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父子
“他们两家怎么会同时出事?!”晏言心中大震,乐乐刚在巫山失去了父母,好不容易出了巫山,却这么快就又要失去亲人,“他别的亲人呢?没有别的亲戚吗?”
“您是哪位?”越山潜眼睛一眯,“怎么进来的?”
“这是我对象,下个月我俩就结婚了,先来看我爸。”越宿随口就是一句,“乐乐别的亲戚也都出事了吗?”
“他没有别的亲戚。”越山潜笑了一声,看着好像有些嘲讽,“没有谁愿意养他。”
克亲。
接连出过这么多事,还都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很难不让人心里犯嘀咕这孩子是不是命太硬了,克亲。
先是双亲,再是祖父母,再往后,又还有外祖父母,再不在乎的人也得心里存疑。
可想而知,这些离乐乐最近的亲人的接连离去,给这孩子的心灵造成的伤害有多大,而无人抚养的消息,更会给孩子造成打击。
“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晏言忍不住问道。
“在医院,怎么,你要去看他吗?”
“还是别了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和他父亲是同事关系,也是因为你,你们的旅游团才会进山……”
“你别胡说八道!”越宿忍不住打断他。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越山潜冲晏言挑了挑眉,“你们公司本来不该报上这个团,但,你在,你跟巫山的联系太深了……”
话没说完,他脸色突然一变,猛一闪身!
“当!”一声响,三人同时看向墙上。
一支圆珠笔钉在墙上,此刻笔壳已经尽数碎裂,笔油也在墙上炸裂开来,好像凶杀现场。
“小潜。”门外传来一声唤,而后,一个和越宿像极了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你多话了。”
“爸。”越宿喊了一声,对方却没应。
“哟,二哥来了。”越山潜的目光从墙上炸裂分散开的笔油处转移,看见越宿的父亲,挑了挑眉毛,“够准,我看,要不是您身体不好,可能家主就要易主了。”
“小叔。”越宿搂住晏言,“时候不早了,您没事儿就走吧,我们这可就缺您这碗饭。”
“怎么,不想接着问了?”越山潜点了点桌子上沾着的笔油。
那是圆珠笔插到墙上的时候笔芯炸裂喷射出来的油,他点了那两下,手指尖就沾了一层墨迹,看着像是颗痣。
“我可跟你说,我在这站着不多吃你一碗饭,还能在你爹想打你的时候让他顾虑顾虑,你确定要这么早让我走?”
“跟小时候一样。”越山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步一步进了屋,“干啥啥不行,挑事儿第一名。”
他走路的时候,晏言眼尖地看出来,他的腿脚似乎有些不便之处。
“呵,二哥,您瞧瞧您那好儿子。”越山潜看了眼越宿,撇了撇嘴,“要是我,我可不会让个男媳妇儿进门,把他带进来我都嫌丢人。”
“你倒是忘了你当年光腚和尿泥的事儿了。”越山鸿半点眼神都没给手拉手肩碰肩的两人。
越宿倒是没什么,可晏言在这的位置就显得尴尬了,他不是本家人,又插不上话,还被对象的父亲这么忽视,排斥之情溢于言表。
“啧,你倒是记得清楚。”越山潜笑了笑,“东西给你搁桌子上了,记得好生用着,不然,保不齐你比我走在前头。”
他看了眼晏言,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了。
这样子跟刚刚那个好像要纠缠一会儿的人一点都不像,可那眼神还是让晏言很是心惊。
是警告,是蔑视,是不容忍。
还有些别的东西。
“爸……”越宿刚刚开口,就被男人打断。
“我知道了。”越山鸿走进来,坐在了屋里的梨花木椅子上,那椅子是一对儿的,一个俩一个上头画了俩狮子,合一块是四个,便是四时平安。
“您不想说些什么吗?”越宿问道。
“我说什么,你就听了?”越山鸿低头敲了敲腿,发出的却不是捶打到肉的闷响,而是“咚咚咚”的响声,好像不是条人腿,而是个死物,是个……义肢。
晏言看见一点鞋子露出来的皮肤,看见那发亮的材质,才敢确定,这腿不是真腿,而是义肢。
“那您不问我什么?”越宿又问道。
“你……”越山鸿突然抬眼看向两人。
那一瞬间,晏言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一千种想法,有一万句话要说出来。
可是,情感流露出那一刹那,便再也没能被捕捉,好像他已经把自己的情感封印起来,不再泄露分毫。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三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啥事儿都问我。”越山鸿又微敛了眼,抬手倒了杯水,“你大爷说,让你下一次进山,带着程辉进去。”
“我可以带着晏言。”越宿说道。
“晏……好姓。”越山鸿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出了今天他对晏言的第一句话,“你爸是不是叫晏森?”
“是,您认识他?”晏言忍不住想问问。
“认识,但不熟。”越山鸿只是看了他一眼,“你爸爸有双好眼,你比他眼睛更……好。”
这话怎么说?
是说他有双天眼?
可那一字一句里好似隐忍了太多感情,复杂至极。
“爸,我的事我自己安排,不用我大爷天天伸手。”越宿皱着眉,又说了一遍,“我决定歇几天,让……让芙芸自己去,她大了,不像小时候似的那么一身蛮劲不会使了。”
“那让程辉跟着芙芸。”越山鸿说道:“总得让他有个能放着心的地方,才不会处处对你使绊子。”
他们都刻意避开了蓝芙芸的姓,或许是因为她是外姓,也没有越家的血脉。
“程辉那小子,心思太多了。”越宿说了句,“跟他一块,我总觉得不得劲。”
“山内你不给你大爷看一眼,他就能在山外调过来好几个眼睛。”越山鸿问道:“看过老爷子了?”
“爷爷惦记您呢,您怎么也不常看看他。”越宿提了一句。
单从老爷子话里就能猜出他对越山鸿的惦念,但两方都赌气似的,不肯松口。
“不看了,没什么看头,又不是过年过节。”越山鸿叹了口气,缓缓抬头,想看一眼晏言,又在目光快要触及到晏言脸庞的时候,闭了闭眼,改口道:“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越宿想说什么,越山鸿也有些话要说,但是他们都说不出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这种沉默,在两人之间,似乎沉淀了多年。
两人接了蓝芙芸,她出来的时候还拉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