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再次见到徐婉仪的时候，是在城南住宅区，林思一名下的房子。
徐婉仪变了，脸上依旧明艳动人，但神态举止透露出沉稳、眼里多了一种沉淀。
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林宁笙内心有点复杂，她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惋惜，但她更愿意看到的是曾经那个骄纵张狂而又随心所欲的女孩。
“怎么，住院一个月出来就不认识了？”徐婉仪似笑非笑地倚靠着门。
林宁笙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女大十八变，是有点不认识了。”
徐婉仪闻言瞥了对方一眼，嘴上不饶人：“说的跟你的男的一样。”
林宁笙淡淡一笑，将对方迎了进来，从冰箱里拿出冰镇可乐、插上吸管递过去，开口：“对了，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徐婉仪是当年在北方的时候认识林宁笙的。她在她爹徐三的熏陶下手腕狠辣，再加上模样长得精致、身段勾人，把周围人驯得服服帖帖的。但林宁笙不同，彼时晟嘉处于刚起步状态，很多项目都是由林宁笙本人亲自带人去谈，徐家家大业大，还牵扯很多黑幕交易。交接过程中徐婉仪发现这小姑娘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有一骨子傲气，而且别看平时默不作声，手段却狠厉、散压的气迫有时都让自己的心被震慑一下。
后来晟嘉越做越大，很多项目都是派人去交接，两人见面次数也少了，何况林宁笙后面还直接入|狱。不曾料想，这人居然还有办法短短三年就出来，甚至还威逼利诱自家老爹跟她同绑在一条贼船上。
徐婉仪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你之前在医院受到监视，接到出院消息后我才敢过来。刚刚来的时候检查过了，周围没人跟着。”
“你来的正是时候。”林宁笙说道，“记得之前的爆炸案吗？青帮前几次的动作都是象征性地炸一下，这次却安排了个替死鬼出场。但这种举动风险巨大、一不小心就会上升到其他层面，所以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
“什么原因？”徐婉仪问。
“这处化工厂是上个世纪建成的，所在的路段周围还有大片居民住宅区。房地产是国家操盘的中流砥柱，房价被那群人哄抬得飞快，而这种路段的土地，升值空间非常大。”
徐婉仪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说，青帮看上了这块地？”
林宁笙莫名有点心累，想抽根烟，但她目前还在康复期，只能也给自己开了罐冰镇可乐。
喝了一口，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与顾豫交谈时的轻松自然，那是一种思想与灵魂上的共鸣，嘴上却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化工厂里最不缺的就是化工原料，最致命的也是化工原料。像我这种非专业出身的都对这些东西时刻谨慎处理对待，更别提普通市民了。当初高强的周围堆了几十桶化工原料，这么一炸周围居民全得遭殃，现场勘查结论还得出是人为的、连嫌疑犯尸体都找到了，你怕不怕？所以上面肯定会对消息进行部分封锁施压，舆论再一炒作转变风向，大家的目光就会被转移、集中到‘化工厂不应设立离居民区过近’这一问题上。”
“附近居民一反应闹事，化工厂是不可能在原地址重建了，大概率会被赶到远离皇城。景康目前的杠杆不是张恒一个人能承受得住的，这项目一旦不能如期交付，破产是最有可能出现的下场。到时候国家身为最大的投资者与卖地人，不会坐视不管，这块土地如果装修建成饭店或者酒店，利润就不止几番了，何况主体是为了洗钱。”
徐婉仪愕然：“这”
林宁笙顿了顿，复又开口，“青帮想要完成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就是需要一个能涉及到相关层面的高层。这个过程等同于既定中标，那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你让人从既定中标公司相关的人和高层实权人物之间找联系，说不定能把那个高层和幕后铺散的利益关系网都找出来。”
徐婉仪凝视着林宁笙，心头涌过一阵震颤，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说：“这种手笔，可想而知那些背景人物的权力与地位。林宁笙，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规则。”
“所以我们必须十拿九稳。”林宁笙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你的任务，就是以秦天猛手下的动向为基点，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关系，一旦明确调查对象，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既定中标法人的社会背景。”
闻言，徐婉仪明白了林宁笙的意图，眼中的忧虑被这番话驱散了几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我回北方查一查。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找个男朋友吗？”
林宁笙自嘲般地笑了笑：“我这性子就不想了，真找一个的话估计不出三天就得分，况且，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清静。别总说我的事情啊，你呢？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徐叔没催着你？”
想到此事，徐婉仪洒脱地说：“我爹才懒得管我，洪门那边一堆事情要处理，哪有心思谈恋爱？黏黏腻腻的我看着就牙酸，还不如去会所包几个。”
闻言，林宁笙笑了，问：“大小姐，一个不够你还想包几个？”
徐婉仪说：“去那种地方只包一个多没意思，等事情风头过了我带你去玩玩，让你体验体验。”
林宁笙想了想，说：“那还是算了，一想到有个不认识的男人在我身上滚，我就浑身发冷。”
徐婉仪对林宁笙的重度洁癖见怪不怪，笑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男人能把你制住？”
林宁笙愣住了，她脑海里至始至终浮现出的唯有顾豫，略微思索一下，回答道：“感情这种事情，我不敢妄断结论。但我想，如果我与某人之间产生共鸣感，两人不需要通过利益或支付某些东西去维持，这可能就是我要的感情。”
“柏拉图式爱情。”徐婉仪摇了摇头，下定了结论，“林宁笙，你估计嫁不出去了。”
林宁笙闻言唇角一勾：“那我还是愿意上床的。”
徐婉仪哈哈大笑。
此时房间中的两人都不知道，今天她们所讲的话，都被某个半个月前偷潜入房间内隐秘安装监听器的人全程监听着。
傅言坐在别墅地下室的椅子上，脖子上挂着专业监听耳机，耳机里不时传来林宁笙与徐婉仪的对话声与笑声。高级设备处理过的声音失真率极低，傅言甚至能从中听出细微的情绪变化。
四周一片漆黑，她喜欢在黑暗中思考问题，黑暗中眼睛成了摆设，只有大脑在活动，这样更利于集中精力。
随着一声关门的声响，耳机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动静。半晌，傅言从桌上拿起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上，动作娴熟。
火光闪烁的一刹照亮进女人的眼底，那是一种对猎物的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