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蜀地之二:皇泽寺第章 千佛崖和青木川

    关中月对广元不熟悉，虽然来来往往数次，都是车上一掠而过。这次带着母亲旅游，不敢让母亲劳累，老年人上卫生间的时候多，所以见服务区就进去休息一下，让母亲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抖擞抖擞精神。

    他们带着母亲游完了剑门关之后，返回兰州时，路过广元市，突然暴雨如注，雷鸣电闪，煞是可怖。他们紧忙奔进路边的一家旅馆，登记了两间房住下。旅馆的一边在嘉陵江畔，水声可闻，另一边又是公路，夜里车声嘈杂，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起床，关中月才注意到宾馆墙上贴着禁毒的标语，顿时感觉不好了。她说：“怎么连这样的标语都贴进宾馆房里面，可见此地毒害已经泛滥成灾了吧？”

    跖说:“这里是三省交界处，过去属于三不管地区。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

    退房时，关中月问服务员:“广元市哪里好玩？”

    服务员没抬头，不屑地说：“广元有什么看头？”

    “连自己的城市人都觉得没看头，没有推荐的好地方，可见广元文旅工作亟待改进。”关中月对跖道。

    他们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旅游指示牌，有一个皇泽寺，距离最近。

    关中月网上一查，得知皇泽寺与千佛崖隔嘉陵江相望，是中国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的祀庙。皇泽寺始建于唐开元年间，原名“乌奴寺”，一名“川主庙”，相传是为了纪念李冰与二郎的。唐贞观年间，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yāo）任利州都督时，武后就出生于此，建立武周政权以后，施脂粉钱修建当时已具规模的川主庙，后取“皇恩浩荡，泽及故里”之意改名“皇泽寺”。

    皇泽寺里面有一座石刻雕像，据说是按照武则天67岁称帝后的真容雕刻。看起来雍容华贵，但是表情有点呆板。现代人给她做的铜像，倒是华美，生动鲜活。

    广元也有一个大云寺，这是武则天为自己当皇帝造舆论，下令各地建造的。

    “甘肃泾川县就有一个，泾川大云寺地宫还出土了五层石函保存的24粒舍利子。”关中月跟母亲说。

    母亲说起泾川，立即有了兴趣。她的二姐家就在泾川，她跟二姐感情最好。从小到老，一有机会就会去泾川看望她二姐一家人。

    母亲深情地回忆起她小时候第一次去泾川县荔堡乡，那年她患了眼疾，听她二姐说泾川有一处神泉，泉水有药用，用泉水洗眼睛，眼睛就好了。喝了泉水。可治百病。母亲信以为真，到了泾川县，随着求医的人群去了神泉。“那么，你的眼睛洗好了吗？”关中月笑问。

    母亲说:“我忘了，是不是泉水洗好的，记不得了，反正眼睛以后好了。”

    关中月道:“那当然好了，即使不用神水洗，眼疾也有好了的一天。”

    关中月问母亲:“那个神泉在泾川县的哪里？要是真有神泉，旅游开发早就抢占先机，发了大财了吧。怎么现在都没有听说？”

    跖说:“怎么没有？泾川温泉不是老早就开发出来了吗？你那年皮肤病不是去泡了温泉，泡好了吗？”

    关中月问母亲，“你记得神泉是不是那个温泉？”

    母亲说:“记不清了。反正早晨天还黑着，我们俩出发了，一直走了好长时间，洗了眼睛，回来也走到天黑了。好像下了山，回来再上山。”

    跖说:“那就是了，温泉就是在荔堡乡的东边山下。”

    关中月问母亲:“那水是热的吗？”

    母亲说:“不知道啦，忘了。”

    关中月就丢开了温泉和神水不谈。

    她也曾随母亲去过几次泾川，但是大云寺却没有去过。喜爱观赏文物的关中月是在甘肃省博物馆里看到泾川大云寺地宫里面出土的文物，那是一套精美绝伦的五重舍利函，是中国与印度佛教文化交流的产物。

    那套由金棺、银椁、铜匣、舍利瓶及石函套组的舍利函，设计工艺精湛。最外层为石函，高425厘米，长505厘米，宽495厘米。由质地坚硬的灰色大理石制成，方形覆斗顶，顶上正中刻方格，格内刻“大周泾川大云寺舍利之函总一十四粒”。阴文隶书，书法遒劲有力。石函从右边起，刻有一千多字的楷书：“朝散大夫行司马孟诜撰泾州大云寺舍利石函铭并序”。第二层为铜匣，高123厘米。铜匣形同石函。通体鎏金，錾刻忍冬纹，盖顶嵌一银质莲花，十二瓣，莲花中心镶一桃形银珠。盖与身之间背面安装两个银质合页，正面安装三个花瓣形银扣，挂鎏金铜锁钥。第三层银椁，高93厘米，长107厘米，宽84厘米。覆瓦式盖，通体錾刻缠枝忍冬纹，两侧各安装两圆环，底座呈长方形，四面有勾栏平座一周，空间镶嵌菱形花纹。第四层金棺，高6厘米，长75厘米，宽6厘米。形同银椁，棺盖及棺身用金片、珍珠、绿松石镶嵌成大莲花，周围又饰以金片组成的小莲花，莲蒂、莲叶均对称。银椁和金棺下面的垫座及四周贴以五瓣梅为图案的织锦。金棺内有一檀香木小隔板。金棺内置一玻璃瓶，长颈、目腹、平底、白色透明。内装舍利14粒，形如米粒，质似珍珠，中间有人工所穿的小孔。瓶上盖古铜色丝质小帕。全套作品精巧华丽，光艳夺目，反映了盛唐时期金银器制作的高巧水平，也是佛教艺术的珍品。1964年佛祖舍利惊现于世，立即轰动海内外，被称为当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

    1971年，郭沫若亲自鉴定已经调至甘肃省博物馆珍藏的金棺银椁和佛骨舍利，给予高度评价：“舍利石函，贵在石函！”五重套函被定为国宝级文物。

    在见到大云寺出土文物之后，关中月才知道了舍利子是什么。

    母亲问:“啥是舍利子？”

    跖说:“就是人身上的结石。”

    母亲说:“我的胆结石已经做了，有杏核那么大。”

    关中月就没说什么。她记起以前跟母亲一起去舅家，看舅舅舅母不知道在哪里拍的照片，照片里舅舅舅母穿着皇帝皇后的龙袍凤冠霞帔，坐在龙椅上，表情木呆，十分滑稽。

    母亲带着艳羡的口气说:“你舅舅当上皇上了，你舅母都成皇后了。”关中月没有说话。

    后来关中月带着母亲去北京旅游，在十三陵景区，有一个蜡像馆，那里有穿戴帝后服饰拍照的摊点。母亲坚持要当一回皇后娘娘，关中月问:“有意思吗？不伦不类！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母亲说:“你舅舅舅母都当过一次皇上皇后呢，我也想当一回。”

    关中月道:“难看死了！我觉得太难看了。”

    母亲说:“这是人一辈子最光荣的时候。”

    关中月拗不过母亲。气得不行，扭头便走了。母亲一看她不管自己，怕在人山人海里找不见，吓得丢开凤冠霞帔，赶紧追了过去。

    后来，母亲再没提说此事。关中月自以为得胜了。

    广元嘉陵江边有一个千佛崖。关中月素来不喜欢这些偶像，没有去看。

    不过她还是从网上查了一下，得知位于广元城北4公里上的千佛崖在嘉陵江东岸、金牛古蜀道上。历史悠久，雕刻技艺精湛。石窟始凿于北魏晚期，兴盛于唐朝，止于清代，历经千年，从而形成一座佛崖长388米，高45米，造像950余龛， 7000余尊的佛教石刻艺术宝库。

    千佛崖，佛龛层叠分布，密如蜂巢，是四川规模最为宏伟的石窟群。1961年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剑门蜀道国家级风景名胜区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中国蜀道金牛道——广元段的核心遗产点。千佛崖，2012年创建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

    倒是景区里面的金牛道颇为引人，古人由秦入川，金牛道可谓是主干道。以后修建了川陕公路，广元作为川北咽喉，其重要意义不言而喻，这里的历史变迁值得了解一下。

    嘉陵江发源于甘肃，却在川渝大放异彩。看到嘉陵江，关中月感觉格外亲切，又很自豪。在广元，即使临江看水，也有无限乐趣。巴茅苍苍，诗墙林立，古诗词如夜空中的明星，光照着凡俗的人间。

    东边的凤凰山一定要去。凤凰楼只需要五元钱即可，登高望远，广元尽收眼底。青山若黛，江水似带，江山美如画。

    关中月对青木川的向往，来自于建华和许老师的推荐，以及叶广芩女士写的小说《青木川》。每每下四川，路过有青木川路牌的地方，关中月都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去看看，何日一游，得偿所愿？

    2023年寒假，关中月和跖早晨十点从成都出发，一路北上，过绵阳、江油、剑门、广元，导航居然让他们从余家湾收费站下高速。关中月不由得回想起2018年她和跖下四川，在洛塘服务区加油，休息了一会，继续南下，出了东沟隧道，正是一座大桥，突然感觉车子不对劲，靠边停车，下车查看，后轮一个瘪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跖试着用车上的扳手卸车轮子，哪里能扳动？关中月跑到东沟隧道口看求救电话，打电话求救，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来了一辆皮卡车。司机和工人三两下就卸下了轮胎，安好了备胎。要价800元。工作人员指示他们到余家湾下高速去修理厂换轮胎。跖开车跑了几十公里才到余家湾，他们从这里下去，找到了可以换轮胎的简易修理厂，换了一个轮胎，花了900元。看换下来的轮胎，戳破轮胎的像是一个指甲刀。

    以后每次经过东沟隧道和余家湾，关中月都记起这件事。今天真没想到青木川会从余家湾下高速。

    下了高速，继续沿着国道走了26公里就来到青木川古镇。青木川有一个大型停车场，免费停车。

    他们停了车，看到有人坐电瓶车，也有人骑多人自行车。在古镇街头，有一个单位。

    一个木雕像犀牛，关中月看尾巴好像自然生成，并不是粘贴上去的，感觉好神奇。还有一个木雕，形状像人的手，旁边有一个根雕，如鹿角。摆放在这个单位前面的回廊亭。

    街上的还有一些雕塑，各具情态，“这个是背媳妇吗？”跖问。

    关中月道:“可能是当地民俗。”

    石凿的水槽，绿生苔藓。当街上摆了两扇门，是何用意？

    他们来到了神秘的魏氏宅院。前面有一个水渠。宅院门外广场上有两门大炮。

    魏家门楣上果然是“卫国卫民”的匾牌，关中月想起有关魏辅唐的传说，觉得五味杂陈。

    他们转到临河街道，见有一位慈祥的老爷子在做棉花糖——活灵活现的大白兔正兴，那年是兔年。

    有一家咖啡店，门口广告牌说:“可以发呆！”关中月道:“青木川是一个可以发呆的地方。”可是，当你知道了青木川古镇曾经诡谲多变的历史，知道这里某一个不便透露出来的秘密，你可能会心惊肉跳，赶紧逃离。

    有一辆马拉车轿，关中月跨不上去，座位太高了，她就坐在车辕上，让跖拍了照。照片里，她有点落寞的神情，恍惚间如同经历了世事。

    关中月发现青木川古镇的木桶鱼和石锅鱼饭店比较多，也有陕西的biangbiang面。一鸡打鸣三省闻的青木川古镇，陕甘川各地美食荟萃。

    古镇有山有水，环境幽雅。溪水清澈，因为冬季，水落石出，有些地方河床裸露，巨石铺底，河滩底下还有人晾晒床单被套。

    他们还是去了半山腰的辅仁中学，关中月心有余悸，但是看到墙体崭新，校舍干净整齐，完全没有肃杀的恐怖气氛。大门外面有砖雕的龙凤和彩绘山水。关中月说:“这学校位置好！距离街道近边，又安静。居高望远。”

    古镇的故事很多很精彩，关中月都是阅读了叶广芩女士写的小说《青木川》，和收看了央视节目[走遍中国]中国古镇（95）青木川镇：边镇奇人(20121125)而有了印象。叶广芩的小说，关中月几乎都读完了，《青木川》这篇，叶广芩自己认为没有写好，但是关中月恰恰觉得写得非常成功。她几次三番给跖讲述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