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晟嘉集团是一家大型企业，主要有金融、保险、房地产、电子四大产业，总部设在京城。
正值午休，公司职工大部分三三两两走入食堂，有的借着午休时间离开公司处理私事。顾豫一个人独自站在公司大楼37层独属于她的办公室的百叶窗前，神色不明。
阳光透过百叶窗叶片间隙照射进来，光影交替落在女人脸上，衬得她冷戾的脸上混杂一丝阴翳。脑海里漂浮着无数个思路、理由、可能，碎片化杂乱的线索渐渐形成关联、逻辑，最终汇聚成一个理论上可预期的结果。
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顾豫拨打出去一个电话。
林宁笙走出食堂时还不忘顺手揣了两个肉夹馍带走，她刚刚看赵建立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约摸着某位占有欲极强的小鬼这会儿估计还在和看不完的文件奋斗，于是又打了一份小吊梨汤，准备给对方消消火。
回到顾豫办公室后，林宁笙十分乖顺地递上肉夹馍和甜汤，鼻子敏锐地嗅到一丝淡淡的烟草味道，心里轻轻一动。
她一直没来得及认真打量对方这三年的成长与蜕变，或者刻意不去正视这种改变。
阳光透过百叶窗映射进来，斑驳光影下，女人精致的五官与浑身散发的气质是让人无法接近的疏离，一张好看的脸上有一双令人为之倾倒的眼睛，沉静、冷峻，看向林宁笙的时候却始终隐隐带着一丝柔意。
顾豫接过食物后什么都没说，面前堆了两座小山似的文件，手中还握着钢笔。
林宁笙反手安静地撑在桌边，看着对方把钢笔扣上笔帽放在一旁、小口咬着肉夹馍慢条斯理地吃着。
低头看了一会儿后，开口：“晚上想吃什么？”
既然有些事情对方不询问，自己也没必要主动开口去提。
顾豫喝了口小吊梨汤，口感温润清甜，连带着这块冰疙瘩语气也温柔了起来：“你还欠我一顿意大利面。”
林宁笙一顿，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赴“鸿门宴”之前顾豫刚修完硕士学位准备上博，问她想要什么奖励，对方只说想回家吃意大利面。
明明调料和食材都买好了，却被老刘一个电话叫走，再之后就被谢晟和谢子坤围困在楼顶，直到特警来人、送入监|狱。
这事就这样成了一个遗憾。
林宁笙换了条腿支撑身子，开口：“太简单了，除了这个呢？当初一言不发直接把公司甩给你，处理了这么久的烂摊子，总得给你点奖励补偿。”
顾豫认真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柔和，却没有说话。一瞬间，林宁笙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人前所未有地鲜活起来，不再是她刻板印象中故事或者小说里的一个虚幻角色，而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个体生灵。
带给她一种现在立刻去拥抱抚摸怜惜对方的冲动。
顾豫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林宁笙。
你当初救了我，闯进了我的人生，我也会对你的事情负责，不仅是时下，以后更是。
林宁笙心里难以言喻地下意识一悸，仿佛被某种嗜血野兽盯上了一般，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腕被人一扯，跌坐到对方腿上。
顾豫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绕过腰间搂紧，嘴唇贴近对方白净的脖颈，轻声开口：“能和你一同分担，我非常开心，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有些事我不会去过问，但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说完舔了舔对方咽喉，离开之前又咬了一下。
林宁笙受制于人，虽然二人亲密接触过，但是她天生敏感，被顾豫这么一弄，顿时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浑身僵硬，过了一会儿大脑才回复思维能力，转过头：“你”
顾豫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林宁笙看见她这种表情，强行压下内心不稳的情绪，努力使面子上显得轻松、平静，装模作样地起身，企图找回一丝庄重和威严。顾豫也没去拦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起身后一边下意识远离办公桌，一边开口满嘴跑火车：“说起来林二饼也该去打疫苗了，顺便再给它验个血常规，每天吃那么多零食，别再得糖尿病什么的”
“嗯。”顾豫轻抿嘴角。
不急，反正人已经到手了，剩下的不急于这一时，何况还有些杂碎没处理干净。
猎人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为猛兽的猎物，捕食者正在不动声色地收紧猎物的包围圈。
恰好这时，门扉被轻轻敲了两下，得到顾豫允许后赵建立拿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
自从中午得知林宁笙真实想法之后他看向二人的眼神就隐隐开始炸裂，他原本以为林总当初救下顾豫是打算培养个接班人，没想到是找个童养媳。
反正都是一家人，公司事情熟门熟路，也没什么顾忌，赵建立心平气和地向董事长和秘书兼老板和老板娘汇报下午开会事项内容，临走时林宁笙还把顾豫喝干净的汤壶让他顺手带出去。
此时此刻，赵总经理站在门外，手中拎着已经空了的汤壶，找准了自己的定位：经理兼丫鬟。
待赵建立走出去之后，室内安静了下来，午后阳光辐射地面，光影流动。林宁笙坐回椅子上，和顾豫隔桌对坐，两人继续处理公司事情。等到夕阳完全落下去，二人才离开办公室驱车回家。
开车回家路上顺道路过超市，林宁笙一直记得顾豫要吃意大利面，正好家里冰箱也没什么库存，于是让顾豫直接驶入停车场，先逛个超市再回家。
两人都是身高腿长、气质独绝，虽然脸上一个赛一个的冷厉，但走在路上仍十分抢眼。
林宁笙一边把一打罐装可乐装进购物车，一边把两种牌子的意大利面递给负责推车的顾豫：“之前经常买的那款下架了，这两个喜欢哪一种？选一个。”
顾豫仔细对比了一下，选了其中一款，默然把另一包放回原来的货架上。林宁笙突然开口：“刚才我看宠物用品货架上面有不少小玩具，给二饼买点？我俩都上班的话它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抑郁？”
顾豫有些似愁还怨地瞥了她一眼，但心知如果要将自己和一只猫相作比较的话那将十分幼稚，于是又陪林宁笙给林二饼买了一堆宠物猫玩具和人类学龄期幼童玩具。晚上到家时，某位铲屎官拆开包装豪迈地将玩具散落一地，原本宽敞明亮的欧风装修瞬间变成地摊杂货铺。
林二饼一脸高冷地逡巡其中，仿佛女王一样巡视领地，然后在顾豫拿出牛肉罐头后瞬间破功，“喵喵~”叫着贱贱地凑上前讨要食物。
林宁笙烧开水煮意大利面，另又支起一个锅翻炒番茄肉酱。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响起。
来电未显示号码。
林宁笙一边将燃气炉调至小火、暂停抽油烟机，一边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并没有主动开口。
几秒钟后，电话里开门见山地说：“明天下午三点，红房咖啡馆，林小姐，不见不散。”
林宁笙将手机放回橱柜上，选择无视，继续做饭，甚至连第二天对方的邀约也没有去。直到第四天下午，林宁笙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之后对方表明自己是派出所的民警，来到城南住宅家中发现人不在，并询问她目前在哪里。
来者不善，这是多年社会经验锻炼出的面对危险来临时的下意识预警。
在电话里应付完警方并保证立刻赶往警局，林宁笙点上烟抽了一口。这时，电话又响了，接通后赵建立急切的声音从话筒里响起：“宁笙，张景死了，就在他自己家里。”
林宁笙声音平静，“我知道了”，随即挂断电话。回想着电话中的那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她嘴角勾了勾，眼底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