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丽丰镇
人常说：有俭入奢易，有奢入俭难。
李军调到小镇后的工作，一下子轻松下来，人员和配置也和市里面没法比。
他就像生了一场大病，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只几天的功夫，人就迅速消瘦了下去。
当周末董艳带着儿子来看他时，他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像一个老人一样有气无力。
“你这样总住在办公室也不是办法，况且我和孩子也不能每次来都住招待所。小镇的房子便宜，如果短时间内没机会调走的话，就先买一间住着吧！”
董艳看着乱七八糟的办公室，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我没时间，要买的话，你和云邦去看就行。”李军有气无力地说。
“那行，一会儿我收拾完，带儿子去转转。”董艳说着话，手上并没闲着。
“噢！去看新房子啰！”小云邦高兴地拍着小手，他很喜欢这个小城，这里没有高楼林立，有的只是阳光明媚、天空蔚蓝、群山环绕和蝶飞鸟鸣。
在来的路上，他牵着妈妈的手走在绿树成荫的马路上，忽然听见一只鸟在唱歌，婉转的歌声引得他停下了脚步。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好听的鸟叫声，仿佛是有谱好的五线谱鸟儿在照着唱。
“妈妈你听，鸟在唱歌！那是什么鸟在唱歌？“
他在树的缝隙间寻找那只唱歌好听的鸟。
“是百灵鸟，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听它们唱歌!走吧!”
妈妈说完就把他拉走了……
听说要去看房子，云邦着急地帮妈妈收拾着。不经意间，他看了一眼爸爸，发现爸爸的胡子长得好长，爸爸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他走到爸爸身边，用小手摸着爸爸有些扎人的胡子。
“爸爸该刮胡子了！”
李军烦躁地推开他的手，没说话。
“云邦，走，妈妈带你出去玩！”董艳这时已经收拾好了，走过来拉起了他的手向门外走去。
这个小城四面环山，极目望去，满眼苍翠。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没有车马的喧嚣，多了几分怡人的宁静。
一条笔直的街道，一眼就望到了头。街上最高的建筑是一幢两层的小楼，墙面上是四个金光闪闪的镀金大字“百货大楼”，上面已经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转过街道，马路向东西各分出一条岔路，路的两侧分布着零零散散的平房。
董艳领着云邦向东边的岔路走去，她用眼睛扫过一栋栋平房，看着一个个烟囱里升起了炊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针指向了十一点，各家各户已经在烧午饭了。
再往前走，一架铁索桥横在面前，木板铺成的桥面，下面是混浊的黑水河。
董艳刚把脚踏上去，整个狭长的桥面便开始晃荡起来。
“妈妈，我害怕！”小云邦拼命往后缩着身子。
董艳无奈地把脚收了回来。
“好吧，我们不过桥了！”她领着他往回走。
忽然看见河边的一个小院里杂草丛生，烟囱里也没有炊烟，好像好久不曾住过人的样子。
她向着那个小院走去，走近时才发现院门上了锁。她走向隔壁的院子。
“有人吗”她拍打着院门问道。
“谁呀？“随着屋门打开，一条大黑狗狂吠着奔了出来，董艳赶紧把云邦挡在了身后。
“大黑，回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黑狗出来的，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她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条半旧的粉红色裙子。
她看见两个陌生人，冲着屋里喊道：“妈妈，是一个阿姨和一个哥哥。“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大姐，隔壁没人住吗？“董艳礼貌地问。
“早没人了，空了一年多了，听说是调到外地去了。你找他吗他倒是留了个电话。“
“大姐，那麻烦你把电话给我一下吧，我找他有点事!”
“那行，我去屋里给你拿去!要不，你进屋坐会儿”李兰热情地邀请着董艳。
看着门口虎视眈眈的大黑狗，董艳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不了，我在这等着就行！”
很快，李兰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
“看着你眼生，不是本地人吧！”李兰把写着号码的纸递给了董艳。
“临松市的。”董艳接过了纸，道了谢。
小云邦躲在妈妈的身后，偷偷看着抱着狗的小女孩，她纤细的胳膊刚刚可以环过大黑狗的脖子。她也不时用眼睛瞟着他。
“云邦，跟阿姨说再见！”董艳把他从身后拽了出来。
“阿姨再见！妹妹再见！”云邦看着呲牙咧嘴的大黑狗，哆哆嗦嗦地说。
小女孩抬起手刚要摆，大黑狗就要挣脱她，吓得她急忙又把手环了回去，一边还呵斥着它：“大黑，你再不听话我打你了!”
董艳拉着云邦飞快地走了，云邦边走边回头看着那一人一狗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妈妈，那个小女孩，我好像见过!”
“是吗？在哪见的？我们可是第一次到这来呢!”董艳有点好笑，这个小镇她也是第一次来，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儿子在这里却有一个见过的小女孩。
“我就是见过她嘛！“云邦有些着急，妈妈怎么不相信自己呢！
“好，见过见过!我们要回去吃饭了，饿不饿？“
妈妈一问，云邦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起来。
“哟，云邦的肚子里有只小青蛙，在咕咕的叫呢！“
云邦摸着肚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小青蛙饿了！嘻嘻…“
……
李军到丽丰镇已经一个多月了，每次环顾自己不再宽敞的办公室，他都有种不真实感。
他无数次提醒自己要认清现实，可这样的现实他实在无法面对。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从包里找出了剃须刀，按下开关，听见嗞嗞的声音响了几下，就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娘的，又没电了!”
他找出充电器，插在了电源上，懊恼地抱着头坐了下来。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