿、嗨哟—嘿”的连轴转，那边随即又传来，“咿呀—嗬、咿呀—嗬”的同心圆。一旁等待糍粑出槽的妇女们也不甘示弱，仿佛在竞赛一般，各自帮衬着靠得最近的一个石槽也吆喝起来。
尽管两寨早已断绝了姻亲，但仍有极个别的年轻汉子爱出风头，总想着能引起周边年轻女孩的关注。
至于漂亮女孩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勇气去冲破世俗的枷锁和古老的诅咒，那就不得而知了。
“哎哟，晓雯好像以前从来都不参加搓糍粑的咧，今天怎么舍得过来了？”只见站在刁菊香身旁的尤三姐，一副装腔作势地朝覃晓雯调侃道。
“你来的，她就来不得？大媳妇，你这个嘴巴子是真尖。”刁菊香见有人为难女儿，当即白了一眼反击道。
“我说三婶呀，你是真不晓得，还是在这装傻呢？今年来我们覃坳打糍粑的人当中，又多了个年轻小伙子，你看不出来吗？”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看上了？”说别人嘴尖，其实刁菊香这话说得更尖。
“呸呸呸，我比他都快大一轮了，三婶你莫在这乱说哦！”
“嘻嘻嘻！”尤三姐脏话一出，瞬间就把旁边看热闹的覃晓雯给逗乐了。
另一边，姚家寨今天也来了一个新客人，陆锦珍带着本家的堂侄女陆清秋过来了。那套大红色的冬裙确实耀眼，从人群中走过，无论老少爷们，都得侧过头来看一眼，这才觉得眼珠子没白长。当然，风吹起衣摆的一瞬间，有些人甚至都抓到了紧身打底裤勾勒出来的线条。
贺淑仪见到后，下意识地退到了人群后面。尽管她之前还故意叫姚思平骑单车去送人家，但那都是另有所图。
寨子里也有人在传言，说姚思平跟陆清秋可能会发生一些小故事，但那都当不得真，而且贺淑仪压根就没想过要当真。
这种时候两人一旦碰面，那免不了会要被众人调侃一番，贺淑仪想着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于是，她干脆悄悄地返回了自己的家中，假装说是去拿糯米。
“锦珍呀，你这个大侄女，还没谈朋友吧！”好事的姚三妈率先发问道。
“没有咧，卫校还有半年才毕业，急什么。”
“快满二十了吧！”
“我马上满二十了，伯娘！”陆清秋不等小姑搭话，自己倒先应上了。
“陆姑娘不仅人长得苗条漂亮，这说话的声音也好听，真是难得呀！”姚三妈一边拍着马屁，一边在人群中找着贺淑仪的身影。
她现在的心思其实还挺歹毒，就想把贺淑仪叫出来，当着陆清秋的面揭发有关姚思平之前的丑事，尽管大家都已知晓，她就想让贺淑仪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我听说，前些天，你跟我们寨子里一个狠毒的年轻人走得近，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哦！”姚三妈见找不到人，便只好虚情假意地对着陆清秋嘱咐道。
“这位伯娘，你说的是姚思平吧！”陆清秋反问道。
“你知道就好，这人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三嫂，你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家清秋还小咧。前几天，姚思平送她去覃坳这事儿我也知道，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就是骑个单车而已。”陆锦珍听完姚三妈的怪论后，心里多少觉得有点言过其实了。
“锦珍，你可不要大意了，外面都在传，姚思平对陆姑娘有想法，想攀高枝咧。”
“我觉得，以陆姑娘这条件，别说在镇上找个吃国家粮的了，就是去县里找个干部，那都不是难事，姚思平这种，怕是看不上吧！”旁边一老妇人插话道。
“不配，肯定不配，姚家老五的儿子，配不上咧！”另一中年婶子附和道。
面对几个妇人的七嘴八舌，陆清秋觉得自己的婚配问题不应该成为众人的议论对象，于是提高了声调说了句，“各位伯娘婶子，现在是新社会了，男女婚配当自己做主，没什么配不配的问题。至于像姚思平这种，也不见得就完全没可能。大家有意见私下去说，没必要当着我的面攻击诋毁。”
陆锦珍听完，赶紧扯了一下陆清秋的衣摆，随即拉到人群的外围附耳道，“说什么呢，死丫头，要让你爸晓得了，不仅对你有一顿骂，连我都要跟着挨批。”
好家伙，陆清秋此话一出，妇女们更像是炸开了锅，议论声瞬间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