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保护
小贝慢慢说道:“有一次小花被叫出去了,我偷偷跑去看,看到院长和张老师躺在一个床上,他们俩中间还抱着一个小孩儿。”
“我看出来了那就是小花。”小贝说,“我不会认错的。”
晏言轻声细语地问,“小花的名字就是叫小花吗?”
“她不叫小花,小花是我给她起的名字,她有两个名字。”小贝盯着自己的鞋子,“小花跟他们一样没有回来,我只有那一个朋友,我不想其他人也像她一样,我好怕,但是……我太小了。”
“你不小,你很勇敢,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孩子。”晏言说道,“你一定不会变成哑巴的,白小人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小贝抬起头来,满怀希望地问道。
“当然。”晏言肯定地回答道:“不光是白小人,黑小人也会佩服你的,黑小人不会伤害他佩服的人的。”
勇敢的孩子,你是最棒的。
“还有一件事。”小贝犹豫道,“我可以告诉你吗?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说的,我忍不住。”
“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你想说的事情,说吧,没关系的。”
“我看见过院长爷爷和杨叔叔在大晚上运送袋子,那个袋子黑黑的,还有水滴下来。”小贝回忆道:“他们还把箱子一块搬上车,不知道要运到哪里。”
“这个,告诉你也没事吗?”小贝有些犹豫,“你不要打院长爷爷,院长爷爷可好了,他特别喜欢抱我们,他还喜欢用胡子扎我们,院长爷爷让我以后和他结婚,我可以和他结婚吗?”
晏言的心里只有恶心,想不到这个院长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忍着恶心,问道:“他有没有把你抱到床上去,和你……做游戏?”
小贝说,“院长爷爷喜欢用棍子扎我,这算不算做游戏?”
晏言觉得再听下去,他就要去打院长了。
这个狗东西,打着仁义的幌子,做着那些不是人干的事。
他觉得自己不该再问了,心里想着到这儿吧,就到此为止吧,好不好?不要再问下去了,不要再问下去了。
哪知,小贝没等他再问,就开了口,说道:“他说要用剑扎我,但是他把剑藏起来了,让我找,他还骗我说他的剑在他的裤子里。”
这个孩子,正在用他善良的天真来凌迟晏言的心脏。
这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了解的东西。
这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经历的东西。
他应该在父母的怀里撒娇,他应该在普通幼儿园的操场上揪女孩子的辫子、和男孩子比赛谁尿得远、冲老师做鬼脸。
而不是在这个鬼地方,每天经历着挨打、辱骂和……
这不是任何人应该经历的事情。
没有人希望看到孩子懂得这些。
这个地方,毁了多少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这个地方,成了多少人金迷纸醉的供应商?
这个地方,诞生了多少罪恶、埋葬了多少真相?
晏言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甚至开始厌恶自己,是他让这个孩子回忆起这肮脏的事情。
尽管这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尽管这个孩子可能已经死了。
他鼻子发酸,冲小贝微笑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更自然,“咱们和她们一起玩吧?好吗?”
“哥哥,你好像想哭。”小贝摸摸他自己的脸,小手拉扯了一下,又松开了,“对不起,我已经惩罚过我了。”
那手劲,都给他的小脸扯红了。
晏言看着很是心疼,“以后不许再惩罚自己了。”
“但是我不惩罚自己,张老师就会惩罚我。”小贝为难道:“她……”
“她怎么样?我们不怕,不怕她。”晏言禁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却被小贝误以为要打他,习惯性抱头。
等了半天,却没有手掌落下,他疑惑地睁开眼看,发现晏言没有打他。
晏言收了手,暗骂自己一句,扯出一个微笑,“我们不怕,啊。”
晏言看着小贝试图融入那群孩子的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值当。
替小贝感到不值。
这样小的孩子,或许他也曾经历过令人作呕的事情,也曾受过伤,却知道去保护一群比他大的孩子。
可那群孩子呢?他们好像毫不在意,没有任何人多看他两眼,没有哪个人愿意多在意他一下。
这样做真的不会难过吗?
“怎么回事儿?问出什么来了?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越宿见孩子们玩在一起,觉得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不需要时时刻刻地守在旁边,于是来到了晏言这边。
“哥……”晏言看着越宿,脸上一副苦涩面孔,“这个孩子好像……也被院长……”
他实在难以把那些话说出口,仿佛是对小贝最难堪的侮辱。
“靠。”越宿攥起了拳头,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好像下一刻就要冲出教室找李堡华打一架。
但,冲动并不能带给他们什么除了出气之外的好处,孩子们所受到的伤害仍然无法消除,李堡华还是没能得到他应该有的、最严厉的惩罚。
“不哭,咱们不气。”越宿调整好自己的脾气,拍了拍晏言的肩膀。
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有伸手摸了晏言两把脸,作为安抚,“怎么人家孩子没觉得有啥,你倒是开始不好受了?”
晏言不再看他,只是寻找着小贝的身影,盯住了,才放心似的,“就是因为他不觉得有什么,我才……”
他说不出话来,感觉再多说一个字,就能把眼泪淌满一脸。
就是因为当事人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受到了伤害,知道真相的旁观者才会更加心疼,更加难过。
这个孩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他所意识不到的巨大伤害,却显得风轻云淡,毫不知情,这种不知情的受害者,才是最让人心惊的一群人。
“你是不是觉得那些孩子挺不好的。”越宿顺势把手放在晏言的肩膀上搭着,力道始终保持在两人都舒服的范围内。
“被这个小孩保护着,还拽得不像样子,搞得跟这小孩欠他们点啥似的。你是不是这么感觉的?”
晏言一怔,没想到越宿只看他几眼就能说出他心里想说的话,虽然没有越宿说的那么直接,但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