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下午第二道铃声结束时，沈知窈才从艺术楼跑到高二楼。
因太急，在转角处差点和对面的男生撞了个满怀。
她惶然抬眼，漂亮的正脸拓进李岩舟眼帘。
柔软的发丝翩然浮动，带起一股摄人心弦的香气，胸腹微微起伏，微喘的气息在燥热中平添晦涩。许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李岩舟愣了好一会儿，才在女声道歉声中按耐住不受跳动的心脏。
他反应过来：“你没事吧？”
沈知窈平复了下情绪，但眉心依旧蹙着，她强扯出一丝笑：“没事儿。”
嘴上这样说着，但实际上她慌乱的心绪一直未解，那本她从不离身的画册不见了。
她浪费掉一节课的时间在画室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但还是没找到。再联想到她离开时，江屹还留在那里，她就止不住的心慌意乱。
李岩舟示意她还未拆绷带的脚：“你脚还没好完，注意着点。”
“谢谢。”她礼貌道谢，也不欲继续寒暄。
余光里，几抹高大的身影已然从走廊另一边逼近。
张扬的动作和话语顺着风入耳，是杜文韬他们。为首的男生依旧懒散的勾着几分薄笑，肆意寡淡，却偏偏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屹哥，不得不说秦美女的球技还挺好的。”杜文韬嗓门儿大，口中不离刚刚在球场加入他们队伍的秦露。
她高调又热烈，像是刚刚被抓去教导处的事情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追人都追到的球场。
“啧啧，跟女生打球没劲。”
“直男！”
“滚！”
几人的插科打诨，并没有听到江屹的声线，他一手捏着矿泉水瓶，在话落中拉长脖颈仰头喝水。逆光的身影晃到沈知窈眼底。
她心跳声愈发热烈。
画册不会被他捡到了吧？
内容也看到了吗？
那里面画了整整十几副他的画像，她要该怎么解释才不会被他误会？
说她是在练稿，但又为什么偏偏只画他？
不行的！不可以被发现。
尤其是他。
“沈班长？！！”
猛地一声拉回她怔愕，她目光偏移，却瞬间掉入那双半垂着的眼眸。
心一紧，还没来得及揣摩，他垂下眼皮错开了和她意外对视的视线，那唇角的笑意却在渐渐加深。
“草，屹哥，你也觉得对是不是？”
江屹随意捏扁水瓶，目光不以为意从对面两道身影上划过，问：“什么？”
杜文韬拧眉：“我们在说是不是跟美女打球会更有劲一点！”
江屹走在前面，散漫一笑，“哦。”
“……”
“哦？？”杜文韬抓狂，“你哦什么？？你压根没听我们在讲！！！”
他缓口气：“那你刚刚笑得那么骚干嘛？”
“……”
沈知窈从没经历过如此难熬的打量，她大约能察觉到有一股视线若有似无落在她身上。
但她不敢侧头去看，佯装表情自然继续和李岩舟攀谈：“嗯，学习小组我应该会参加。”
李岩舟笑：“好，那一起报名？”
沈知窈弯起眼眸：“好啊。”
在江屹身影完全消失，沈知窈才悄然松了口气。短短几分钟她掌心出了细汗，最终也只得稳着情绪跟在男生身后走进了班级。
身后传来杜文韬和陆尚言的告别，她目光落在前方江屹挺拔的背影上。
或许她可以试探一下。
“江屹。”
身后传来女声温柔的嗓音，一如既往却不同于平日的淡然。
江屹转头，隔绝掉一大半好奇的目光。
漆黑视线直勾勾盯进她眼睛里，肆意又放纵，半点不含糊。
暗自揣紧指节，沈知窈笑：“你现在有空吗？”
话落能感觉到教室里突如其来的安静，这方天地里沉默的像在看一出哑剧。
在他身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温语瑶，沈知窈慌乱的心蓦地镇定了几分。
画了他也说明不了什么的，她可以解释。
“陈老师有事找你。”她口吻清淡，打破众多看戏的好奇心。
她是班长，叫他去办公室应该不会引起误会的。
男生似乎轻挑了下眉，他点头：“行。”
随后松了松衣领，正要把水瓶丢到杜文韬怀里，身后传来温语瑶的声音：“江屹哥给我吧，我帮你丢。”
四周有不怀好意的低低起哄声，温语瑶被闹了个大红脸。
她没等江屹有动作，主动从他手里抽出了水瓶。
目睹全过程的沈知窈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不该自乱阵脚。
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又能改变什么？
或许会觉得被她这样的女生喜欢也挺烦的。
毕竟在他眼里，她从来是虚伪的书呆子，不似秦露张扬阳光，也不像温语瑶乖巧可爱。
“不带我？”他单手插兜，松散的领子露出嶙峋分明的锁骨线条，他侧身示意她。
沈知窈挂起得体的笑，转身走在了前面。
一时也没觉得她带他的行为多少有点奇怪。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
身后男生的脚步踩的很实，也离她很近。
她脚还未完全恢复，微微跛，随着她动作，长发会在腰部位置跳跃滑动。
从背后看起来她走的似乎很吃力。
沈知窈带着他有目的的往教学楼背后拐角深处走。
猝不及防听到身后一声冷嗤：“要带我钻小树林么？”
猛地停下步子。
沈知窈耳根一阵发烫。
她没注意，就在教学楼右侧就是他们学校出名的约会圣地。
明明听出他语气的调侃，但她还是不争气的脸红了。
她背对着他平复着呼吸。
等到转过身时，一股脑就开始把准备好的说辞往外倒：“江同学，今天午休时间你是不是在艺术楼捡到过一本画册？”
对面男生表情很淡，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反问：“什么画册？”
沈知窈憋着一口气继续：“在画室你是最后一个走的，你如果看到的话，就麻烦告诉我一声。”
她喃喃着：“对我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男声沉稳好听，他薄唇微勾，听不说是不是故意，“说来听听有多重要，说不定我突然就想起来了？”
他或许真的没看到，不然语气怎么是如此的浮浪。
沈知窈避重就轻：“是我学画画的过程，里面有很多我写生的东西，很值得纪念。”
最后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
如果他看到过，这段话也算得上是解释，仅仅是纪念而已。
“行，”男生似乎心情挺好，他目光落在她依旧冷静的表情上，顽劣道，“我想起来就告诉你。”
他为什么说：想起来？！
正常不该说没看到过，或者看到过吗。
就中午发生的事，他竟然说想不起来了吗？
沈知窈表情有些崩坏，她僵硬着笑：“要不你现在好好想想，有没有看到过？”
男生走近两步，突然半俯低身子看她轻微颤抖的长睫，口吻却肆意调笑：“抱歉，我没看到过。”
听不出是不是在故意，但他不认真的态度还是让沈知窈无端起了几分怒火。
“江屹。”
她喊他。
漂亮的眸子对上那双睨低的桃花眼，沈知窈：“可不可以认真想一想？”
她表情未变，但嗓音隐隐绷紧了几分，颤动的气息缠紧呼吸里，江屹眉骨轻动，喉头滚了滚，溢出一声无意识的“嗯。”
两秒他扯回身子，又补充：“认真想了，真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