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害者
第二天早上，大导演胡桥的尸体被人在一辆轿车里发现了。
被发现时，他躺在车后座上，裤子退下一半，衬衫也敞开着。他的直接死因是被一把刀刺穿了心脏，身上还有些其他伤，但都不致命。
目击者是一名习惯晨跑的附近居民，他每日的晨跑路线需要经过这条名叫“十一巷”的胡同。今天早上，当他跑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路被一辆卡宴轿车堵住了，虽然勉强可以侧身从车与墙的缝隙里钻过去，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地想让司机将车子挪走。
他发现车驾驶座上有人，好像在睡觉，刚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睡觉，便发现他的头上和衣服上都是血迹，心脏上还插着一把刀，吓了一跳，赶紧就报了警。
市重案组接手了这起案子，原因是刑警大队那边不敢随意插手此事。他们反反复复地强调：“死者是知名导演，是知名导演！媒体一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新闻！我们不常应付媒体，肯定会说错话！”
“就是嫌麻烦吧！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警察。”重案组的小女警陈文音咬着苹果说。
裴娅琪笑道：“说别人没见过世面，你又调查过几起大案子？”她是重案组的第二负责人，算是这里的元老级人物了。
接到这个案子后，她第一时间派人去调查了胡同周边的监控。但因为这附近都是高级住宅区，有钱人的隐私比较值钱，所以监控数量有限，不能清楚地掌握受害者在死前二十四小时的行踪。
实习小警员章正浩干劲满满，接到裴娅琪的任务后就出门去调查。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最终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十一巷旁边就是特别有名的成家港别墅园，里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多上市公司的老板，还有知名影星都住在里面。最有名的就是童星安筱语，听说她是三年前搬进这里的……”
“不要说无关紧要的事情。”裴娅琪打断他的话说，“一个监控都没有吗？他从哪个方向来，什么时候出现在案发现场都不知道吗？”
“这个真的不知道。但是小区门口有一个监控，可以看见他在晚上六点二十分的时候开车进入别墅园，因为他也有房产在别墅园里，所以门口的保安只以为他是回家。”
“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是他不常住在这里，一年也不会回来几次。突然回来，让大家都挺吃惊的。”
“哦。那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没有显示，监控里没有出现他离开的影像。”
只进不出，但是车子和人都出现在小区外面的十一巷里。除了瞬移，目前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裴娅琪觉得，在现在这个天眼社会里，要做到完全隐藏行踪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这个人他自己刻意地想隐瞒自己的行动，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做到躲避所有的监控。
章正浩汇报完之后又兴冲冲地拿出一张监控截图，笑着说：“我查到了一个嫌疑人。”
“嫌疑人？”陈文音听罢放下苹果赶紧围了过来，“现在胡桥的人际关系还没有全部调查出来，你这都有嫌疑人了？”
他有些腼腆，挠了挠头发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嫌疑人，只是他是唯一一个出现在监控里的人。”
那条胡同里确实没有监控，但是胡同对面的马路上有一家面包店装了监控，摄像头正好能清楚地对着胡同口。章正浩查看了监控记录，可以知道从昨天晚上九点到今天早上七点，也就是报案之前，只有一个人走进了这个胡同。
前一天晚上十点左右，一个身穿藏蓝色校服的少年背着书包缓缓走进了胡同。
章正浩认为，这个少年即便不是杀人凶手，也会是事件目击者。即便不是事件目击者，他也一定见过被害人最后一面。因此他认为需要对他进行一下调查问话。
裴娅琪认为他说的有理，便喊来技术组，将这张图重新导入电脑进行分析。
在加以画面处理后，他们有了男孩的一张清晰的照片，并也查明了男孩所在的学校——市文和私立高中。
因为裴娅琪要留下主持大局，所以她派陈文音带着小实习生章正浩来到文和高中。
“听说这是一所贵族学校，能进这里读书的非富即贵。”章正浩激动地说，然后又神神秘秘地补充道，“我听说那个童星安筱语也在这所学校读书呢！我可是她的头号粉丝，要是能见上一面要个签名就好了！”
“听说听说，我还听说我下个月能涨工资呢！你怎么三句话不离安筱语？”
他嘿嘿一笑说：“因为长得真的好可爱呀！实话说我本质废宅，要是有那样一个妹妹，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真是在做梦！”
安筱语的名字，连陈文音这种不看电视的人都知道。毕竟满大街都是她的广告代言，不想看见都不行。
没想到她居然在文和高中读书，这也算是与明星最接近的一次了吧！
听说警察来了，学校派出了教导主任负责接待他们。
教导主任自我介绍叫张红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他们显得很是吃惊，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是名门大家的公子小姐，不会做犯法的事情。”顿了顿又说，“就算有什么不对的行为，也不必惊动警察。”
言下之意，你们警察在这个学校的学生家长面前一文不值。
陈文音不在意她轻蔑的话，也没有过多介绍关于凶杀案的情况，只是将监控截图递给她，说想见一下这个画面上的学生，有些话要问。
原以为想找出监控里的学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毕竟监控并不是很清楚，少年又只露了一个侧脸，所以陈文音已经做好了要一早上耗在这里的准备。
但是张主任只捧着照片仔细端详了两分钟，就非常肯定的说：“这是我们学校高二的学生，叫陈本熙。”
“为什么这么肯定？”陈文音问。
张主任笑道：“我与他的父亲认识，所以对他比较熟悉。而且……你等会儿见了就知道，他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少年。”
陈本熙，十六岁，高二七班的学生。
他推门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陈文音忍不住放下笔，多看了他两眼。
确实如同张主任说的那样，让人过目不忘。
少年身型修长，剪裁得体的校服让他看起来很是潇洒挺拔，长相也是少女们喜欢的那种漫画脸，英气的脸上，两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着一种偶像的气质。
但这张精致的脸上藏不住疲倦，头发也有些蓬乱，唇角和眉梢竟还带着伤。
陈文音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里有些在意。
他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似乎因为太过疲倦，他闭上眼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咳咳。”陈文音轻咳了两声。
少年缓缓睁开眼，慢慢坐正身子，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地笑容，耸了耸肩说：“刚刚在教室睡觉的，生物课实在太无聊了，所以这会儿还没怎么醒。”
陈文音没有就此多说什么，例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本熙，耳东陈，书本的本，康熙的熙。”他答。
陈文音写下这个名字，笑道：“我们是本家，我也姓陈。”她想与他拉近一点关系，但少年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这让她有些尴尬。
她只好继续问道：“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嗯，昨天我逃课了，没上晚自习。我讨厌生物课。”他似乎真的很讨厌生物课，已经提到两次了。
“可以具体说一下吗？你几点离开校园，之后又去了哪里。”
“七点，上完最后一节课我就走了。本来想去游戏机厅，但是身上没带够钱，所以就只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大概八点的时候，听外面人说有火灾，我就赶过去看热闹。”
“火灾？”
“嗯，昨天晚上有一场非常大的火灾，就在靠近成家港别墅区的地方，那栋五星宾馆，名字我不记得了。”
确实，昨天晚上那家著名的香城大酒店发生了罕见的大火，火烧了一整晚，直到今天凌晨才扑灭。调查组的人这会儿还在火灾现场与消防大队一起查找起火原因。
“在现场看了多久？”
“没多久，九点多钟我就走了。现场有围观的人被落下的石块砸死了，所以我们就被赶走了，不许在那里围观。”
他这一句也是实话。
昨晚因为现场控制不到位，所以火势殃及了路边的群众。因为这件事，消防大队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章正浩拿起监控截图想说什么，但被陈文音拦住了。
她继续问：“之后你又去了哪里？”
“之后……之后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们。”他的神色有些恍惚，让陈文音再一次警觉起来。